天啟四年二月(公元1624年)京城。 南方已臨近開春,而北方卻還是寒意森森。 “早睡早起,保重身體~” “咚——咚!咚!咚!咚!” 寅時五更,城內各處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隨著公雞此起彼伏地叫嚷,城內各處的油燈亮起,大明的政治中心,蘇醒了。 紫禁城內,早起的宮女和太監們,揉著帶有困意的眼角,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夜值的侍衛聽聞雞鳴後,也三三兩兩地悄悄伸展凍僵的手腳,打著哈氣,強提精神。 臨近換崗,主官必然是要巡視的。 大皇子寢房門前,宮女綠娥強忍困意點著頭。 侍衛們砰砰的腳步聲,在清冷的早晨格外清晰,犯困打盹的宮女驟然被腳步聲驚醒。 聽見隱約的雞鳴,她推開窗瞧了眼窗外,天空還滿是繁星,她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氣。 “侍衛們換崗了罷...” 她有些無聊地想著。 站起伸了個懶腰,又伸手捏了捏凍的有些發僵的脖頸,隨後又將有些發皺的襦裙抒整開。 往旁邊撇了眼,瞧見年幼的大皇子還在熟睡。 她放輕手腳走到炭盆旁,見灰白的炭火快要燃盡,於是將還未燃盡的炭火撥弄開,又給盆內添了新炭,隨後拿起團扇快速扇了起來。 很快,新加炭塊的一角被引燃,泛起陣陣微不可查的青煙,隨之傳來是股略帶刺鼻的味道。 這新炭剛被點燃時的氣味,她已聞近十年,再熟不過。 她是灤州人,家中有四五十畝良田,條件不算差,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萬歷十一年(1583年),建州左衛指揮使努爾哈赤以祖、父為明兵誤殺為由起兵,先後統一建州女真各部及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大部,為抗衡女真,朝廷攤派加稅,讓本就苦於氣候問題收成不好的家裡雪上加霜。 當然這些她並不清楚的,但自小開始,家裡日子都過的不算寬裕,她卻感受頗深。 因為她自打小,便需要替家中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這生火燒炭,更是每年冬時,必不可少的一項。 短暫地思慮片刻,她轉身將一旁緊閉的窗戶推開了半扇透氣。 此時二月,京城依然籠罩在一片蕭瑟與寒涼之下。 屋外冷冽的寒意迎麵撲來,而屋內的暖風則夾雜著難聞的煙氣,朝著向半開的窗口湧去。 綠娥被寒意沾染,頓時打了個冷戰,但又怕開窗太大,屋內熱氣因此都散出去。 於是她換了個方向,拿起一把團扇站在另一邊,對著半開的窗口快速煽動著煙氣,想將涼風和煙氣都扇出去。 屋內漸冷。 新炭逐漸被引燃,難聞的氣味也稍散去了些,她便趕緊將窗頁合上,隔絕了物屋內外兩個世界。 放下手中團扇,她正打算出門透氣,突然聽見殿下在咳嗽,她趕忙去往床邊查看。 隻見殿下連咳帶嘔,好似被什麼嗆著了一般,她趕忙上前,欲要輕撫殿下的脊背進行安撫。 沒曾想手剛伸出萊,殿下卻轉身頭往床上一歪,不省人事。 這番景況,著實嚇她一跳,顧不得繼續查探情況,她快步沖到門口,沖著門外不遠處執勤的侍衛大聲喊道:“皇子有恙!傳太醫!快去傳太醫!” ... 慈寧宮內,皇後張嫣未著寸縷,隻披著一件絨毯,此時正服侍著丈夫更衣。 按理說,為皇帝陛下更衣這種事,都該由太監宮女們來做,但張嫣卻堅持要親手而為之,礙於皇後的堅持,朱由校也並未拒絕。 於是宮女和太監們,隻能在閣外候著。 她幫丈夫披上外衣,又係好了腰帶,想起了一些事,正要開口,忽然此時的心口傳來了一陣的悸動,讓她瞬間感覺到有些呼吸艱難。 她輕捂住胸口,麵色慘白,而此時立於身前的朱由校,正低頭整理著腰帶,並未瞧見這一幕。 童年時期的朱由校,因為生母的身份問題,和西李妒忌等因素,並不受父親待見,相較於其他皇子而言,他過的較為辛苦。 所以很多時候穿衣吃飯等生活小事,基本都是能自己做就自己做。 他將腰帶緊了緊後,走到一旁將冠冕拿在手中正欲戴上,突然發現好像半晌不見身後有動靜。 於是他回過頭,瞧了皇後張嫣一眼,發現她麵色緊繃,神情低落,於是誤以為她還在因昨日的事難過。 朱由校笑了笑,把手中的冠冕放在一旁,上前一步將張嫣摟在懷內,伸手在她鼻子上輕輕的刮了刮,安慰道:“好啦,別生氣了,與朝臣之間的那些雜事,朕自會想辦法處理的,皇後莫要心憂。” 張嫣知道丈夫許是誤會了,但她並未解釋。 她不想讓他因為這些事而分心。 並且這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剛才還難受的厲害,但這會卻感覺逐漸好轉了。 張嫣心想,自己或許隻是身體一時不適,且現在也已好多了,大不了待會先讓太醫來瞧瞧便是,待確定有什麼問題,再與丈夫分說也不遲。 丈夫如今登基三年了,但卻未有幾天舒心的日子,每年各地接連不斷的天災、人禍,朝堂上的攻訐、爭鬥,讓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總是愁眉不斷。 身為皇後,不能替丈夫分憂解難,又怎可因一些不確定的事來影響丈夫的心情,去給此時本就愁困的丈夫徒增煩擾。 張嫣入宮至今已有兩年半,都說皇後母儀天下,論賢惠,她是無可挑剔的。 而無論是身材樣貌,德行才情,她更是極佳,不然也不可能從近五千的秀女中脫穎而出。 “臣妾知道了,陛下去忙吧, 別與那些大臣置氣就好。” 張嫣深呼了口氣,壓下心中的無名煩躁,麵露笑容,輕輕環抱住丈夫,並未表現出什麼異常。 朱由校嗯了一聲,又捏了捏張嫣的光滑細膩的臉蛋後,拿起冠冕戴在頭上,推門而去。 張嫣則將被子裹在身上,坐在床邊,望著緊閉的房門默不作聲,不知為何,自從剛才心悸之後,她內心有些沒緣由的陣陣發慌。 半晌,寧靜被打破,門外傳來一陣撲天搶地的叫嚷:皇後娘娘,大皇子他突然昏迷不醒!” .... 坤寧宮西暖閣的皇子寢房中,張嫣坐在床邊,雙手攪在一起,神色緊張。 她望著太醫對皇子的診治,雖然心中萬分焦急,但卻不敢出聲打擾。 太醫左手兩指搭載殿下細嫩的手腕上,眉頭緊皺。 黏膩的汗水將其額頭鬢角打濕,他卻沒有多少心思關注。 而此時的皇子,一臉潮紅,額頭的發絲被黏膩的汗水包裹,雙拳緊握,神色痛苦,胸口的裘衣也被打開,露出白凈光滑的皮膚。 一旁的太監按奈不住,焦聲問道:太醫?大皇子他...” 一旁的張嫣神色緊張,生怕從其口中聽到什麼節哀順變的話來。 而太醫此時內心卻有些糾結,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 他一早被傳喚至此時,見到大皇子已氣若遊絲,脈象幾乎斷絕,明顯火毒入體之相,不出意外怕是可以準備後事了。 但奇怪的是,還未等他施為診治,皇子的脈象突然變得清晰,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雖不知為何,但皇子狀態轉好是顯而易見的,此時雖火毒癥狀還在,但起碼還有解救的機會。 他收回探出的手臂,正欲轉身麵向皇後開口說話,卻聽見大皇子一陣咳嗽傳來。 ... “啟稟督師大人,寧遠城已經修復完畢,我等何日能出關殺敵?” 山海關內,特意從寧遠趕來報信邀功的滿桂,向坐在上首的孫承宗稟報道。 滿桂是蒙古族人,身材高大,彪悍粗獷,但對坐在上首的這個老人,卻內心充滿了尊敬與敬重,在其麵前時,絲毫不敢放肆。 他雖然是個粗人,不會說什麼好聽話,但他知道好歹。 這北關自韃子崛起後,便逐漸不得安生。 他原是戍守喜峰口參將,雖然發自內心看不上這些出自遼東白山黑水的野人,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些野人確實給大明確實帶來了許多麻煩。 而眼前之人的到來,讓這一切發生了改變,他讓江應詔製定軍事編製,袁崇煥建造營房,李秉誠訓練火器裝備,鹿善繼、王則古處理軍需物資; 又讓沈棨、杜應芳維修甲仗,孫元化修築炮臺,宋獻、程侖購買軍馬,萬有孚采伐樹木,祖大壽輔助金冠守覺華島,陳諫助、趙率教守前屯,魯之甲救難民,楊應乾招遼人編製成軍。 自一年半前(天啟二年八月)孫承宗自請督師經略薊、遼來到這山海關內到如今,短短不到兩年間,這山海關內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去年自己和袁崇煥被派往寧遠城駐守,祖大壽也被責令修建防禦工事,那時督師曾說過:待到城修好,兵練成,諸事具備,便可出關殺敵,無須再縮在關內當烏龜。 如今他便是來報喜的。 “善!” 孫承宗撫掌大悅,隨即又問道:“復宇呢?怎麼沒和你一同前來?” “回稟督師,祖大人他怕韃子突襲,便留下與袁大人一起坐鎮,特意隻讓屬下前來給督師報喜。” 努爾哈赤在得知山海關變動後,自然是知道若讓明軍安然將寧遠關城修復,今後攻打勢必要艱難許多,於是便屢屢派人騷擾阻礙,明軍猝不及防下,甚至數次被沖到城下,死傷苦力民夫多人。 “好,好,好!” 孫承宗長舒一口氣,他緊皺許久的眉頭終於是舒展開來,笑著道: “老夫這就上奏陛下,請一封進攻的旨意,再求些恩餉賞賜,屆時,便是我等反攻之時!” 他轉頭朝著東北的方向望去,目露兇光, “努爾哈赤!” “從今日始,攻守異形了!” ... 張凡有些後悔,堅持多少年不酗酒的原則,在昨天,被自己親手打破。 不過也沒辦法,發生的這件事,對他打擊確實不是一般的大。 他出生一個四線開外的小縣城,家境普通,高中畢業後去了部隊呆了兩年後,被點燃心中的熱血,選擇退役搞事業,從基層銷售做起,輾轉了數個行業,用了近十年時間,總算爬到到了中高層。 事業正盛時,在朋友的勸導下選擇辭職創業,然後,滿腔熱情迎來了當頭一棒,他失敗了,虧個底朝天,還欠了一屁股債。 其中原因許多,有能力、有認知,也有運氣,但好在,他不是個服輸的人。 憑著前期的經驗積累和失敗的教訓,咬著牙開始了第二次結果再次失敗,不過這次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損失不多,且還積累了一些資源、人脈,也不算虧。 於是他沉澱幾年後,又開始第三次。 或許是時來運轉,這次他大獲成功。 但天不遂人願,正當他覺得事業有成,欲打算尋良人成家的時候,來自親密戰友的背刺,讓他事業差點又跌入了穀底。 財物造假、核心客戶流失,公司重要資產被悄悄轉移,一心鋪在市場和團隊管理上的張凡,直到最後雙方矛盾激化時,才得知了這一切。 誰能預料到,曾經能共患難的好友,今天卻無法同富貴;財務欺瞞,做私單,損公肥私,挖墻腳... 等張凡發現的時候,公司的業務大大減少,而負債卻有增無減,並且重要客戶群,也都被曾經的好友挖了個一乾二凈。 他熱血上頭去找對方理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被對方報警說自己尋釁滋事,明明自己才是吃虧的那一方,但最後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耀武揚威,自己卻無能為力。 雖然後來起訴了對方,解決了事情,但流失的客戶,損失的時間和發展機會,還有破碎的友誼,很多損失都是沒辦法再挽回的,畢竟再健全的法律,也治不住道德敗壞的人渣。 張凡不算脆弱,做銷售,尤其是從底層做起來的,沒有幾個內心是脆弱的,脆弱的人早就離開了這一行。 但他還是被這致命一擊打的差點喘不過來氣,對他傷害最大的,不是財物和經濟上的損失,而是來自“好兄弟”的背叛。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被判,遠比任何財物上的損失要來的讓他痛心。 所以,戒酒多年的他,在昨天的雨夜,把自己灌的爛醉,茫茫大雨中,臉上流下的,說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迷迷糊糊中,張凡覺得這會特別難受,頭暈惡心,胸悶氣短,渾身提不上勁,同時又有一種被人掐著脖子,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身體此時也不由自主的咳嗽,咳著咳著,他突然醒來。 睜開雙眼,看著眼前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景象,來不及思考,大腦傳來的陣陣眩暈,讓他泛起一股強烈的惡心。 或許是昨天淋浴感冒了吧,他這麼想著,起身趴在床邊大力的乾嘔起來。 嘔著嘔著,他漸漸覺得不對勁,怎麼自己聲音跟個小孩子一樣? 正當他有些疑惑的時候,腦海裡湧現出了一段記憶,他瞬間雙眼一黑,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