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港市,一個新興家族可以用短短幾年時間一飛沖天成為貴族圈的新貴並擁有讓國王都心動的財富,比如多恩家族。 而同樣的,它也可以讓一個老牌貴族在短時間內從天空墜落而下,除了那懷念舊夢而堅持不變的格調外,讓其本身徹徹底底的化作曾被他們嘲笑的泥腿子,例如杜康特家族。 杜康特家族如今並不代表了任何東西,但在幾十年前,那卻代表了整個海港市以及海港市周圍其他幾個城市中的權威! 幸運兒迪布,杜康特家族的先祖,曾經作為艾利克·伍德蘭縱橫四海時的領航員,傳聞他曾數十次將船隊從那驚濤駭浪中拯救出來,在最後的開國之戰中,迪布甚至帶領艾利克的隊伍找到了一條萬裡封鎖之外的一處完美登陸港口,讓軍隊能夠繞過地方主力直取國都! 後來,艾利克也就將這個迪布發現的港口賜予了他這位領航員,而這個港口也就是如今的艾利克港口。 換句話說,杜康特家族便是這個城市的創立家族!在杜康特家族輝煌的時候,杜康特家族甚至出現過三代國王之手,可就是如此輝煌的家族,卻在幾十年前因為上代國王的猜忌和反對後來艾利克二世的戰爭策略而沒落。 家族產業快速破產消失,核心族人因為種種意外導致死亡,接連的變故讓杜康特招架不住,而那暗中針對杜康特家族的勢力和國王達成共識後卻步步緊逼,最終導致了這個輝煌的開國功臣的家族最後連個直係族人都沒有留下。 如今的杜康特爵士隻是從旁係過繼而來的,真正的“幸運兒”們已經全部死在了國王操持的刀鋒之下了。 這一點,從眼前這個破舊的房屋就可以看出來。 曾經的海港市無冕之王,如今隻能在這破舊的老宅內居住,花園內到處都是雜草,木柵欄早已經東一塊西一塊的損壞的差不多了,就連那門窗也都是破破爛爛的。 周童毫不懷疑,要不是這棟建築處在貴族區,裡麵恐怕早已被小偷光顧,且住滿了乞丐和流浪漢。 不過周童倒是沒有為對方感到可憐,隻是對這輝煌落幕的應有感嘆。 畢竟相對於落魄的杜康特家族,他們已經算是吃得飽穿得暖,且也體會過那些過往的醉生夢死,他們通知海港市的時候雖然廣受好評,但是給予好評的終究是貴族。 總而言之,杜康特家族算是個好的家族,但並不是阿特蘭底層人民的家族。 周童左右看了一眼,在這一片老舊的房區中,從那房頂的煙囪判斷,眼前的杜康特家族明顯是唯一一戶在家的。 這也正常,這片街道雖然也在貴族區之內,但卻是海港市建立之初時的貴族宅邸,經過了這麼多年,稍微有些能力的都搬走了,而新興貴族在這也沒有老宅,留下來的自然也就是如同杜康特這樣身份地位尷尬不能隨意走動還身無分文的“老牌”家族了。 周童率先走上前敲了敲門,弗蘭的靈覺雖然有感知的作用,但是效果比起自己的第六感來說差遠了,而且來之前他也和弗蘭交流過,此刻弗蘭還在異種轉化的恢復期,戰鬥力估摸著也就比四階強一些卻不到五階。 而阿芙雅?心懷鬼胎不知道在計劃什麼的虛貨公主,實在是不能指望。 這種情況下,用精神力感知仔細的探查了一下周圍沒有異常後,周童自然是打算身先士卒,讓弗蘭在身後隨時內應,至少六階神衛兵自帶的反應速度還在,出了事也能夠及時撈自己一把。 因為沒有看見其他貴族院落內專門喚門的仆從,周童在門口左右看了看,最後看到了那側門老舊的門鈴。 那是一個海港市居民平日裡都會用的黃銅喚門鈴,不過看大小是稍微大了一些,銅鈴上刻著模糊不清的杜康特的家族名諱。 拉了拉銅鈴,一陣不算清脆的鈴聲在門內和房門內響起,周童雖然沒有冒犯的用精神力感知冒犯的直接對房屋展開檢查,但是按照謹慎的習慣依舊是對大門附近的情況展開了監測。 門鈴響起後,大門內明顯傳來了腳步聲,這腳步不急不緩,聽起來每一步很是虛浮,中間還搭著木頭戳地板的聲音,似乎是一名老人杵著拐杖才能有的步伐。 隨著聲音停留在大門上,幾道門鎖開關的聲音響起後,大門緩緩打開,一道蒼老的麵容展露在幾人麵前。 那是一位看起來頗為慈和的老先生,白色的長發被束在腦後,身上穿著管家常用的黑色西裝,但是那挺拔的西裝卻也掩飾不了他佝僂的身軀。、 他的目光快速將周童掃了一遍,而後很快注意到了周童身後的弗蘭:“嗬嗬,真是罕見的貴客,居然是鼎鼎大名的弗蘭·肯斯坦先生,我記得您前段時間才來過這裡,有什麼事情讓您再度登門?” 周童讓開路,讓一臉無奈的弗蘭上前,他的表情和之前與貴族區保安交談的時候一模一樣,看起來,弗蘭對於這種應酬的事情相當的厭煩。 弗蘭偷偷看了眼周童,見他一幅低眉垂眼的模樣心中嘆了口氣,還是走上前收斂了自己吊兒郎當的模樣,朝著老管家微微鞠躬。 雖然杜康特家族已經沒落,但是應該遵守的禮儀卻不能荒廢,不然的話那些貴族總能夠把這些小事鬧大,而很顯然,平日裡性格就有些懶散的弗蘭在這方麵吃過許多的虧,以至於現在他對此十分的注意。 “康姆特先生,請問爵士在家嗎?我們有一些問題需要詢問他一下。” 康姆特管家聽完仔細打量了他一樣:“先生,雖然我們家族已經沒落,但是並不是代表一無所知,城內最近的事情我們一清二楚,杜康特家族並不想要參與進來。” 老管家說完嘆了口氣:“爵士在之前的綁架中好不容易活下來,現在都沒有緩過來,我們的家族已經沒有讓人艷羨的財富和權利,如今隻是一個連逃竄都不被允許的可憐蟲罷了,這裡沒有什麼能夠給予並被拿走的了。” 康姆特的話讓弗蘭沉默了一下,周童則是暗中翻了個白眼,一上來就賣可憐,就算是個管家都這麼難纏,杜康特要是真的沒有價值了的話,怕早就被其他家族除名了,黃昏之眼也不會單純的要采取綁架杜康特爵士這個辦法來獲得線索。 對於一個真正沒有底蘊的家族,黃昏之眼唯一采取的方法絕對是如同奧科恩的村子一般直接乾掉,說不準還會讓周圍許多的無辜者直接陪葬。 他們是瘋子,可不是傻子。 周童也曾了解過自己那次被救出的艾麗卡瑟的晉升儀式中,除了自己之外,真正完好無損活下來的也就隻有杜康特爵士,而且自己也不算是真正的活著,要不是自己穿越到了奧科恩的身上並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那次祭祀當中的幸存者理論上隻有他一人! 見弗蘭有些應付不來這種情況,周童插身過來,開口道:“道歉康姆特先生,容我說一句話,我希望您能理解,畢竟您也是杜康特家族的老人了,你應該也清楚,杜康特家族連逃出這個城池都不被允許,那些的人的目的隻是不想讓他們自己手裡沾染上殺掉創城家族這個惡名罷了。” “被排擠在權利核心外的您應該不清楚,雖然我也不想如此說,不過就目前為止,我們教會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夠解決這件事,多恩家族和那個邪教索要圖謀的事情和可能造成的危害您想的要眼中的多,比較起日後可能的清算,您或許應該考慮一下當前可能會遭遇的情況。” 康姆特看了周童一眼,而後又看了看弗蘭,在他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後沉默了,正如周童所言,他們家族得道的消息頂多是較為嚴重,而且被排擠在核心圈子之外的杜康特在要錢沒錢,要勢力沒勢力的狀態下,想要知曉那些大貴族的近況也是不太可能。 “情況當真如此嚴重了?這裡可是海港市,阿特蘭的經濟命脈!” 周童思考了一會,而後將頭湊過去,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在其耳邊輕語:“海港市可以不是海港市,艾利克港口依舊回事艾利克港口。” 頓了頓,他繼續道:“而且,國王需要一場憤怒,一場讓人民將悲苦的歲月轉化為對敵怒火的憤怒......” 康姆特麵無表情,但是透過精神力感知的細微觀察,他分明看到了這位老管家擴張的鼻翼和因為用力捏著拐杖而青筋突出的雙手。 周童退到一旁,三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老人,許久後,直到東方的陽光快速的將半個海港市照亮,康姆特才呼了口氣,讓開了大門:“請進,一直站在門口也不好,雖然杜康特家族不如以前,卻也不會如此怠慢客人,請二位上二樓的會客廳少等,我去秉承老爺。” 說完,康姆特將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麵,隨後從側門趕來了一名女仆。 讓人意外的是,這名女仆居然是一名奴隸,那手腳的奴隸刻印清晰可見。 作為將身份地位看的很重的所謂老牌貴族,使用便宜的奴隸作為奴仆,已經可以看得出他們的窘迫。 “帶這幾位客人上樓。” 冷冷的吩咐完畢,康姆特朝著弗蘭和周童微微彎了個腰,便獨自朝著另一側的走廊走去。 那名奴隸仆人也不敢說話,看了看弗蘭身上那騎士團的衣袍後身軀微微一顫,但很快恢復了正常,一言不發的開始帶路。 周童看了看眼前的女仆,樣貌很是秀麗,但是看起來似乎不是亞人,沒有看出來特別顯眼的特征。 反而是一旁的阿芙雅微微抬起了頭,那被兜帽遮住的眼睛在哪陰影中發出了一道悲哀而憤怒的神色,這眼神出現的很快也消失的很快,但也被周童給捕捉到了。 隻是他沒有在這裡詢問,表麵上保持著不變,跟著那女仆來到了二樓的會客室,三人全程一言不發,直到那女仆將茶水和簡易的點心送來並離開後,三人才鬆了口氣。 弗蘭有些疲憊是鬆下繃緊的身子,看了看低眉不語神色沉悶的阿芙雅,他皺著眉卻沒有說話。 而周童則是第一時間拍了拍身旁那阿芙雅的肩膀,將其喚醒後皺眉道:“怎麼了?那個女仆有什麼問題嗎?看你神色怎麼那麼奇怪。” 阿芙雅看著周童擔憂的神色眼眶有些紅,而後又看了看弗蘭見對方對這行為沒有表示後道:“剛剛那個女孩,是一名精靈。” “精靈?” 周童愣了下,而後奇怪道:“那我怎麼沒有看到......” “沒有長耳是嗎?” 阿芙雅嘆了口氣,她盯著那緊閉的大門,眼中好似浮現了那女仆的身影:“她的耳朵應該是被剪斷了,而且舌頭也是。” 一旁的弗蘭抓起一塊餅乾扔進嘴裡,也有些無奈道:“為了維持體麵,貴族必須要有仆人,哪怕使用了奴隸也不能夠使用亞人,對於老牌家族來說這是對於家族牌麵的踐踏,所以,為了體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把買來的精靈奴隸用‘恰當’的方法處理後,當做仆人,甚至為了保密,還割掉了他們的舌頭。” 他看著有些驚訝的周童,搖搖頭:“這種事,在那些落魄的老牌家族中有很多。” “嗬,為了體麵?”阿芙雅有些憤怒,她第一次開口懟向了弗蘭:“所以就可以為了體麵無視生命?” “所以當被害者換成你們的時候,你們就會憤怒了?”弗蘭麵色沒有變化,但是語氣卻帶著嘲諷:“人類已經被這個世界已知的和未知的所有智慧生靈奴役過了,被巨魔當做食物、被地精當做素材、被精靈當做活祭、被獸人當做奴隸、被矮人當做苦工!怎麼,這些換在你們身上的時候就開始高呼正義?提倡忘卻仇恨?世界和平?” 阿芙雅本來一腔怒火瞬間啞住了,弗蘭的表情很是淡然,但是她卻有些不敢看那雙依舊懶散的眼睛,支支吾吾了半天,終究是嘆了口氣,頹然的坐了回去。 周童聽完這場對話沒有插嘴也沒有勸慰,他隻是淡然的喝著茶,吃著糕點。 眼前的這一切對於他來說有著巨大的既視感。 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為自己先祖受到的迫害而幫先祖去原諒那些因為傷害你的種族而發達的加害者,尤其是一個種族在其後背因為先輩的犧牲而輝煌之後,對於歷史能夠帶來的憤怒,更不能夠用所謂的光明來美化。 畢竟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如同弗蘭一般,在騎士六德的約束下,不主動加害已經是那些被害者後代在那高尚道德下能夠做出的唯一行為標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