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玉立的鹿含笑,這個膚如凝脂、美目眇兮的女孩,沒有離開步行街,這裡熙熙攘攘的夜市,依然熱鬧非凡,老翁稚子,紅男綠女,笑逐顏開,招搖過市。 在那些紅男綠女中,還有操持賤業的濃妝艷抹的小姐。這樣的流鶯小姐,就租住在附近城中村的民房裡,往往晚上出來跑單幫,看準那個單身男士或者還算健朗的老翁,甚或十八歲以上型男帥哥,就悄悄靠上去,粲然一笑,嗲聲嗲氣,問對方耍不耍一盆友?如果耍,講好價格,就一前一後到附近的出租房行茍且之事,雷鳴電閃,嚶嚶嗡嗡,風過花叢,快捷完事兒,付款,送走嫖客,然後匆匆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在這些做皮肉生意的人群裡,有夫妻檔,妖艷入時妻子,翹首弄姿,招引嫖客行茍且之事的時候,丈夫望風;這些沉渣爛泥的人裡,還有情侶檔,兩人是情侶關係,都好逸惡勞,不想揮灑用汗水養家糊口,就想掙快錢。有些沒有掙到快錢,被警察抓去罰款或者勞教甚至判處徒刑,得不償失,甚至癟虧,去吃牢飯了。 從淫賣笑,是毒瘤,是社會的陰翳,應當斬立決,絕不可以泛濫成災。隨著掃黃打非的深入,操持賤業的人數越來越少了,但流鶯不滅,掃掉老流鶯,又有新流鶯,割韭菜一樣,有些前赴後繼,總也掃蕩不完,掃不盡的流鶯,就像割韭菜。割掉一茬老韭菜,長出一茬新韭菜,簡直就是,鐮刀割不盡,春風吹又生。 這些流鶯在這條街上時有動靜,確確實實令人煩惱,讓警察叔叔也煩惱。 根除野花浪蝶,還需要一些時日罷。 鹿含笑在街上穿梭,正在溜溜達達走著的時候,有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女,帶著一身粉脂味道,神色詭異地走到了鹿含笑的身邊。 “喂,小姐。” 鹿含笑站住了,瞥了中年婦女一眼,怒目狠狠地懟她,陰冷地說:“你跟誰喊小姐?我不是什麼從事賤業的小姐。” “抱歉,喊錯了。”中年婦女一笑,斜眼看了一下左右,說,“想耍嗎?” 鹿含笑一愣:“耍什麼耍?” “就是帥哥。”中年婦女神秘兮兮地一笑,“耍帥哥嗎?” “耍帥哥……什麼鬼?”鹿含笑有點兒懵,但她很快就明白了,這個女人問她要不要鴨子,也就是江湖上傳說中的男妓。 在京都這樣的大都市,有偷偷摸摸開著黑店——鴨子店,漂亮帥氣的帥哥,專門供應那些寂寞的富婆,或者是那些有錢,心靈有些空虛,愛出來玩爽,尋找刺激,也舍得扔錢的千金小姐。 鹿含笑還聽人說,有些想報復出軌的老公的女富婆,或者心理變態的富家千金小姐,到隱藏在暗處的鴨子店,玩耍的時候,專門挑揀那些漂亮的帥氣的鴨,但是她們怕被跟蹤錄像偷拍,或者是出於隱私的保護,她們出不菲的價格,跟激情四射的鴨哥,現場赤條條演小電影,激烈打撲克的時候,都會戴著麵具,隱去自己的廬山真麵目,這樣就會少去很多麻煩,更不怕被潛伏的狗仔隊偷拍。 鹿含笑很憎惡這種行為,對這種行為也極端的不齒。 拉生意的中年婦女,覺得鹿含笑好像沒有聽清,就進一步小聲解釋說:“鴨哥,就是傳說中的男性帥鴨,價錢不貴,一個鐘才……” “閉嘴!”鹿含笑不想聽下去,打斷了中年婦女的話,撇著嘴角,冷冷地說,“我不需要那鴨,我需要一隻香碰碰的烤鴨,有嗎?” “沒有。”中年婦女被鹿含笑的冷幽默,搞得哭笑不得,怕有麻煩,不再攬業務,趕緊抽身而去,身影匆匆。 此時此刻的鹿含笑,隻想求得一方秘密巫術,不想跟什麼靚麗無敵的鴨哥,演什麼你儂我儂,讓人鼻頭噴血的小電影,更不想玩什麼“打撲克”的瀲灩故事。她想找到一位願意幫她忙的卦者或者會巫術的卜卦師,幫她使用邪惡之術,把孫蓮心那個妖狐遠離莫之嘆,把她的愛情還給她。 她不認為孫蓮心和莫之嘆,有什麼地久天長的、綿綿無絕期的所謂愛情,他們的愛情是建立在了她的痛苦之上的。 說到與莫之嘆的愛情,她鹿含笑是先行者,孫蓮心是後來者,俗話說,先到先得,後到不得,她這個先到者,憑什麼讓後到者搶走愛情,那不科學啊。 鹿含笑暗暗發誓,不管怎樣,在這場愛情戰爭中,她要打敗孫蓮心,隻能勝利,不能失敗。 落寞失意的時候,她也曾經想過,張海平也在追求她,爭取不到紅的,就爭取點綠的,但那不是她的性格,她的性格就是要拿走紅的,綠的讓給別人。 鹿含笑在熱鬧街頭的一個偏僻的拐角,看到支著一個卦攤,戳在地上的黃色卦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翻卷的卦旗上繡著兩個字:仙卦! 仙卦,當然自帶仙氣,那才顯得和諧。 放眼望去,算卦的是一個八十歲左右的耄耋長者,他身穿嶄新的黃色衣袍,乍眼一看,仿佛從古代穿越而來的皇上,也頗有皇上的器宇軒昂的派頭,就差身後跟著服侍的太監了。 長者的黃色袍子,隨風翩翩,蒼白銀發,宛如白色瀑布,一看好似非我人間蒼蒼老翁,仿若天上下凡仙謫。 老者朦朧的眼神,因為橫秋年老,在迷離燈光的映照下熏染霧靄。但眼神清凜高貴,且又淡薄,潤澤爍光,神采奕奕到不染一絲累世雜塵。 窮盡一生啜風餐露的修行,怕是才會練得如此幽靜出世的儒雅仙骨。 老臉上若隱如現的點點滴滴的老人斑,盛開墳墓之花,衰亡之朵,但沒有昭昭暮氣之垂落感,反倒見識了他的奕奕神采以後,讓人覺得衰老真美,遲暮燦然。 這麼大的年齡,本該在家兒孫繞膝,享享清福,頤養天年。 但仙風道骨的老人家,這位浪跡江湖的口力勞動者,依舊在這個紅塵紛擾的世界上謀生。 口力勞動者,這是近期才發明出來的一個新詞。 我們都知道,有體力勞動者,有腦力勞動者,現在又有了一個口力勞動者。 靠四肢的叫體力勞者,靠大腦的叫腦力勞動者,靠嘴巴的說教生活的叫口力勞動者。 這麼大年齡,沒有歇息,還出來不顧及車馬勞頓,賺錢養家,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鹿含笑尋思,這老人家活成了一個超然的逸仙,我到了他老人家這麼滄桑暮年,怕是早就垂垂老矣,尚能飯否?怕是走路怕是一搖三晃,牙齒也下崗了,一張俊俏的皮囊,也遙遙迢迢離我而去,不見蹤跡,隻見涼悲耳。 鹿含笑對仙骨老者,打心底肅然起敬,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救世主。 大有一種,眾裡尋她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真是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冥冥之中,鹿含笑覺得算卦老者,一定會有一種超然的力量,仙界巫界,人界鬼界,都可縱橫。今天不管他用仙界神力,還是用巫界魔力,都會把她渡到愛情島。 鹿含笑心想,孫蓮心啊孫蓮心,你就要特麼玩完了,哈哈哈,那個京城俊朗的帥哥莫之嘆,就要再度成為我的囊中之物。 孫蓮心篤定,這位翩然老者,就是她今生今世的救世主。 她慢慢走到老卦師跟前,欲言又止,很是遲疑,好像嘴巴被鋸子鋸掉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搞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今次如此裹足不前,扭扭捏捏,不是她做事兒的風格。 老卦師本來斜身站著,觀察四周,隻給了鹿含笑一個仙骨側影,沒有看到鹿含笑的到來。當一道溢香的倩影投射過來時,老卦師這才轉身扭頭。 鹿含笑帶著幾分敬畏的神態,謹慎地凝望著老卦師,眼神似有渴求。 老卦師就溫和地向她頷首:“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需要……”鹿含笑看著翩然如仙的老卦師,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嘴唇蠕動,但沒有說出隻言片語,這讓自己也大為詫異。 自己平素伶牙俐齒,今天見到這道風仙骨老者,怎麼就江郎才盡,語盡辭窮,鬱鬱不得語了呢? “需要就盡管吩咐,我盡力幫你所需。”老卦師看到漂亮打尖兒的鹿含笑,猜測到她有什麼需要,剛要露出攝取的目光,趕緊收斂一位老色狼的深邃目光,甜笑依然。 “我……”鹿含笑帶著深深期盼看看老卦師,覺得自己提出要求,剛才那個算卦的人回絕了自己,還把自己像訓斥一條狗一樣好一頓教訓,好像她咬掉了他的一塊兒咬不動的老臘肉一樣。 “有什麼需要盡管說,別吞吞吐吐,這不是你的風格吧。”老卦師笑中帶著仙氣,讓人覺得很舒服。 鹿含笑想,這麼仙風道骨的人,看著都一身正能量,沒有一絲邪氣,讓他行駛巫術,會不會是一種褻瀆? 平素行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的鹿含笑,此一刻有些遲疑,拘謹起來,舉棋不定,一時半刻,嘴巴貼上封條,不知如何開口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美目眇兮的女孩(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