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欽天監(1 / 1)

第二日一早,囚車繼續上路,顛簸了整日,入夜之時終於入了臨江城。   城中監獄建在軍營左近,於地下開挖了一片巨大的空間專門用來關押重犯。   陳青玄看見這裡來的不止青山縣一輛囚車,前麵還停了一輛其它郡縣的囚車,正在將犯人押入地牢。   看來這陣子的江祭確實動作太大,臨江城的犯人不止抽調青山縣,附近縣城大概也都是同樣的情況。   隨著喀拉拉難聽的鎖鏈聲,囚車的門被左右拉開,一名壯實的黑臉獄卒粗暴的掐著小偷的脖頸將他拽了出來,隨後是奸商和淫賊書生。   諸人顛簸了一路渾身骨頭早就散架似的,手上還綁了鐵鎖,根本反抗不了。   那淫賊出來的時候腳下不得力還絆了一跤,獄卒立刻對其一頓劈頭蓋臉的猛踢,本來就奄奄一息的身子直接成了半死不活,站都站不起來,另一個獄卒乾脆拽著他的頭發往地牢裡拖。   那黑臉獄卒又來拉陳青玄,他稍稍一躲,彎腰將那骨瘦如柴的老丈扶了起來:“大人稍歇,我來扶著他,一定跟得上。”   說著,袖裡一翻,幾枚大錢悄悄滾落在獄卒手中,換來一聲冷哼,卻終於不做乾涉了。   老者精神頭並不好,他勉力的朝陳青玄點頭表達謝意,那獄卒卻嫌他倆太慢,在後麵罵罵咧咧。   剛進入地牢,便驚起一堆蚊蠅,腐臭糜爛的味道鋪麵而來,就像是死在下水道裡的田鼠屍體混合了積淤無數年死水的味道,嗆得陳青玄悄悄的運功屏息。   其他犯人沒陳青玄的功力,紛紛麵露惡心之色,但沒一個人敢吱聲。   地牢潮濕斑駁的厚磚墻上掛著數隻鬆油火把,此後每數十步才再有一個,在黑暗中勉力的發出弱不禁風的光芒——這已經是底下唯一的光源了。   昏暗的火光中,陳青玄亦步亦趨的跟著獄卒,悄悄打量此處。   他看見這裡一排排窄小的木製牢籠,每個牢籠都隻有長寬高各三步,成年人無法站直,也無法躺下,裡麵的陳設更是隻有一張草席和一把木頭夜壺。   由於光線太過昏暗,陳青玄隻能用神識掃過這裡,地下全部百多個牢籠此時卻空了大半,那些空了的地方甚至還保留著不久前才有囚犯在此住過的痕跡。   “就這裡了!”   獄卒們捂著鼻子,甚至沒有點卯,便將囚犯們一個接一個按進牢室,鎖上胳膊粗的鎖鏈後便匆匆離開了,看來連這裡的獄卒都習慣不了這裡滔天的惡臭和蚊蠅伺環。   陳青玄一屁股坐在已經與地麵汙漬幾乎融為一體的草席上,手一摸,從指縫裡跳出一隻紅眼的老鼠來,這東西卻一點也不怕人,趕了兩下也不走遠,再仔細看,牢籠左近各處縫隙中露出了許多不懷好意的紅色眼睛,它們在黑暗之中環伺,似乎在等待囚犯睡下之後啃咬他們的皮肉。   即使陳青玄有築基圓滿的修為,見周圍這麼老鼠也不禁有些滲的慌,更不用說盤旋在身體各處的蚊蠅,稍一停止移動,裸露的皮膚上便到處停滿蚊豸,別說睡覺了,就算發呆片刻也是癡人說夢。   整個地牢中慘叫和呻吟之聲不絕於耳。   在這種環境下精神正常的人大概撐不了幾天,要麼死了,要麼就會精神崩潰。   無辜者屈服成招、奸吝者無所不言、暴行者軟了筋骨,到時候再提審行刑,效果極佳。   和陳青玄一道來的幾人哪裡受過這等死囚待遇,在青山縣坐牢起碼還有個囫圇的床鋪,雖然環境冰冷,但也算整潔,一日能固定吃一頓飽的,甚至每個牢間還有小窗格,一天享有三刻的陽光。   和這死牢比起來,青山縣的牢房簡直就是仙境!   很快,小偷和奸商便怪叫不斷,淫賊不能動彈,躺在地上吭哧出聲,枯瘦老頭像是認了命一般蜷縮在破席上,任由碩鼠在他身上爬來爬去。   其它早一些被丟進來的囚犯則更淒慘,大多隻剩半條命縮在角落裡茍延殘喘,甚至有的鼻子和耳朵都已經被老鼠啃的殘缺不全,   陳青玄搖搖頭,呆在這這死牢裡,真不如死了算了。   他沒忘記此次來的目的,用神識掃了一圈,很快就有一個熟悉的氣息出現在識海,正是柳權的兒子柳建,記憶中他人高馬大精神煥發的小夥子,此刻卻靠在牢門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與街上的叫花子無異。   這也算證實了柳夫人的猜測確實沒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的兒子恐怕真的要成為下一個被祭江的無辜受害者了。   陳青玄想起柳夫人哀怨婆娑的淚水,加之柳建罪不至此,心下泛起惻隱之心,遙遙對他施了一道清凈無垢符,符咒生效期間最起碼蚊蟲鼠蟻不會來啃咬,也算少遭許多罪。   周遭一片漆黑,過了好一陣眼睛才適應了這黑暗的環境。   這時,旁邊那小偷罵罵咧咧的將一件物事從破席子裡麵抽了出來:“什麼破東西,還嫌老子不夠倒黴,咯的老子背疼。”   那東西在泥濘的土裡滾了幾圈,停在了陳青玄囚牢旁邊。   陳青玄用神識一掃,立刻察覺不妥,也顧不得臟,將那牌子拿在手中,以他強大的視力在黑暗中也看的清清楚楚,這正麵刻著“欽天監”的腰牌是新近落入這地牢的,牌子的反麵刻的是“監吏王運槽”,是持牌人的職務名諱。   腰牌在大郢國是人們安生立命之本,基本不會遺失,而這牌子遺落在此,幾乎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這名欽天監的監吏已然遭到毒手了。   而早先那老者說的很清楚了,欽天監是負責江祭活動的部門,每一名欽天監人員都由天子直接掌控,負責傳達大郢皇朝的司祭活動,身份超然。   此人死在地牢,說明知府葉照山恐怕因為江祭事宜與他起了爭執,甚至將他投入地牢一同祭江了。   怪不得沒人出麵阻止臨江城的活祭,原來負責監察之人已經死了!   陳青玄後脊背發涼,這知府葉照山恐怕已經完全被那妖道控製了,而整個臨江城則完全籠罩在那妖道厚重的陰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