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長滿紅楓樹的幽暗叢林中,一行數人行色匆匆。 他們如遊魚般快速的穿過,楓樹林木間的稀疏縫隙; 被樹葉遮蔽的稀薄亮光,投射在他們暗色的鬥篷上,輝映出了斑駁的光照邊暈。 而隨著他們,在樹木陰影間,快速不斷的閃身挪移; 在極遠處所傳來,稀薄的行伍搜捕聲,也好似都被他們,短暫的拋卻在了身後。 當他們來到一顆,高大粗壯的紅楓樹下時; 那實在是疲乏,勞累極了的身體狀態,讓其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奔行前進的步伐。 同時看他們的神色,跟大喘息的動作姿態,似乎是打算在這裡稍作停歇,來短暫的休息。 畢竟他們剛才,那可是一路不停地在快速奔逃,一直就沒有停下來,恢復體力的時間。 為了擺脫追兵人馬,對他們隊伍內,每個成員的持續絞殺; 他們甚至都沒時間,暫時停下腳步,來喝一口水; 就連在呼吸空氣時,他們都會迅速的大口吞吐; 這也讓他們從喉嚨、嗓子、到肺部的呼吸氣管,都似火焰燎燒般,乾涸而刺痛。 而其疲乏的腳步身軀,在找到依靠後,就立馬沒有了,再次起身的力氣。 於是他們隻好,勉強背靠著大樹,來暫做休息。 其中一位有著,男性聲音的類人生物。 一邊摘下腰間的水囊,來補充水分,從而緩解他嗓子的乾啞; 一邊努力的踮起腳尖,向著之前奔逃過來的叢林小徑,不斷的警惕巡視。 看著遠方,被引走追兵的動向,與正在向他們倆,趕來匯合的族人; 在仔細確認過,除了自己人之外,再沒其他緊追不舍的人後。 他腦中繃緊的弦暫時鬆緩,在長出一口氣後,看著正在劇烈喘息的妻子。 他靠近其身邊,輕柔的說道:“追兵暫時,還沒追來; 我們可以暫時在這裡,進行些簡易的休整,商討出之後的路線。 剛才的情況緊急,幸好我們沒被發現,不然那可就都完了。” 看著自己妻子,仍然驚魂未定的樣子,他把水囊遞過去; 安慰道:“喏,喝點水補充,再休息緩緩吧! 黎,怎麼不回我話,你的身體還好吧?” 而他的妻子黎,現在卻沒有那個心思,去注意聽自己丈夫的話; 因為她明顯感覺到,係在胸前繈褓裡的孩子,似乎變的安靜了許多。 似乎沒有了剛才奔逃時,大聲吵鬧的哭聲,和不安分的肢體動作; 於是她趕緊解下腰間的係帶,匆忙打開繈褓布料,來查看孩子的狀況。 但卻看到了,讓她極其痛心的一幕; 自己剛滿歲的孩子,早已經沒有了呼吸起伏。 其紫青色的麵龐,蒼白的膚色,很明顯的表示著,其死因是窒息而亡。 她一邊顫抖著,將孩子遞給丈夫,一邊流淚的喃喃自語;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將孩子捂得太嚴實了,他不會死在這的。” “是我親手殺了我的孩子,我真是該死,這全是我的錯!” “要是我當時,再注意點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立馬翻找起了身上的物品。 一邊找,一邊還自言自語道:“他死亡的時間,應該很不長; 我是藥劑師,我能救他,肯定可以的。” “不會錯的,孩子還有的救!我找到治療藥劑了。” 她將腰包裡,淺綠色的琉璃瓶拿出,試圖灌給丈夫懷裡的孩子。 心中悲痛的男子,看著妻子將藥劑,小心的灌進孩子嘴裡; 但其周身蒼白的皮膚上,卻沒有任何,療愈的微光浮現。 顯然,這管治療藥劑,所具有能量效力; 無法用來恢復並治療,靈魂寂滅的血肉身體。 而妻子她,卻還沒有停下動作,拿出了腰包裡,所有的增益藥劑; 將其全都灌進了孩子嘴裡,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挽回已經逝去的生命。 但伴隨著孩子嘴角,不斷回流湧出,顏色渾濁的藥劑殘液; 用冰冷的現實證明了,她嘗試救治行為的失敗。 顏色渾雜的藥液,其表麵泛起了彩虹色反光,看著是絢麗非常; 但大量的藥劑殘液,卻侵染了她身上的外袍衣物,與嬰孩繈褓的內襯。 這更是襯托出了,她拯救行為的徒勞無功,跟異想天開。 ... 在夫妻二人悲痛的心情,都還沒緩過來時; 之前殿後的族人,卻已經在向,他們這裡集合了。 看著逐漸圍攏的族人,他勉強收斂情緒,理清腦中的思緒。 握住了妻子她,不住顫抖的雙手,將其從地上拉起; 並狠下心來,製止了她這,繼續徒勞無功的行為。 他將悲痛無神的妻子,摟在懷中寬慰,而右臂則懷抱著,死去的幼子。 他靜默的看著,在楓樹下陸續集合的族人們; 其眼神中似乎有著,滔天的怒火正在醞釀。 男人在短暫沉思片刻後,便已決意吹響,戰鬥的號角。 他首先看向懷中的妻子,言語安慰道: “悲戚的挽歌,不應於此時哀續; 鏗鏘的戰鳴,將在此地怒吼。 黎,我們的孩子已經死了,但這不是你的錯! 錯的是我們身後,那群窮追不舍的追兵; 錯的是紅鋼城的血狼族,是他們引發了城內的亂戰; 錯的更是這偽神血月,祂才是這場災禍的源點。 要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打亂了城邦內緊張的對峙局勢; 現在的我們還在家中,正準備給這孩子過滿歲宴,他根本就不會死在這。 我們要將咱孩子的命,都算到他們頭上,我要召集族內的人手,來討回這命債。” 殿後集合的六人,在旁聽完男子的話後。 看著臉色悲痛的少族長,哀死神色的少夫人; 再看著二人懷中,早已死去多時的小少爺。 也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紛紛都是一臉哀傷,悲憤之色。 有的人脾氣爆裂,嚷嚷著要殺回去; 把後麵的追兵全殺了,來給小少爺當人祭。 聽著在場眾人的寬慰話語,那女子的神色狀況,也略有好轉; 開始抱著她的孩子,放聲的嚎啕大哭起來。 在場眾人也都被引動著,幾縷悲絲,淚染汗巾。 ... 突然這時,從紅楓巨樹上方的枝椏處,傳來枝葉彎折聲; 從樹枝間跳下來一位,身著暗色衣裝,斜背鐵質劍匣的類人生物。 他的服裝貌似是特製的,在衣服外表麵處,有著暗紋拚貼; 蓑笠跟麵具將他的臉,隱藏在陰影中。 那人瞅了眼在場的眾人,沒有顧忌現場,悲傷的氛圍; 對著男人簡短匯報道:“追兵有嗅獵者,暫時引開了; 但能拖延的時間不長,是滅是逃?” 他說完,在場眾人安靜下來,齊齊看向少族長。 男子先是收斂神色,對這人微微鞠躬致謝。 接著回道:“多謝鴉兄了,待我夫妻,於此地安葬幼子後; 再回馬伏滅追兵,方可暫解我這,心頭之恨。 之後再從另一條林道趕回族地,還請鴉兄助我!” 說完後便向著,被他稱為鴉兄的人,作揖請求。 “嗯,殺人我擅長。”在簡短做了答復後; 那人便從背後,鐵質劍匣的側邊格欄中; 抽出短劍,反手握在手中,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在一旁觀望的六人眾們,在給少族長,和少族長夫麵前; 用各自身上的短刀匕首,劃破手掌,印刻行過了[歃血禮祭]?後。 也都跟在了,那位鴉兄步伐的身後; 顯然他們都打算,跟後方的追兵們,來個不死不休。 而剩下的夫妻二人,用手邊的武器,奮力刨出數米深坑; 小心的將孩子,安葬在其中,他們為免後來的追兵刨墳,便沒有立墳包。 在周圍,隱秘的撒上一些驅散藥劑,匆匆用草木偽裝一番後; 再用隨身短劍,和標記藥劑,在紅楓巨樹的樹乾高處,刻印了記號。 萬一他們此次大難不死,之後還能來找回孩子的遺骨。 ... 二人在墳前靜穆哀思,而後一同用短劍磕破手掌; 將血手印拍在了各自的臉上,血液印刻立下了,歃血禮祭。 那男子說道:“黎,我們該走了,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 女子揉了揉,因哭泣紅腫的眼角,整理好麵容; 拍掃乾凈,她因挖掘葬坑,而粘有泥濘的衣裝袍服。 再用帶著,些許毛絨的右手,打開側腰處; 束縛著,金屬短杖的鎖扭卡扣,她將短杖緊緊的握在手中。 手肘帶動右腕翻轉,一個熟練的下旋棍花,被她利落的甩出; 伴隨著幾聲,鏗鏘的金屬摩擦聲,金屬短杖被擴展伸長,卡鎖固定。 她將展開完成的短杖,斜挎在手中; 快步跟上了,自己丈夫的背影。 二人向著之前,來時的方向渡步。 他們的步伐逐漸加快,由緩走變為快步; 再由快步變為慢跑,最後整個身影,飛馳於茂林之間。 同步靠近的夫妻二人,彼此略微對視。 他們的眼中,皆蘊含著,無邊的怒濤野火; 徐徐燃燒的火海,似乎要蔓延至,其全身上下。 豎立的須發,漫出衣裝; 湧出的氣力,攥緊武器; 積蓄的怒火,蘊於心中。 而死鬥的喧嘩聲,已從前方響起; 泣血的狂怒,在這濃濃夜色中,漸隱於世間,最終驚起一片鳥啼。 ----------------- 而在紅楓巨樹下,三天時間已過。 離去的人沒有再回來,不知其蹤跡,也似無處尋覓。 而楓樹下,卻已迎來了新的客人; 一支行色匆匆,人數眾多的隊伍,搜尋到了這附近。 在經過他們,掘地三尺的一番搜查後,大樹下深埋的墓室,被發現了。 當其掘開後,發現裡麵是,已死去三天的嬰兒死屍; 看到這幕的眾人,都是一臉唏噓之色。 有人提了幾句,不中聽的話,隨即你一言我一語; 這支隊伍的成員們,在樹下發生了激烈爭吵,一夥人幾乎就要分道揚鑣。 但在其頭領,憑借威望的影響下,才算勉強彌合; 這才讓隊員間,沒有大打出手的事情,爆發出現。 後又有兩人來到樹下,對頭領匯報道; “老大,這周邊離得最近的,是一個新建立,沒幾年的林間營地; 我們在營地裡,大致的詢問過,沒有發現我們要找的人。 離紅楓森林周邊,最近的四個村子裡,也沒發現近期有,陌生人路過的情況; 再遠的鎮子城邦,就難以追查了,而且離我們的轄區,似乎有些太遠了。 我們之後還要繼續,接著搜跡追查嗎?” 頭領沉吟半響後,嘆了口氣說道:“給這小孩的墓,重新埋上; 再將我們身上,多餘的食物分一些,來當作貢品,然後就回血鋼城吧! 這事在我這裡,是不準備繼續,再往下追查了; 因這件事所引發的麻煩,就留著讓城裡的大人物,去頭疼吧。 我看這孩子的服飾繈褓、樣式華貴,用料考究; 想必其父母是不會,輕易就善罷甘休的。 這次五號小隊全員的覆滅,也許都將隻會是一個開始; 不過真到了那時候,與我又有什麼相乾的呢? 畢竟我隻是一個,收錢辦事的冒險者罷了,有危險的事可輪不到我上。” 自嘲話語說完後,他吩咐幾個女隊員,將這裡善後; 接著頭領開始,指揮隊伍整備,準備再度出發。 幾位女隊員,勉強復原了墓穴,起了個小墳頭。 眾人在此默默地祭拜了墳頭,放上了隊裡的食物,來作為貢品。 整支隊伍,又匆匆的沿著,來時的道路前行。 ----------------- 而依舊在這片地方,又是四天的時間過去。 數片深青色,糅合著紅橙色的楓葉; 隨著秋風而凋零飄落,證明著時間的流逝。 而新的客人,一隻黑灰毛色的老狼; 拖著骨茬斷腿,一瘸一拐的挪步到了樹下。 從這匹老狼的額頭處,依稀有些月白色的毛發; 就可以看出,它曾經是一支狼群的狼王。 但其全身,黑灰色結塊的狼毛,也在無聲的說明著; 它已經經歷過了,漫長的漂泊流浪。 顯然,身體老去的狼王,被後來者逐出了,屬於它的狼群; 可它堅韌的生命,對生的渴求,讓它沒有止步於,被驅逐後的受傷身體。 它曾穿行過,不同的森林地域,躲避過,繁多動物族群的領地; 在夾縫間求以生存,風餐露宿,經常饑一頓飽一頓。 而隨著流浪時間的增多,它的身體狀況,也在急轉直下; 長期食不果腹的生活,讓它的身體瘦骨嶙峋。 它曾經失去了,狼王的地位,族群,伴侶; 現在就連,銀白色的外貌,也無法維持了。 過去銀白色的柔順毛發,也漸漸蛻變為了,黑灰色的板結硬塊; 而隨著,銀白色的狼王象征,逐漸的剝離褪去,它內心也丟失了,曾經狼王的驕傲。 飽腹的食物,由曾經的新鮮鹿肉,慢慢過渡為兔肉、鼠肉、蟲子; 直至隻能尋得,腐爛的殘屍,遍布咬痕的碎骨,來充饑。 在經過了,數十年的流浪生涯後,它的壽數生命; 也如將要,熄滅的蠟燭一般,隻剩下星點殘火。 可它似乎也知道了,自己死亡的大限將至; 像是為了能找回點,曾經狼王時期的威嚴般。 它久違的跳進了,冷冽的溪水中,洗去了自己身上,板結的泥漿灰塵; 寒水洗濯了,它身上的汙穢,展露出曾經,象征著狼王的銀白色毛發。 可即使洗去周身後,有些皮毛處,卻仍然還有,黑灰色的印記殘留。 不過它倒也沒有在意,抖了抖發顫的身子; 甩乾毛發間的水漬,向著自己看好的林間小道出發。 它打算等會要完成,自己生命中,最後一次的狩獵; 因此它將,一隻壯碩的紅毛野豬,選作為了,這次最終的挑戰目標。 挑戰勝利,可以用野豬肉來填飽,它許久沒有吃過,新鮮血肉的肚腸。 也許它還能靠著,這隻成年野豬的骨肉血食,再接著茍活一段時間。 挑戰失敗,它狼王也是死在戰鬥中,無愧於曾經的王之名號,也算是死得其所; 它可不想待在,那骯臟的洞穴內,茍延殘喘地慢慢等待,自己生命末尾的終結。 在一番激烈的交戰後,沒有任何的懸念; 它的挑戰狩獵,以失敗告終了。 它已經太老了,引以為豪的牙與齒,都已經發鈍; 咬在野豬的厚皮上,無疑是在給它,輕微的撓癢癢。 常年的營養不良,也讓它無力發動,迅猛的攻勢; 可它也沒有迎來,自己所期望的光榮戰死。 那隻可恥的紅毛野豬,狠狠地踩斷了它的後腿,隨後便揚長而去; 它沒有迎來,榮耀的戰死,也隻能更加卑微的,繼續茍活著。 艱難的忍著傷痛,低嗚著拖著殘軀; 它嗅著食物的味道,來到了一顆大紅楓樹下。 墳前的食物貢品,讓它大快朵頤,終於讓長久挨餓的肚子內,有了些許豐盈。 老狼在,風卷殘雲的吞吃過貢品後,趴在樹根處歇息了片刻; 它繼續咀嚼著,嘴裡剩餘的殘渣,享受著來之不易的食物。 腦中也回想起了,曾經在類似墳頭,吃到過食物的經歷; 歲月跟成長,也使它學會了,如何吃死屍腐肉,而不至於死亡。 死屍肉並不好吃,要是選擇吃的時機不對,反而更易病死。 可對於,捕獲不到獵物的老狼來說,隻要能填飽肚子; 維持得了基礎的生存,它又哪裡管得了這些呢。 所以它常吃腐肉,所以能判斷,腐爛到什麼程度的死屍; 可以在選擇食用後,而不容易生病。 它略有猶豫,感覺體力有所恢復後,起身艱難的扒開了墳堆; 也許是因為短時間內,翻新過兩次的浮土,所以它扒的很輕鬆。 在土坑墓穴中,一具死去七天,卻奇異的仍未腐敗; 同時渾身,散發著藥劑氣味的嬰兒屍體,就這樣出現在了,它的眼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根據老狼它吃過,多次腐屍的經驗判斷,不僅能下口; 還是類人形的幼崽,那血肉味道,肯定很不錯。 它的涎水,不自覺的就流了出來; 口水還順著滴落到了,包裹幼崽的裹屍繈褓上。 它咬著裹屍布,將其從墳墓坑中; 拖拽到了剛才,它歇息的樹根下方。 正當它打算下口撕咬,狼爪下的這個幼崽身體時; 一道突然轟鳴的雷聲,突然在紅楓巨樹的正上空炸響。 ----------------- 【ps:目前可公開的情報資料】 ?--歃血禮祭:用武器劃過手心,將血手印在,身體上的任意部位; 當血手印記能自行轉換,印刻出歃血印記時,代表著歃血禮祭成立。 禮祭成功後,有歃血刻印的同族成員,將被視為友方; 用身體觸碰仇敵,可以為其標記上死債印刻,有由此印記的將被視為敵方。 施行該禮祭,所代表含義: 一:代表自身打算死戰的標識。 二:代表為死去親人,討回血債的決心。 三:在同場合內,與被標記了死債印刻的人員,相互死戰時; 當施行了該禮祭的族內成員越多,戰鬥時所獲得增幅越大。 四:當因信息差,將不該死的人員,標記上死債印記; 並完成討回血債後,歃血刻印會化為詛咒刻印。 為此次討回血債,所誤殺的人員越多;最後刻印出的詛咒,將越嚴重越難被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