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一路帶著黎古鈺就往城外走,大概一直到了暮灰城十幾公裡的水溪附近,他們才停下腳步。 不知林南是不是真的有能力一夜之間走了這麼遠來到這裡。 不過,無奈自己實在沒有他的其他線索。 目前隻能跟著老頭走了。 隻是,這老頭帶的路,真的怎麼看怎麼怪異。 “小夥兒,你先別急,這裡隻是路偏了點兒……等再走一會,就有一座桃林小鎮,環境幽靜美麗,我兒子他們開會什麼的都在那裡……” 黎古鈺點頭,暗地裡已經是有了些警惕。 歷來小路多詭事,也不知這次會不會是個例外。 “風水寶地,風水寶地啊……”老頭的聲音回蕩在路上。 前麵有滔滔不絕的江水,水麵很平靜,像是靜止了似的。 黎古鈺一生大半的時間都泡在水裡,如今看著這清澈的江水,心頭赫然升起了一股濃烈的親切感。 當然,如果現在他還困在湖底,肯定就是另一種心情了。 接著兩人又沿著江水走了半個小時,眼前出現了綿延起伏的陡峭山峰。 山峰底下古樹參天,桃樹林立,野草遍地,花草芬芳馥鬱,宛如仙境。 老頭帶著黎古鈺穿梭在山路間,並在兩座崎嶇山峰的夾縫處拐了進去。 他們沿著狹小的通道走了幾步,隨著視野的開闊,黎古鈺看見了一座傍山依水的古鎮。 這座鎮子的建築保留了一種很古老的風格。 鎮上的房子都以木板搭建而成,房屋高大,房頂高達三層,房門緊閉。 而最引人注目的,當是每戶每家的窗戶上掛著巨大的灰白色紗帳。 窗戶底下有點燃的香燭,整座鎮子都被熏得煙雲繚繞。 好奇怪的鎮子。 黎古鈺跟著老頭走到鎮子城門口,隱約中,他聽見有唱戲的聲音。 聽起來大概離他們不遠。 黎古鈺一把拽住往前走的老頭,寫:“這附近有戲臺班子嗎?” “有啊,就在鎮子大街上,等會兒咱們剛好可以路過看看。”老頭看黎古鈺似乎很好奇,便熱心腸的多補充了一些, “聽吧,這戲可好聽了,隻可惜我聽不太懂,戲曲這類東西到我這輩兒差不多都失傳了……不過,聽說這個鎮子祖上就是唱戲的,世代傳承……你這娃有福氣嘞,這些一般人可聽不見嗷。” 兩百米的青石板路,老頭嘴也不停地說了一路。 說的內容囉囉嗦嗦。 黎古鈺乾脆不聽他講,自顧自地循著聲音去找那戲臺班子去了。 況且,一路下來,黎古鈺覺得老頭可能也不是啥正常人。 雖然他也不是。 正常人不會帶著人到這種一看就充斥著詭異的山頭古鎮。 而一般人也不會在看見這鎮子又是復古建築風,又是香燭白帳後,依舊還跟著走的。 這個年代的恐怖片出現最多的差不多就是眼前這個場景。 但凡換個人跟著老頭走,就沒有人會覺得不詭異的。 所以,壓根不會有人覺得聽見這種他們從未聽說過的東西是走了好運。 相反,是撞了邪了才對。 至於黎古鈺此刻突然半路溜去找戲臺班子的原因? 當然是他喜歡聽唄。 雖然他不記得為什麼喜歡,不過,這種偷偷溜去聽戲的行為總能讓他感覺回到了童年…… “哼哼哼哈嘿,鏘鏘鏘……”熟悉的曲調從小鎮大街中央傳來。 用簡易木頭搭建起來的戲臺班子底下早已密密麻麻地圍滿了人。 臺上是唱戲的戲角兒。 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黎古鈺被徹底吸引,他二話不說,便從別人家的院子翻墻而過。 再一個翻身,便穩穩當當地坐到了他家的屋簷上。 他聽戲從來不在地上聽。 要麼坐在樓上看,要麼,就像現在一樣坐人家屋頂上看。 “咿咿呀呀。” “嘿,且待我……”臺上的人一顰一笑皆是風韻,悅耳的唱腔在空氣中流動。 黎古鈺聽得如癡如醉。 隻可惜這個地方香燭太旺,煙霧遮住了大半視線,看不清臺上的人。 就連一路上鎮子裡的景象都是模模糊糊的。 不然,此地演出的優質程度都值得黎古鈺親自上臺打賞了。 直到一曲快結束時,附近才有一陣微風掠過,將煙雲忽地吹淡,黎古鈺也順勢看清楚了臺上的人。 這不看不要緊。 一看清臺上的人,竟是連他都嚇了一跳。 隻見臺上竟全是一群帶著動物麵具的人,雞鴨兔狗羊的,什麼都有。 他們穿著唱戲的服裝,頭上戴著華麗的頭飾,直接在戲臺上開始了下一場演出。 戲曲聲音依舊婉轉。 可礙於那些動物麵具給表演增添了一份畜牲才有的野性。 黎古鈺已經失去了興致再聽。 他翻身下墻,卻又恰巧遇見了一個戴著兔臉麵具的人跑過來。 他們一個對視,冷得黎古鈺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在發癢。 兔臉人朝著他走過來,這人個子很高,直接壓了黎古鈺一個半頭。 而在路口處,同樣有一幫帶著動物麵具的人,場景一度森然得可怕,他們圍堵著黎古鈺,似乎是專程來找他的。 “您是林教父的朋友吧?怎麼跑這裡來了?老爺子都找您好久了。”兔臉客氣地問。 “是啊,快擔心死我們了,還以為您走掉了。” “還好,咱們鎮子風水好,終於找到貴客您了。” 黎古鈺下意識就想掏出紙和筆來寫字交流。 不過,卻直接被眼前的兔臉人按住了手, “好了,不說了,咱們快走吧,林教父和老爺子都等著見您呢。” “城主大人也在等著,就差你一個人了。”兔臉人焦急道。 黎古鈺被一堆比自己高大太多的人左右簇擁著,一步步被他們推著前進。 他都還未掙紮,就直接被帶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一個趔趄,進到了一個木屋子裡。 “抱歉,這次是我們招待不周,還望貴客您在這裡歇息一陣。”兔臉人又莫名其妙地道歉離開了。 這一路上,黎古鈺完全沒有一點兒主動權。 他還被沒收了紙和筆。 而此刻他唯一能做的,隻有在這間密不透風的屋子裡坐著喝茶。 那就等吧。 他冷靜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杯中那片新鮮茶葉的香氣瞬間沁人心脾。 茶水清涼下肚,不出所料地從骨頭縫漏了出去,打濕了衣服。 骨頭沾到水的感覺讓他很不痛快。 而他,被人綁架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種被人拿捏的挫敗感使得他渾身不痛快。 他用力捏緊茶杯,已經是有些生氣了。 自己上岸才不過兩天,這怪事還真是上趕著來。 到底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本來在和老頭一起來這座鎮子找林南的路上他就有些累了。 他不過就隻是半路溜走聽了個曲兒,想要放鬆一下而已。 結果,才聽了一場戲,老頭的氣息就不知不覺間從鎮子上消失了。 這途中他竟然一點兒都沒察覺到。 要不是他後來遇上兔臉人,他甚至完全不會注意到這件事。 也正是從那時開始,他才發覺他忽然聞到了許多畜牲才特有的臭味。 正常住人的鎮子怎麼可能有這麼重的畜牲味? 他又沒有在街上見過圈養牲畜的痕跡。 那麼,這種味道唯一的來源隻有來自那群戴著動物麵具的人。 他們可能不是真的人類,而是真畜牲。 自己竟然被畜牲給耍了? 黎古鈺完全不能接受。 甚至他還猜測,這群戴動物麵具的人是否就是他昨晚遇見的那群大腦袋。 同樣的香燭,同樣的身材高大,而大腦袋正好對應那些動物麵具。 說不定就是老頭故意引他來這裡。 他們大概率是一夥的!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股臭味蓋住了老頭的氣息…… 不過,他倒是隱約中真能嗅到一絲林南的氣息。 至少地方是來對了。 黎古鈺放下杯子,心裡又開始盤算這件事是林南所策劃的可能性。 不過,答案是絕不可能。 畢竟林南不僅不知道自己癡迷戲曲,甚至不知道戲曲是什麼。 更不可能用戲曲來引誘他。 另外,用他的安危來博自己同情,從而殺害自己,這更不可能了。 林南知道自己是不死的。 而且,目前唯一能傷害到自己方式,除了把自己舉報給研究總局外,別無他法。 整這麼一出,毫無意義。 黎古鈺又端起了茶杯,抿一口清茶。 所以,既然都不是林南乾的了,那他也就不同多動腦筋了。 靜觀其變就好。 他完全有底氣對付這群畜牲。 黎古鈺安心地在這個屋子裡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還是那個兔臉人回來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禮貌地坐到桌子對麵的椅子上,語氣裡有些歉意:“抱歉,讓您久等了。” “我叫珈圖,是這座鎮子的鎮長,在此之前,我能先請問一下您尊姓大名嗎?” 這一來,黎古鈺終於有機會看清楚了坐在眼前的“人”。 他靜靜地觀察兔臉人。 果然,那麵具上真實的皮毛和通紅的眼球,以及脖子濃密的兔毛,無不顯示這張兔臉不是麵具。 他是一個擁有兔子腦袋和人類身體的怪物。 那群唱戲的也是怪物。 這裡住著的人都是。 而他們大概是借著香燭的煙氣來刻意掩蓋了這一點。 這是一種煙氣無法被驅散的特製香燭。 “我叫黎古一。”黎古鈺拿出筆和紙,寫下了名字。 但刻意寫錯一個字。 “哦,黎古一黎先生,黎貴客,抱歉,希望您能原諒我們突然將您帶到這裡……隻是近來小鎮事務繁忙,我們實在抽不出時間來接待您。” 他接下來又是道歉又是派人送來糕點,口頭上盡是廢話。 “林南呢?”黎古鈺不管這些,隻管找人。 林南的氣息就在附近。 雖然眼前的一切怪事都還暫時弄不清楚,可林南他必須得接著找。 “林南?是林教父是嗎?哦,他也急著找你呢!正好宴會就要開始了……我現在就可以帶您去見他。” 兔臉人摸著胡子說著,笑容燦爛,帶著黎古鈺就向外走去。 他急急忙忙的行事風格,倒真的挺貼合兔子的。
第5章 古怪的鎮子(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