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清風茶樓。 趙童兒托著腮幫子,手不停地敲著桌子。 “小姐,這家的杏乾好吃,你嘗嘗。” 桑音遞了一顆杏乾給趙童兒,見她沒反應,就丟進了自己的嘴裡,“小姐,我看那個案子就別找那王羽了,大理寺那麼多會審案的,又不是一定要找他。” “不,我就要找他,說好審的最後變卦,不講信用。”趙童兒撅著嘴說道。 “他頭都被你打破了,還能幫咱們啊。” “本想著砸他幾隻碗嚇嚇他,誰讓他沒躲的。煩死了。” 趙童兒說著下巴就滑到了桌麵,低聲嘟囔著:“我又不是故意的,這下什麼儀態都沒有了。” 這時,窗外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桑音打開窗聽了一會,興奮的說道:“小姐小姐,那個何秀才找到了。” “哪個何秀才啊。”趙童兒臉貼在桌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忘了,就是我們去郊外那天遇到的那個娶親的?前幾日我聽他們說他投河了,現在屍首找到了,已經送到通山縣衙去了。” “哦?走,去看看。” ----------------- “朱大人太客氣了,雖然不是一個衙門,但都是陛下的臣子,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再說,大理寺本就負責刑獄,驗個屍也是分內之事。” 王翀坐在通山縣後衙,把袖子抖了抖,裡麵是張50兩的銀票。 就在一刻鐘前,他剛下衙劉捕頭就找來了,說何秀才的屍首在漳河下遊三裡處找到了,但縣衙的仵作都不在,朱知縣希望王翀能派人去看一眼。 什麼仵作不在,王翀才不信這種鬼話。 朱知縣的意思他明白的很,當日王翀是和劉捕頭一起去的何家,現在屍首找到了,最好是讓王翀找人驗一驗,省的案子往上報的時候,王翀再給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當然這50兩也不是朱知縣自己掏的腰包,是金員外貢獻的。 有錢大家一起賺,你好我也好嘛。 朱知縣拿起茶杯朝王翀舉了一下,彩虹屁如同不要錢一樣向他飛去:“這西京城誰不知道王大人探案之神,對於同僚更是關照有加,這次大人能幫下官,對於下官來說就是一場及時雨啊。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哪裡哪裡,朱大人愛名如子的美名我也是早有耳聞啊。” 正在兩人表揚和自我表揚的時候,王木走了進來,沉著個臉朝王翀抱拳道:“大人,你最好去看一下。” 王木雖然在探案上不開竅,但在驗屍上卻是行家裡手。 聽他這麼說,王翀便放下茶杯問道:“什麼事?還有你看不準的?” “大人,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王木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藏半句說半句的,而且看上去一副悲戚模樣。 王翀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非常不好的念頭,他本來以為是王木在驗屍的時候有哪些地方吃不準,現在看來恐怕不止如此。 想著,王翀和朱知縣便跟著王木來到了斂房。 何秀才的屍體靜靜地躺在一塊木板上,穿著一身大紅的婚衣,雖然全身因為長期泡在水裡已經腫脹了起來,但從露出的肋骨判斷,生前應該比較瘦,臉部更是被魚鱉啃的麵目全非,渾身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水腥味和屍臭混合的怪味。 王翀看著屍體,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趙宗義則站在一邊,呆呆看著屍體沒有說話。 王翀疑惑的看了趙宗義一眼,然後接過屍格看了起來:“身高五尺一寸,全身無傷,舌下、鼻內、手指甲中皆有泥沙,溺亡。” “家裡人來認過了嗎?” 王木回道:“金員外和何金氏來認過了,從衣著上認出是何秀才。” “那還有什麼問題?” 對王翀的疑問,王木也沒多說,從床下拿出一包東西,剛一打開,一股濃烈的食物腐爛的臭味就彌漫了開來。 王翀用袖子揮了一揮,掩住口鼻說道:“什麼東西?軟乎乎的。” “大人,可能是雞肉,去了骨頭的。” 王翀聽到這句話後,瞳孔猛的一縮,他急步走到屍體頭前,顫抖著打散發髻,撥開頂發一看,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了當場。 這時,一個衙役領著趙童兒和桑音走了進來,見王翀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趙童兒輕輕問著王木:“他怎麼了啊?” “小瘋子死了。” ----------------- 石榴樹下,王翀躺在竹椅裡,兩隻眼睛直直的看著天空,從通山縣衙出來一直到現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胸好悶,總感覺透不過氣來,心裡卻空落落的。 原來後悔和自責的感覺是這樣的。 “小官兒,你也別太難過了。” 趙童兒已經從王木嘴裡知道了小瘋子的事,看著王翀這麼難過,她心裡也很不好受。 趙宗義心裡更不好受,他剛來這裡時,每天遊手好閑和街溜子一樣,街坊鄰居也不待見他,隻有小瘋子遇到他時不嫌棄他,和他一起說話。 一開始趙宗義隻是無聊逗逗他,還惡搞他,小瘋子也不惱,隻是傻嗬嗬的笑,於是一來一去,一個街溜子和一個瘋子就有了感情。 所以,小瘋子死了,最難過的是王翀,其次是趙宗義,那雞肉也是他認出來的。 “瑪德,肯定是何金氏這個賤人乾的,老子去乾死她。”趙宗義從門檻上站起來,對著王木喊道:“木頭,你去不去,給小瘋子報仇去。” 王木站起身來,說道:“證據呢?” 趙宗義喊道:“小瘋子都躺那兒了,還要什麼證據。不是她殺的,為什麼要給小瘋子穿上何秀才的衣服,為什麼要說是何秀才?” “她可以說心急之下認錯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何秀才的衣服穿在了小瘋子的身上。你怎麼辦?” “那就打到她說為止。”趙童兒站起來,捏了捏拳頭說道,“真不行那就再打一頓,每天打她一頓。” 一直沒說話的王翀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滿臉猙獰的說道: “阿木,拿著我的腰牌去趟通山縣衙,就說這案子,大理寺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