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屋子的人都呆如木雞,他們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但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不會就不會,你非但沒有一點羞愧,還說得那麼理直氣壯。 嚴蕊呆住了,她僵硬的笑了笑:“李公子,好~好直率的性情。” 說完,嚴蕊就扭過頭不去看王翀,她需要給自己做一下心理疏導,這麼厚臉皮的人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有了。”此時,隻見一個藍衣中年人站起來,朝嚴蕊說道:“嚴行首,你看在下這聯如何,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鬆柏障森森。” “好對,妙。” 得到嚴蕊稱贊的中年人得意的朝眾人看了一眼,在今夜這場花魁爭奪戰中他已經領先了。 又說過幾輪,都有人答了上來,隻有王翀抬著頭數著屋頂的棱條,嚴蕊也不去問他了,看他的樣子,問了也是白問。 倒是第一輪那個中年人又對上了兩個,在積分榜上已經遙遙領先,現在正是滿臉的得意之色。 王翀想著要不要等會把他拉到一邊,亮出腰牌嚇他一下,不過能進入雲閣的人中也有不少官員,萬一是個大佬呢? 但如果不能與嚴蕊私聊,自己這次不是白來了嗎?而且重生人群裡,大家都是逼格滿滿,自己如果連個茶圍都搞不定,不是給前輩們丟臉了嗎? 正在王翀絞盡腦汁想著好歹要對上一對的時候,就聽嚴蕊說道:“乞巧節剛過,我正好做了一首鵲橋仙,請各位品鑒。” “碧梧初墜,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初謝。穿針人在合歡樓,正月露玉盤高瀉。 蛛忙鵲懶,耕慵織倦,空做古今佳話。人間剛到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 花魁不愧是花魁,人好看,文采也好,一首鵲橋仙應時應景,而且寫得極好,一下子屋裡眾人都低頭沉思起來。 王翀雖然心裡也是暗暗叫好,這嚴蕊不論顏值,就說這手文采,放到前世起點那妥妥的白金之姿啊。 這時,那個中年人又站了起來,他心中狂喜,作為一個讀書人,如果沒有七步成詩的天賦,那就要靠積累。平時他就寫了不少詩詞,沒想到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在下不才,也有一首鵲橋仙,願與嚴行首唱和。 黃昏庭院,煙風樓閣,怯怯雕梁玉柱。蕭蕭木葉清秋冷,更兼得梧桐細雨。 番番花信,沉沉密約,從教兩情相負。相思半是落塵埃,問紅豆憑誰嗬護。” “好詞。”嚴蕊聽了,點了點頭,心裡卻有點不屑,這詞看上去平仄整齊,韻腳相合,但空洞無物,透著一股子傷風悲月的腐朽味。 不過總比別人強吧,嚴蕊想著就款款起身,朝眾人納了萬福,柔聲說道:“小女子有點困乏,先行告退,各位隨意。” 這話就意味著這場選拔賽結束了,接下來如果她對誰有意,就會讓小竹將其留下。 中年人今晚最為顯眼,此刻正滿臉得色,正要朝眾人拱手說話的時候,就聽到角落裡一個幽幽的聲音說道: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嚴蕊目光陡然凝固,停住腳步,呆呆的朝角落裡的王翀看去。 “我等了一個晚上了,對什麼對子,聊下詩詞多好啊。” 王翀微閉著眼,裝出一幅風輕雲淡的模樣,心裡暗暗說道:“得罪了,少遊兄。” ----------------- “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立意高遠,寫得真好。” 嚴蕊指尖觸摸著剛抄錄下來的這首《鵲橋仙》,心中湧出了無盡的悵然,她有點想哭,但為什麼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期待呢? 雖然是青樓女子,心裡也是有甜甜的幻想的好嘛,而且因為身處環境的原因,也是纏綿悱惻的,她們越愛。 “王公子,這首詞能送我嗎?” “拿去吧。” 王翀大手一揮,他感覺九年製義務教育讓他背了這些詩詞,也要感謝這個世界沒有蘇東坡、李白、辛棄疾,可以讓他隨意的抄。 嚴蕊咬了咬嬌嫩的嘴唇,略帶羞澀的說道:“謝王公子,讓小女子給公子吹奏一曲吧,略表心意。” 王翀心裡大喊一聲耶,含笑不語,點了點頭,這種時候他要矜持一點,男人可以做澀澀的事,但不能說出口,不然就LOW了。 嚴蕊果然吹得一手好簫,那簫聲嗚嗚咽咽,低沉婉轉,一曲吹畢,王翀感覺人格都升華了不少,進入到了聖賢狀態。 “獻醜了。”一曲吹畢,再抬起頭時,嚴蕊的目光已經清澈了很多,“今日王公子前來,不是隻為看小女子一眼吧。” “嚴行首為天下絕色,誰不想多看幾眼。” 燭光下的嚴蕊更是美艷動人,王翀喝了一口茶,緩解了下咽喉的乾澀,“除此之外,這次前來,還有件事,就是想問下嚴行首讓我查案,願意出多少錢?” 嚴蕊愣了下,疑惑道:“大人為民伸冤還要收錢嗎?大理寺不就是伸冤之處嗎?” 王翀笑著說道: “朝廷是給我俸祿,所以每個報上來的案子我都會認真復核,這是公事。 你找我查案,這已經超過我的工作範圍,外麵請個狀師都要錢,我為什麼不能收錢。 而且這個案子已經判結了,不信你可以試試遞狀子,沒有哪個衙門會收的。 每件事都要付出代價的,嚴行首,就像這內堂,如果有人不花錢打茶圍,能進的來嗎?” 王翀對嚴蕊也沒憐香惜玉的想法,你既然拿道德公義來壓我和縣主,那麼我也拿規矩來壓你,很公平。 想讓我白乾活,門都沒有! 內堂內春意濃濃,而嚴蕊卻感到冷得像冰窖一樣,她黯然的嘆息了聲,無奈的說道:“王大人說得極是,是小女子想簡單了,不知王大人要多少錢?” “我這個人,辦多大事收多少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也知道這個案子要查清楚,難度有多大,要不少錢,你想清楚。” “王大人但說無妨。” “3000兩。” 嚴蕊被王翀報的價格嚇了一跳,這也太獅子大張口了吧,不過此事正如王翀所說,沒有一個衙門會接,想到這裡她就想應下來,隻是這錢去哪裡湊?她入行到現在,也不過才攢了1500多兩。 要想湊也簡單,找個有錢的客人就行,但是她又不想走這一步。 這點就可以看出花魁的職業素養了,要是換做後世的各位主播,別說真有事,沒事都整天大喊:哥哥,人家沒錢吃飯了。 “我沒那麼多錢,能否便宜一點。” 從王公子到王大人,再到現在連個稱呼都沒有了,可見嚴蕊心裡對王翀的印象有多差了。 “如果嚴行首拿不出這麼多錢,也可以,讓我為嚴姑娘梳攏就行了,不過不能收我錢哦。”王翀看了看嚴蕊的嘴和人中,色瞇瞇的說道,“我對嚴姑娘可是真喜歡啊,哈哈哈。” 嚴蕊作為花魁,往來的客人對自己都是客客氣氣的,何曾有人對她如此輕薄無禮過,她緊緊攥著茶杯,強忍著內心的激憤。 她咬著牙說道:“好,等我姐姐冤屈大白天下之時,小女子願自薦枕席。” 王翀拍了拍手,用竹棒輕佻的指了指嚴蕊:“好好好,我就喜歡嚴姑娘這樣的痛快人。” 桌上的蠟燭啪的爆了一個燭花,光影晃動,把王翀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如同惡魔一般俯視著嚴蕊。 有錢錢交待,沒錢人交待,這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