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河沉默了良久,揮手在周圍施展了一圈禁製隔音。 他沒說話,從懷中摸了摸,掏出一封信,遞給白辛仙。 信封刻有銘文,褐色的厚紙張,摸起來很有質感。 這正是白長青托白辛仙所送的那封信件,如今依舊被李雲河保管的完好。 白辛仙抬眉看了他一眼,隨即打開了信封,抽出信件來看。 上麵隻銘刻著幾個青紋色的字跡。 “南方大劫已至,‘天地一間’重現於世,陰陽血典已成,青山萬靈將覆...” 白辛仙將這幾個字,一一念了出來,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若不是他調查至今,怕是都看不懂上麵寫的什麼。 “李校尉,如今你能和我說說,二十年前,南海岸邊,神元境界的姬相,究竟是如何死的了吧?” 白辛仙將信封收回,地遞給了他。 李雲河一愣,猶豫一會,語氣苦澀的開口道: “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了...”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也不太清處,那時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捉妖人。 隻知道那場戰鬥,青雲真人確實參與了,還不止他一個,還有雲州總兵王玉鬆大人。 他們的對手,是龍宮敖氏敖錚和前皇三太子姬相...” 李雲河說到這,話鋒一轉: “世人皆知,青鬆真君斬得三位魔道尊者,名震世間,但卻不曉得,這場戰鬥之中,他又斬落了一條真龍,以及一位魔道尊者...” “王玉鬆前年死了吧...” 白辛仙冷聲道。 李雲河聽見這話,語氣一滯,瞳孔微縮,看向白辛仙的目光充滿不可置信,“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如何知道? 自然是聽那魔門修士講的。 白辛仙長嘆了口氣,目光不再去看李雲河,對方似乎知道的比他還少,隻是對這些過往之事有過了解罷了。 隨即他向李雲河解釋起了,自己這幾天的調查與發現。 當得知城中地下的陣法,李雲河頓時露出一副恍然且震驚的表情來。 但這似乎也在他所了解事情的情理之中,很快平復了心情。 “李某自朝中謀事二十年,身居高座,卻當越來越愚鈍了....” 李雲河長嘆息一口,語氣寂然,還想說著什麼,卻被李玄尺打斷。 “愚鈍?李校尉可一點都不愚鈍,若愚鈍的話,可不會將我等留於此地,全然不告知一點。” 這時,肩上的李玄尺露出譏諷的表情,冷笑著說道: “李校尉想的,是想將我和辛仙的性命留於此地,好讓師尊過來吧?” 李雲河聞言,臉色一變: “玄正道兄此言何意,如此大事,二位實力不濟,若要暴露了,如何是好?” 白辛仙此刻猛地反應了過來,冷聲道: “李校尉,你那日所說的,為了青山百姓,莫要多問,應該也是師兄剛才所講的那個意思吧?” “說言勸我等待在城中,說好聽點,是怕途中出什麼意外。 說難聽點,就是想將我等扣在這裡,好讓有家師這個真人來兜底!” “因為你清楚的知道,師傅既然隻是遣我二人來送信,卻未親身至此,定是來不了,或是被什麼事物給拖著。” “所以你心中想了一計,要以我和師兄的性命來要挾師傅不得不趕到此地。” “因為你清楚南方目前的情況,已無法向外州外域求援,所以才出此下策,對吧,李雲河,李大人!?” 被師兄點明一句後,白辛仙終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感到憤怒,一對劍眉冷蹙,看向李雲河。 李雲河麵色平靜,搖了搖頭,低聲道: “白道長竟然猜出來,李某也無話可說,正如道長所想,一切皆是這般,四域無援,八方皆敵。 雲河不得不出此下策,方能救青山百姓一命,隻是卻不知道,真人如今亦是危在旦夕....” “呸!” 李玄尺啐了一口口水朝李雲河噴去,還未觸到他,便掉落在地。 他罵道: “就你這貨色,也敢議論我家師父,虧師傅傳你道法,予你餘蔭,卻還做如此茍且之事來。” “簡直愚蠢至極,不可救藥!” “得虧師傅沒收你作徒,要是有你這個師弟,我深感蒙羞!” “青山之事,恐怕師傅唯一算漏的一點,便是你這蠢豬,竟隻會做蠢事來!” “城底那般陣法,上任數年間,竟一概不知,連這城中都被人滲透成篩子了,卻依舊聞所未聞!” 李雲河聞言,表情依然沒有變化,全然接受了李玄尺的辱罵。 待李玄尺罵完後,他這才緩緩開口: “二位若無事了,便去早早的休息吧,那水妖難纏,還得多做足些準備才行...” 說完,他也不等白辛仙二人再開口一句,甩袖匆匆離去。 …… 後由堂廳中的舞女送了白辛仙去這廟中的住房中。 卻見這女的竟在他床邊坐下來,隨即解衣鬆帶,隻餘下一層薄薄的紗衣,並迅速躺進了被褥裡。 白辛仙頓時大驚不解: “你這是何故?” 這女子聞言,小心翼翼探出腦袋來,聲音怯怯道: “我...我受陳大人的命令,前來服侍公子的。公...公子莫要嫌棄奴家,奴家不是軍中營妓,奴家是陳府從小養善的家妓,至今還是完璧之身,轉供陳大人贈給貴客享用的...” 她聲音細若蚊吟,到最後似是感到了羞恥,紅著臉,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裡。 白辛仙捂臉,又見師兄在一旁露出一副賤兮兮的表情,心中頓感無奈。 目光落在這女子臉上,對方隻探出半張紅著的臉來,對視一眼,她直接嚇得縮進了被子裡。 這女子應和他差不多大小,十七八歲的模樣,正值華茂年間。 長相在先前那一眾舞女中,也算是最為出彩的一個了。 應是陳萬刀有意挑選的,難怪當時一眾舞女都隨人走了。 這女子還站在堂外等著,說是要帶他尋去住處。 在圍桌商討之時,陳萬刀便有意想與白辛仙結交了,時常搭他話了。 應該是覺得交談效果不佳,便想出了這招美人計來。 這天殺的世道啊.... 白辛仙搖搖頭,輕聲道: “我是一個道士,修道之人看重陽元,行不得的男女之事。 可若就這般驅你回去,你定會受那陳萬刀的苛刑責辱。 我修為深厚,數月不眠亦可,你若困了,便在這裡睡一夜吧,明早再走也不遲....” 聞言,李玄尺有些驚訝的看了白辛仙一眼,道: “你又未修釋道,又未習元陽一道的功法,誰說不能,莫不成師弟你...” 他露出譏笑的表情,語氣悠悠然,很明顯不是說給白辛仙聽的。 白辛仙:“……” 白辛仙漠然,隨手掐了個小法術給師兄封了嘴,這才道: “姑娘,你看我說的行嗎?” 這女子從被褥中探出頭來,顯然是將剛才二人的話聽進了耳中。 她臉上頓時露出驚恐慌亂的表情,一個勁的搖頭道: “公子...老爺命我以後邊一直呆在公子身邊,我明天要是就這樣回去了,他會把我丟進狗院裡喂狗的....” “公子,求求你了!” 她急的眼中浮出淚花,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哎,那你就呆在這裡住幾日吧,此間事了,我送你出這軍營,往後便不必呆在那陳府之中了。 若可以...便在城中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吧,你麵目生的不俗,也應會琴棋書畫,會找到一個好人家的...” 白辛仙嘆息一聲。 “公子說的是真的!?” 女子滿臉不可置信。 白辛仙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見狀,這女子從床上下來,跪拜在地,感激涕零道: “小女夢樓蘭,謝過恩人了,如今,還不知恩人大名!” “青雲道觀,白辛仙。” 白辛仙如是答道,心中頗為驚訝: “你叫夢樓蘭?” 夢樓蘭一愣,輕輕點頭。 名字取的還挺有意境.... 白辛仙走到房中的一塊空地上,將背後的竹簍放下。 “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嗎,還是家人取的?挺有意境。” 他一邊整理著東西,一邊說道。 夢樓蘭搖搖頭,“是我娘給我取的,公子說笑了,哪有什麼意境。” “我娘是青樓女子,她說她做夢時,夢到了一座金色的樓蘭,然後便懷上了我,方才給我取的這名。” “她一生風流不知何數,所以我也未曾知曉我爹是誰。” “我幼時在青樓出生,後來娘老了,賣不動了,老鴇便將我們母子二人趕了出來。” 見白辛仙沒有打斷她說話的意思,她方才繼續說了下去: “娘帶著我在城中乞討,那時正值大澇災,根本討不到糧食,娘隻能委身那些老光棍的欺負,才能養活我。” “等到我八歲的時候,娘更老了,人見人嫌,為了不餓死我,她便把我賣到了陳府。” “等到我後來身子漸漸長開,又被陳府的老管家選為了家妓培養....” 她說到這長嘆了口氣,麵上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似乎早已釋然。 “公子大恩,樓蘭永世銘心!” 白辛仙默不作聲,內心聽得感慨不已,這現實與小時候看過的那這話本小說中的故事,竟頗為相似。 白辛仙輕聲道:“若無事,你便先在床上睡下吧...” “嗯。” 夢樓蘭輕輕點頭,爬回了床上,遂又探出了頭來:“恩人當真不要嘛...” 白辛仙:“……” 這時,李玄尺走到了白辛仙身邊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白辛仙這才想起,當即給他解除了封禁。 “你小子,敢對師兄動手了是吧?” 李玄尺氣的爬上白辛仙的背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陣狠狠的抓撓。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道悶雷聲,木格窗子閃過銀白色的雷光。 一瞬之間,竟下起了磅礴大雨。 白辛仙當即將師兄揪在手中,停止了打鬧,目光看向窗外,頓感驚疑。 “這雨...不對勁!” 瞳術施展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黑青色妖氣。 忽然間。 轟! 一道雷霆從天而降。 白辛仙早有預感,提攜著師兄,法力護住體表,猛地向外沖去。 砰,一聲炸響,原本所在的木屋化作一片焦黑赤火,廢墟綿延數丈。 白辛仙縱使迅速的躲過,也被這雷霆氣勢炸飛了數十丈遠。 身上銀亮的錦衣焦黑一片,李玄尺原本一身清亮的白毛,頓時黢黑無比。 若是再晚一步,二人怕等死在這擊雷霆之下。 糟了! 白辛仙頓時一驚,屋中還有一人。 此刻回首望去,那還有那叫夢樓蘭的女孩的身影,怕是早已化作了焦粉。 “呀...真不愧是青雲真人的徒弟,區區化靈境界,竟能躲過我這一擊。” 聲音由遠而近。 白辛仙猛地一顫,回頭看去。 隻見身後竟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穿著黑袍的青年男子。 黑袍華麗的外表下流淌著青色的紋路,男子額生雙角,麵上露著笑,一身氣勢蓬勃無比。 ‘玄靈境妖獸!’ ‘是那臨江水妖!’ 白辛仙心中一顫。 這麼近的距離,他跑不掉了!
第34章 夜襲(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