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跟著父親走進單元樓，女孩快進電梯時還偷偷回頭看了趙立陽一眼。 　　距離太遠，趙立陽看不清女孩的表情，隻是在心裡嘆了口氣。 　　蘇惠權這次是給他出了個難題，倒不是說幫他們過關有多大難度，而是公司經營方麵的事輪不到他一個高中生來管，他也不想摻合進去。 　　且不說周家的兄弟姐妹之間本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他自己都還沒弄明白其中緣由，冒然插手大哥的勢力範圍是很不明智的行為，弄不好就會搞得兄弟倆對立。 　　趙立陽有過監管風投項目的經驗，他知道當一個企業向下傳遞超出正常程度的壓力時，往往是為了進行某種調整，這些調整可能是針對局部，也可能麵向全局。即便他自己就是最高決策者，也不可能僅憑自己的意願叫停這些工作。 　　當然那位張總肯定也知道其中的關節，他托蘇惠權來說情，無非是想保住自己的職位，怕被一個浪頭打下船。 　　別看他今天是分公司的一把手，表麵上坐鎮一方、呼風喚雨，一旦被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甚至是被裁掉，明天他就可能變成不名一文的中年廢物，人生境遇自然一落千丈。 　　有多少曾經的老總在開滴滴、跑外賣、送快遞？經濟下行周期來臨時，這類人也不過隻是曾在陽光下閃耀過短暫光輝的沙粒，真能憑自己本事逆勢而行的人屈指可數。 　　趙立陽也理解蘇惠權的處境。初來乍到、毫無根基，剛剛入職就遇到這種風波，搞不好還會被牽連。蘇父的行為其實是在新環境中為自己找盟友，說到底也是為了自保。 　　蘇父剛剛擺脫失業危機，宛如驚弓之鳥，向趙立陽提出如此不知分寸的請求，完全是源自對失業的恐懼，和對自身缺乏信心的表現。 　　這個男人腦子裡的弦一直繃得很緊，他一方麵竭盡全力為蘇顏母女提供安全感，一方麵他自己又極度缺乏安全感，活得也是夠累。 　　趙立陽權衡一番後決定過些日子給曹助理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如果是舉手之勞的話他就再幫一次蘇父，如果涉及的方方麵麵太多他就不摻合，反正不管怎麼調整都不會動他引薦的人。 　　住讀生的晚自習要比走讀生晚半個小時下課，這是學校的慣例，為得就是不讓住讀生有多餘時間回宿舍瞎折騰。 　　不回宿舍折騰也可以在教室裡折騰。 　　趙立陽和蘇顏一走，教室裡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幾個男生紛紛給張同浩打氣，口頭支持了一下數學課代表的“霸氣”行為：和趙立陽賭考全班第一。 　　有幾個女生則在就學渣與學習委員的關係進行深入分析，力圖證明兩人之間的確存在超出同學友誼的感情。 　　“你和蘇顏關係這麼好，她有沒有跟你說她和周緒發展得怎麼樣了？” 　　“不知道，自從周緒來了之後，蘇顏都沒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飯了，我們話都沒說上幾句，怎麼可能知道她和周緒到底是什麼關係？” 　　“那不是更能證明她倆在談戀愛嗎？” 　　“反正我不信蘇顏會和男生談戀愛，你們不知道，蘇顏把學習看得很重，以前六班的班草追她，她理都不理人家。” 　　“六班什麼時候有班草了？狗尾巴草嗎？” 　　“哈哈，陶青紅，你也太毒舌了，被六班的男生聽到你這麼說他們，還不在背後罵死你。” 　　“本來就是嘛，周緒這樣的才能叫草，一班班長也能叫草，但不是一群男生站在一起，選出個最不難看的就叫什麼草了。我是外貌協會的，對草的標準要求比較高。” 　　“那你覺得蘇顏和周緒是在談戀愛嗎？” 　　“蘇顏有沒有和周緒談戀愛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蘇顏，肯定不會和張同浩談。這種直男我受不了。” 　　星語對同學們的議論全不在意，因為在有的同學眼中，她和趙立陽的關係也是不清不楚的，說不定她不在場的時候也有人這麼議論她，哪裡管得過來。 　　她好奇的是同桌會如何追求校花？ 　　…… 　　剛洗完澡的趙立陽正躺在沙發上看手機，他在走馬觀花式的瀏覽與金融相關的報道。隻要走出校門，作為高中生的他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紈絝子弟與中年大叔的結合體。 　　有錢人的生活對他來說如此簡單，一學就會。 　　周雅欣將剝好的水果放在少年手邊，輕聲道：“小緒，國慶節我能請幾天假嗎？” 　　“姑姑有事嗎？” 　　“我想回趟老家，找書苑 ｗｗw.zhaoshuｙuan.com家裡有點事。”周雅欣想回去看看女兒，順便帶女兒去醫院復查一下眼睛。以前放假的時候她得忙著工作，回家見女兒的機會很少，現在她算是穩定下來了，於是迫切的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兒。 　　趙立陽不知道她有一個女兒，隻道是她想回家看看父母，便道：“好的姑姑，國慶節我有自己的安排，你就回去好好玩幾天。節假日坐高鐵的人多，你開車回去，這樣方便一點。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周雅欣聽到少年的這些話，心頭不覺一暖，包括父母在內，從未有人這樣關心過她，事事為她考慮。有時候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她在照顧主人，還是主人在照顧她。 　　不一會兒趙立陽又通過網上銀行給她轉賬三萬塊錢，並道：“過節就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次我沒法陪姑姑回去，下次有機會帶我去姑姑老家玩，好嗎？” 　　少年的語氣很溫柔，但是更奇怪，這哪裡是主人該說的話，更像是情侶間的聊天。 　　她知道通常情況下，一到假期周緒的日程就安排得滿滿當當，身為他的執事能請到假回家過節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哪裡還敢奢望更多。 　　少年不僅輕易就準了她的假，還準許她把車開走，更給了她一筆莫名其妙的錢。她完全懵住了，腦子裡不停問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主人這是怎麼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趙立陽偷偷瞥了一眼正在發呆的周雅欣，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順其自然的握住對方的手，柔聲道：“姑姑把我照顧得很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