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摸金校尉(1 / 1)

老獨眼原來是個摸金校尉。   其實倒鬥這事古來有之,甚至可一直追溯至上古之時,世人對倒鬥者的稱呼也不盡相同,北方常稱穿山甲,南方則稱土耗子。   除卻那些手藝粗淺的外行蟊賊外,倒鬥之人也分為多個派別,隻是這門派與武林門派不同,雖然也有師徒傳承,可同一派別的人,也許終生都不會見麵。   主要,還是以手法、理念來區分。   較為知名的派別,便是八個字——即“搬山卸嶺,發丘摸金”。   其中搬山一脈不再贅述,卸嶺是卸嶺力士,平時群聚為盜做些綠林買賣,有鬥可倒時往往結夥出動,施展些“望聞問切”的手段。   望之一字,是觀地形起伏、泥痕土質;聞之一字,是聽風聽雷、嗅探氣味;問之一字,是打探消息、尋人套話;切之一字,是確定方位、開山劈嶺。   古時大盜焦孟,便在雷雨天時出外勘測,他聽力驚人,可於雷鳴之時聽到地下墓穴中的回音,並以此定位墓葬。   至於發丘摸金,則同屬一脈,隻是發丘天官的稱呼出現於中古,而摸金校尉早有雛形,以掘墳鞭屍的伍子胥為祖師,在魏武時名聲大噪。   此派尤擅風水堪輿之術,精通的“尋龍定穴”之術,比之“望聞問切”更加上乘,高手可打通直達棺槨的盜洞。據傳聞,發丘天官還司掌一枚“百無禁忌”銅印,力量非凡,但早已遺失。   老獨眼在陳陽麵前露出摸金符之後,不再有其他動作,低下頭隻顧將攤位收拾好,迅速離去。   陳陽望著老獨眼的背影,並沒有上去追問,他知道對方日後定會找上門來。   既然能收拾得了粽子,沒道理會怕個斷腿瞎眼的老頭。   轉頭繼續去逛鬼市,尋了個專賣首飾的攤位,將那支做工尚算可以的發簪出手,共換得兩錢銀子。血玉髓也不著急出手,隨意看了看其他貨物後,便找了個安靜角落,蜷做一團睡到天亮。   “……”   日上三竿時,陳陽才懶洋洋地睜開眼睛。   老獨眼早早地拄著拐杖站在旁邊,神色有些憔悴,“……小道士,袁公死了?”   “嗯。”陳陽伸了個懶腰,淡定地回答:“死了。”   既然知曉袁公名諱,這摸金校尉看來是師父的老熟人,怎麼沒聽他老人家提起過?   “果然。”   老獨眼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他臨死前受了不少罪吧?”   沒等陳陽回答,他自顧自地又說,“一定是了,倒鬥是犯忌諱的活計,乾咱們這行的不僅不得好死,活著的時候也受罪,鰥寡孤獨殘,至少占上一樣。你師父好歹有個徒弟,我若是死了,便連個送終的都沒有……”   人老了就是囉嗦,老獨眼此刻就像祥林嫂上身,陳陽跟他並不熟悉,也就懶得聽他發牢騷。   “到底什麼事?痛快點說吧。”   “……”老獨眼看了看周圍,“這裡不是說話地方,且跟我來。”   雖然拄著根拐棍,老獨眼的速度卻也不慢,他帶著陳陽在巷子裡左拐右拐,走到一戶人家門前,將大門推開。   這是處單進的院落,院子裡滿是枯葉,窗上結滿蜘蛛網,隱隱透著股腐朽的氣味,靠近正房的地上亂七八糟地堆滿雜物。   陳陽眼尖,一眼就看到昨夜鬼市上的那攤東西也堆砌在墻角,那卷竹簡就在其中。   “家裡比較亂,就不帶你進屋了。”   找到兩條板凳,老獨眼就在院中與陳陽坐下。   他將旱煙桿點燃,吧嗒吧嗒地抽了幾口,開門見山道:“你能一眼相中那竹簡,顯然眼力不凡,那東西可折了我一條好腿。”   想坐地起價?   陳陽做出一副其實沒有太大興趣的模樣,“也就隨便看看,那竹簡是寫什麼的?”   這裡不是鬼市,自然不用講鬼市上的規矩,老獨眼也沒隱瞞,痛快地答道:   “春秋。”   春秋,是讀書人所謂六經之一,聽到竹簡上寫的是這玩意,陳陽的興趣登時少了一半。   說實話,剛才聽到竹簡能讓老獨眼失去一條腿的時候,他還以為是什麼極其珍貴的殘本秘籍。   譬如說,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啥的。   “春秋確實沒什麼稀奇。”老獨眼將陳陽的變化看在眼底,“但你可知道,這卷春秋是誰的?”   “莫非……”陳陽懶洋洋地打趣道,“是孔夫子他老人家的?”   若是如此,那這竹簡的價值就難以估量,不知有多少人哭著搶著也要將其收入囊中,隻為一睹孔聖真跡。   不過,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孔氏從上古一直流傳至今,雖歷經戰火,卻從未聽說過孔夫子的墓也被倒過。   “當然不是。”老獨眼搖頭,“關聖帝君,聽過沒?”   “水淹七軍那位?當然知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陳陽目光重又變得熱切起來。   千裡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刮骨療毒、水淹七軍,關羽關雲長的大名誰人不知?   此方世界的歷史與地球頗有幾分相似,隻細枝末節有些不同,英雄人物大抵是互通的。   關羽夜讀春秋的典故,陳陽也是聽過。   此等英雄人物,死後受百姓追崇,被尊為武聖,在陳陽心中的地位,實在比孔夫子還高上不少。   “你是說,這卷春秋是關羽所讀之物?”   “沒錯。你應該知道,呂蒙當年白衣渡江取了荊州,關聖帝君因此敗走麥城,最終遭鼠輩所擒,因不肯投降而被斬殺,首級則被送給魏武,後以香木雕刻身軀,按照王侯之禮葬於洛陽郊外。”   老獨眼說著耳熟能詳的故事,話鋒一轉,神色重又變得嚴肅起來。   “但是,你可聽說過他的身軀被埋在何處?”   “這……”   陳陽思索片刻,搖了搖頭,“真沒聽說過。”   “就在當時的建業,也就是如今的南京應天府,玄武湖畔!”   老獨眼鄭重道,“關聖帝君被斬後,呂蒙隨即被其陰魂所殺,而孫權也夜不能寐,屢屢夢見關聖帝君前來索命,驚懼之下將其葬於玄武湖畔,欲以王氣鎮之。所以,帝君的身軀並沒有埋葬在福地,而是玄武湖畔的一處兇地、絕地!孫權也從此被嚇破了膽,再不復雄主之姿。”   “十年前,我在應天找到了帝君身軀所在,隻取出一卷陪葬竹簡,卻也折了條腿,更令兩位兄弟喪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