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腳崴了,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齜牙咧嘴,說了聲:“對不起。” 艾莉絲坐在洗手臺上,兩條腿吊在半空,晃來晃去。她對眼前的少年倍感好奇,有很多問題想問。 可具體問什麼? “算了,我們倆扯平。” 包裹裡有肉乾,有麵包,洗手臺能接水,周青峰囫圇的填了填肚子,主動解說道: “我在賭場被抓,在監獄地牢遇到個自稱盜墓賊的家夥,叫埃德蒙.伊倫特。我和他聯手逃了出來。” “就這麼簡單?” 周青峰想了想,又增加了老侏儒和瑪德琳姐弟跑來拉攏,以及索菲亞大姐全家被抓,還有...... “那個瘦到像骷髏的家夥在監獄裡挖了條地道,正好跟另外一夥囚犯挖的地道相通。 對了,監獄底下有一座沉淪的神殿,我找到一具黃金天平,然後跟一個隕落的神靈聯係上。” 監獄裡已經鬧翻天了,周青峰卻含含糊糊的,很多關鍵沒細說。 艾莉絲‘哼’了幾聲,心知肚明,懶得追究。 “這異次元的出入口怎麼可以放在水裡?那水還很臟。” “當然是我琢磨出來的,臟水正好用來遮掩微光。我還發現它可以設定進出密語,不說出密語的人無法進入。” “密語是啥?” 美少女忽而傲嬌,兩眼看著天花板,“是......‘艾莉絲和維克多’。” 周青峰訝然。 艾莉絲急急解釋,“我也不是非要這麼設定,隻是考慮到這件魔法物品是你的,而我發掘了它的功用。” 周青峰抬頭看了眼,覺著少女的語氣很硬,但腳很白。 異次元衛生間外,執法處監獄已然炸了鍋。 黑暗主教埃德蒙.伊倫特,這個名字在十多年前是城裡所有權貴的噩夢。 ‘公理教會’為抓捕此人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 又因為無法追回被其盜走的密寶,也不能將他的靈魂交給魔鬼,不得不暫時關押。 一晃十幾年過去,時間淡化了曾經的恐懼和警惕。 教會和權貴們既沒追回密寶,也沒想出辦法鎖住褻瀆者的靈魂,反而疏忽大意,放鬆了管控。 此人一逃,教會和權貴仿佛從美夢中驚醒,手忙腳亂的派出上千人的城市衛隊,撒豆般四處搜捕。 由於人手不夠,城裡的治安官也被調來,從監獄牢房開始,一寸一寸的搜。 乘坐馬車的大人物像火燒屁股的猴子,按照職位高低,依次登場。 每當一位大人物出現,抵達監獄的官員不管在乾什麼都列隊迎接,接受大概半小時的訓斥和指導。 第一個趕到現場的羅德能有些優待,受傷的他可以坐在椅子上聽,並接受誇獎。 可羅德本人卻在椅子上如坐針氈,因為時間都浪費在領導訓話環節。 被調來的人力看著很多,實際上在虛耗,在空轉,在應付,根本沒在做事。 “這樣是抓不到犯人的。” 羅德在椅子上冒冷汗,受傷的大腿在時刻提醒他問題的嚴重性。 “這幫官僚真耽誤事,少說幾句會死嗎?” “埃德蒙.伊倫特很可能有殘黨潛伏,十多年一直在謀劃營救。 夜梟和黑發小子要麼受其殘黨招募,要麼就是殘黨骨乾,背後一定有黑手在秘密操控。 太可怕了! 執法處常年嚴密監控激流城的大事小事,不敢說毫無疏漏,也稱得上密布眼線。 居然還有人能瞞天過海,不知不覺的製定如此嚴密的營救計劃。 有內鬼,一定有內鬼在暗中掩飾。這內鬼職位肯定不低,絕對是實權人物。” 羅德常年在執法處乾臟活,出這麼大案子,他對誰都不放心。 他不自覺的把事情朝最壞處想,腦補出一幕為解救黑暗主教而策劃的大戲。 每個誇誇其談的大人物在他眼裡都有嫌疑,都可能是同謀。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走過場的大人物們犯困,一個個離開。 第一份調查報告由魯爾遞交。 “探長,逃犯維克多是前天被送來的,考慮是‘夜梟’同夥,被關押在防備最嚴密的地牢第三層。 根據監獄來訪日誌,在隨後的兩天,逃犯見過三批人。分別是......” 魯爾頓了頓,換來羅德低聲訓斥,“為什麼停下?說呀。” “逃犯見了您本人,叫霍格的侏儒書商和神秘學協會理事長雷德爾,還有我們第六組的探員雷納德。” “侏儒書商和神秘學理事長?還有雷納德?這兩批人有重大嫌疑,說不定是逃犯的接應人員。” 羅德認為自己的斷言毫無問題。 魯爾輕輕低下頭,沒言語。 羅德瞧見後大怒,而後悚然一驚,暗想:“該死,我也在名單裡頭。 是我親自押送逃犯到監獄,並下令將其關在地牢第三層,放在黑暗主教的隔壁。” 作為執法處的組長,羅德手下人不多但權力極大。 隻要進入調查視線的人,他都可以視同嫌疑人員,可以隨意拘押審訊。 糟糕的是,執法處同僚也是如此,個個疑心病重,且相互勾心鬥角。 此外教會那幫神棍更有個極為惡劣的毛病——有錯殺,無放過,從無仁慈可言。 羅德頓覺後背發涼,他敢保證自己絕不是黑暗主教的手下,但別人不會這麼想。 若是牽連普通案子倒無所謂。 但這種驚天大案,必然是執法處的頭頭和教會裁判所聯手辦案。 一旦被視為懷疑對象,權力就不再是羅德的保護,反而是勒頸的繩索。 平日得罪過的那些人知道消息,定然會跳出來狠狠咬自己一口。 比如...... 羅德微微扭頭,看向身邊的魯爾。 這大個子的臉還是腫,看似傻憨憨,會不會有別的想法? “監獄訪問日誌的原件在哪裡?” “就在我手裡。” “還有誰知道這份日誌?” 有那麼一刻,羅德真想一劍殺了這大個子手下,抹去所有能跟自己關聯上的記錄。 可沒用的,整個執法處都知道是第六組的羅德探長親自押送逃犯維克多去了監獄。 如果訪問日誌丟失,相關人員死亡,任誰都要懷疑到他身上——殺的人越多,越是可以理解成做賊心虛。 教會裁判所會毫不猶豫對嫌疑人員動刑——羅德仿佛看見自己被綁在刑架上,妻兒則在他眼前受辱。 這種逼供的法子,羅德很擅長。 魯爾似乎無知無覺,對上司眼中的兇光和恐懼視而不見,隻說監獄應該還有人知道。 “此外雷納德探員也知道。他剛剛來過,這份原件還是他找到的,說讓我轉交給探長。” 雷納德?就是把艾莉絲攆進賭場躲避,又跑到地牢企圖拉攏周青峰的那位。 羅德暗想:“是了,雷納德的姐姐狡猾而敏感,出這麼大事,不可能不來探查情況。” “還有什麼情況?” “哦,監獄副典獄長閣下在跟圍捕逃犯時受重傷,剛剛救治無效,死了。” 副典獄長的受傷堪稱圍捕行動的轉折點。 要不是那家夥莫名其妙的倒下,被堵在第二環廊的逃犯指不定已經被抓或被殺。 “除了抓緊搜捕外,執法處的調查重點就是侏儒書商那兩人。先去把他們抓起來審問。” 羅德打算先給手下找點事做,免得他們胡思亂想,也給自己留點考慮的時間。 “必須在事態擴大前把兩個逃犯抓捕歸案,就算抓不到那位墮落的主教,也要抓到夜梟和那黑發小子。” 周青峰就躲在距離羅德不到三百米外,他洗了澡,吃飽肚子,小睡一會。 腳脖子還疼,隻能勉強行走。 ‘獨居木屋’的持續時間將要結束,他和艾莉絲即將開始真正的逃亡。 燈神倒是先發來祝賀,“兄弟,你進入第三天躺平了。 從今天開始,臨時技能的威能將獲得質的提升。你想不想試試?” “不想。”周青峰斷然拒絕。 他現在算明白,這‘躺平’是種變相的升級打怪。 麻煩總會不停出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處理不好便會前功盡棄。 艾莉絲提醒道:“現在外頭肯定到處都是搜捕你的人。懸賞的金額隻怕比我還高。 想好接下來怎麼辦嗎?” 周青峰皺起眉頭。 “我其實很弱的,打架不行,逃跑不行,除了乾飯,什麼都不太行。 我能審判有罪之人,壯大火種。可我並不是褻瀆祭司,不會使用神力。” 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還是躲起來——躺平。 周青峰異想天開,“回到監獄裡去,怎麼樣?執法處的人肯定想不到。” 艾莉絲搖搖頭,“如果我是執法處的人,一定把搜查重點放在監獄附近,甚至在監獄內反復搜。 因為從我們翻墻到消失,太快了。除非是有傳送術,否則一定沒逃遠。 以我跟執法處打交道的半年看,他們經驗很豐富,不可能想不到這點。 畢竟隱匿類的魔法物品,普通人接觸不到,執法處肯定有,而且非常熟悉。” “你有什麼主意?”周青峰問道。 “單純躲是沒法躲的,必須有人庇護我們才行。而要獲得庇護,就必須給出足夠的好處。” 艾莉絲沉吟一會,問道:“你覺著‘黑狐貍’瑪德琳怎麼樣?” “那個狐貍精?” 周青峰腦子裡浮現一個留著大波浪頭發的慵懶女人,“我跟她又不熟。” “瑪德琳在激流城是出了名的膽子大,如果能抓住她的痛點,或許能獲得庇護。” 周青峰反問一聲,“狐貍精能有什麼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