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 選擇權(1 / 1)

“也就是說每個人在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都會很快再次穿越回地球嗎?”羅顯羽按著太陽穴,這消息實在有些勁爆,以至於他有些難以接受。   “實際上我們觀察過最快的是穿越的當天夜裡就又再次穿越回地球了,而最慢的也不過三天就會穿越回去。”安德烈敲著桌子,“也許是某種綁定的機製,隻要間隔超過一天,不管是穿越過來還是回地球,在一個時間整點,就是說在天上那些錨鏈顯現整個鎖鏈的節點的時候,你可以試圖感受到地球的......嗯,我們稱之為‘門’的東西。打開門,回地球,就是這樣。”   “可我沒感覺到什麼‘門’的存在,我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一個多星期了!”羅顯羽嘆了口氣,他實在不清楚這之中是出現了什麼異常的狀況。   阿爾貝皺著眉頭看著羅顯羽:“我們討論過回到地球的這件事,基本上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沒有人能在熔爐世界長久生活,即使是不去開‘門’,超過四天那扇‘門’自己就會把你吸進去,強製地返回地球。”   “而且強製返回的結果是,你會在地球待夠上一次穿越到熔爐世界的存在時間。”   “所以你們就像登錄有著防沉迷保護的遊戲一樣?”   “可以這麼理解。”   兩人看著坐在椅子上雙眼有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的年輕人。   “現在信息還是太少了。我們也沒法判斷你這是什麼情況。往好的想,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見‘門’了呢。”阿爾貝安慰著他。   “但總不能隻有他一個人特殊吧?”安德烈思索了一下,試探著問道:“羅,你穿越到這個世界有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的情況?就是遇見過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   “意外?”羅顯羽一愣,思緒回到腦海裡,他低下頭沉思了一下,一個星期前的深刻記憶瞬間冒了出來。   “我......我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受了重傷,手臂被樹枝給戳穿了,肋骨還骨折了兩根。”他把手上已經不太明顯的疤痕露出來給兩人看,“當時我就昏迷過去了,是龍人們把我救下來的。”   “受了重傷?”兩個人腦袋湊過來看著他的手腕,那裡隻有一點淺淺的愈合痕跡,連結痂的疤痕也消失不見了。   “這也不像重傷啊。”   “不不,當時手臂是差一點被洞穿了的!”羅顯羽連忙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愈合得這麼快,可能是......”、   說到這,他想到了什麼,像是卡殼的磁帶機一般愣在那裡。   “怎麼了?”安德烈見羅顯羽呆愣著沒再繼續說下去,看他的臉色恐怕是知道了某些原因。   望著手上淺淺的痕跡,一點點淡藍色正順著動脈連接到了全身,他的身體忽然有些發寒,而緊接著就是一陣不妙的預感。   “大出血。他們......他們給我輸了血......”羅顯羽喃喃地說。   “輸血?”安德烈和阿爾貝都是一愣。   “是龍人的血?”安德烈趕忙問。   “是魚池的血......”   “魚池?”   阿爾貝想起樓下坐著的那位奇怪的藍色女龍人,對安德烈解釋道:“是和他在一起的龍人。”   “羅,你講清楚,你確定是因為輸入了龍人的血才讓你沒法回到地球的嗎?”安德烈的神情變得嚴肅無比。   “我......我不知道。”羅顯羽捂住半邊臉,語氣裡似乎有一點點恐慌和疑惑。   安德烈眉頭緊皺,快步走出辦公桌後麵,打開辦公室門喊道:“李!”   “怎麼了怎麼了?”一個年輕的金發男人從小跑過來。   “去,立馬聯絡所有能聯絡上的成員,讓他們立刻回駐地!有大事!”他從包裡取出一塊紅色的晶石,那是城主頒發給駐地擁有者的證明。   “拿著這個,帶上錢和人,走傳送陣也要聯係到。”   李一愣:“還在執行任務的也要叫回來嗎?”   “要!所有人必須回來!聯係不上的去查,一定要把所有人都叫回來!”   李從未見過安德烈這樣焦急的模樣,在他的印象裡,這個年紀已經過了半百的俄羅斯人總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戰場的經歷讓他對任何事都能冷靜對待。   不再耽擱,他扔下手裡的雜誌接過晶石便往樓下跑去。   安德烈轉身看著還埋著頭羅顯羽:“不管如何,這件事我需要跟大家說清楚。地球那邊實驗在即,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主動穿越過來。如果這並不是原因還好,而假如你真的因此無法返回地球的話......”   一想到眾多還在亂七八糟的任務裡戰鬥的地球人們,安德烈就覺得眼角跳得厲害。   拍拍羅顯羽的肩膀,他又回到了辦公室的座位上。   “羅......”一旁的阿爾貝有些擔憂地看著羅顯羽,無論如何,在這還不算熟悉的熔爐世界,大家現在都是地球的一份子。   沉靜的黑暗中,感受著胸膛裡的心跳,雜亂紛紛的腦海裡,羅顯羽又回想著地球上的生活。   恍然間他感覺自己似乎又站在了鄉下老家的門口,老屋裡的奶奶還在製作鹹菜,等待著過年的時節老屋再次熱鬧起來的時候就拿出來。   幾個早已忘記麵目的老同學穿著校服蹲在院子裡的土坑邊等他去打彈珠。   媽媽舉著加長的雞毛撣子,天花角落的蜘蛛網被清掃得乾乾凈凈。   但這些都隨著他愈發地想要回憶而變得愈發地模糊,最後臉本該不會忘記的人也模糊了麵貌。   回去又能怎麼樣呢?現在那邊也並沒有什麼能讓他懷念的。   羅顯羽抬起頭,使勁地揉了揉臉。   “算了,反正事情該發生的也發生了,至少我人還活著。”他這樣安慰自己。   安德烈一挑眉頭,不清楚這年輕人為什麼這麼快就看開了的樣子。   “是啊,不管怎麼說,人還活著就是好的,死了的話再多的擔憂都是假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現在,還是先把這件事放下吧。我們對熔爐世界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很多問題都被擱置著無法去尋求答案。說不定某天你的問題就會莫名其妙地解決了呢?”   羅顯羽走到辦公桌旁邊打開窗戶,新鮮的空氣吹散了鼻腔裡的二手煙味道,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似乎是要完完全全地把肺裡的汙濁給全部排出。   “好了,不談這個了。”羅顯羽轉身看著安德烈,神情又恢復了開始那般平靜的模樣。   “我打算去鼬城,在交匯城這裡遇見你們也是意外之喜,但是今晚之前還是要出發的,夜間出行我們不太清楚周圍環境,安德烈先生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安德烈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今晚就要走?”   “確切地說是越快越好。”羅顯羽想著魚池待在一樓估計也有些著急了。   “嗯,我想想,鼬城的話也不算太遠,趕時間的話估計半天多點就能到。你的意思是想讓我推薦一下跑得快的馱獸還是路線?”   “不,我想問問有沒有要去鼬城那邊的朋友,我們跟著一道也好有個照應。”   讓羅顯羽他們去雇傭守衛之類的是不現實的,雖然龍山給的錢還有一些,不過對於正規地雇傭傭兵隊伍是根本辦不到的,一名在冊的雇傭兵或是冒險家的出一次簡單級別的任務大概是六銀幣左右,要是沒什麼油水的任務價格還得上漲,並且還要保障吃喝。對於羅顯羽和魚池來說這太奢侈了。   不過付費跟隨傭兵團隊就不用擔心這些了,反正一個人給個幾銀幣就能享受到足夠專業的隊伍的安全保護——當然,假如突發狀況不是傭兵團能夠解決的話,他們也會首先保證自己團隊的安危,至於搭順風車的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好在去往鼬城的路不算遠,雖然路途上是有一些匪盜和有危險的生物,不過大多都不是什麼太強大的家夥們。   “唔,隻是跟團的話選擇倒是很多,畢竟每天都有去紅環塔那邊的隊伍,都是要經過鼬城的。不過還是咱們自己人安全一點。”   安德烈的話羅顯羽何嘗不知道呢,不管在哪裡傭兵團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家夥,遇見守規矩的還好,要是心狠手辣些的恐怕就要賺點外快了。本身他和魚池就沒什麼戰鬥力,別圖方便隨便找一個隊伍再把自己小命搭進去。   安德烈大概知道羅顯羽在猶豫些什麼,他抽出抽屜在裡麵找了找,摸出來一張皮草紙。   “我這裡倒是有個便宜又安全的,還是你們中國人的隊伍,”他把草紙遞了過來,“不過請他們幫忙要的可不是錢。”   羅顯羽疑惑地接過草紙:“國人的隊伍?”   拿起來一看,映入眼簾的是蓋著傭兵工會紅戳的小隊名字和簡短的介紹,下麵孤零零地簽著一個隊長的名字,別的再無他物了。   “小隊:三年二班。   我們對普通任務沒有興趣,你們要是有關於外星人、未來人、異世界的人(劃去)、超能力者,就盡管來找我們發布任務吧!以上!   隊長:夏瓷。   傭兵工會巨石交匯城分部,天鎖歷,八月十七日。”   羅顯羽一臉地鐵老人手機.JPG的模樣看著手上的草紙。   “我個人對本子的文學影視作品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們之間還是有和你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的,你們之間應該有共同話題。”安德烈笑著喝了一口茶水。   “那他們總會開個價吧?大概是多少錢?話說看樣子這介紹應該不是什麼成年人寫的吧,靠譜嗎?”羅顯羽懷疑地把草紙正反麵都翻來覆去地看,確定整張紙隻有這些內容。   “夏瓷他們?沒有其他任務的話,對內價格一律簡單任務的標準,大概每人八銀幣的樣子,不過也要看情況,要是他們感興趣的話也有不收錢的例子的。”旁邊阿爾貝說。   “實力方麵你無需擔心,那幾個人都非常厲害,聽說還有人得到了法師的傳承。至於他們隊長夏瓷嘛,”安德烈按了按太陽穴,“別去觸她眉頭就對了。”   “他可沒跟你開玩笑哦。”阿爾貝看著羅顯羽說,“那個夏瓷應該是現在地球人裡最強之一了,雖然還很年輕。唉,照你們中國話怎麼說來著?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羅顯羽聽著兩個人誇張的描述,又看了看還沒收回抽屜的草紙。   “真的這麼強?”   “比金子還真。”   羅顯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真按他們兩人所說這幫國人老鐵強得離譜的話,那他和魚池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有了很大的操作空間。   羅顯羽抬頭問道:“那麼在哪裡才能找得到他們呢?”   “花園街三百二十八號,在交匯城外圍,那裡有一棟木別墅,門口插著SOS的黑色旗幟。你出駐地向來時的路一直順著懸崖矮墻走就能看見了。”   羅顯羽記下了這個位置,站起身沖兩人點點頭:“好的,那麻煩了。等我們事情辦完了就回來當麵感謝兩位。”   阿爾貝微笑著擺擺手:“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   安德烈站起身來把羅顯羽送到樓梯口,語重心長地說:“道謝就不必了,有件事你必須知道,雖然這裡不是地球,但也不要犯下殺人放火的罪行,我們好歹都來自法治社會,這樣的行為是不會被大家接受的。”   “更何況我現在還不能回到地球是吧。”羅顯羽看著他。   “知道就好。”安德烈拍拍他的肩,目送羅顯羽走下樓梯。   到了一樓,魚池正有些惴惴不安地坐在接待處,她東張西望著,周圍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難受,涼爽的交匯城上她的皮膚上正在滲出汗水。   “啊!下來了。”魚池一眼瞥見樓梯口的身影,連忙跑了過來。   羅顯羽看著這個慌慌張張的家夥,回想起在樓頂的猜測。   到底是不是因為她的血液才讓我無法回到地球呢?   羅顯羽想著,然而很快就釋然了,如同安德烈所說,人要是死了就什麼都不用發愁了。假如當初她們沒有緊急處理,可能自己根本挺不過來   突發奇想地,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魚池那大概二十公分長的藍色耳朵,輕輕捏了捏,細膩的觸感就好像加厚的短絨兔耳朵一般。   感受著耳朵在手裡溫潤地顫動,他的心情也慢慢地舒緩了。   鬆開抓著耳朵的手,拍拍她的腦袋瓜,轉身走出了駐地大樓。   身後的魚池愣愣地看著有些奇怪的他,反應過來之後,臉唰地就泛起紅暈。   “這、這、這、這個無禮的家夥!”她雙手護著耳朵後知後覺地要躲避,然而屋裡隻有一個躲在接待處正在逗寵物的大胡子,羅顯羽已經走到了院落門口。   “還愣著乾什麼?跟上呀!”羅顯羽回頭沖她喊著。   “哼!”魚池嘟起嘴,使勁地在地上跺了幾腳,這才小跑著跟了上去。   看著樓下的兩人離駐地越來越遠,阿爾貝這才點燃手上的葉子煙,長長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   “說說吧,到底什麼情況。”他站在窗邊望著天邊的錨鏈問道。   “什麼什麼情況。”安德烈又坐回了他的辦公沙發。   “地球那邊的事。”   “沒什麼,隻不過是安理會那幾位派了特使來了。”   阿爾貝側過臉來:“特使?”   “怎麼,能派敢死隊來還不能多派幾個傳話的?”安德烈輕笑道。   “那邊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反正就是讓我們在這邊聯絡一下各處的地球人,最好能有個穩定的組織架構,清點一下名錄和法術力量之類的。”   “聽起來很麻煩......木馬公會不行?”   “不,倒不如說這個公會很符合他們的期望。”   “所以?”   安德烈仰起頭吐出煙霧:“他們要接手這個公會。”   “他們要給不就行了?你不是老是覺得累嗎,正好借這個機會放手算了。”   “我倒是可以很簡單放手,”安德烈瞥向阿爾貝,“可是你放心嗎?”   “......你什麼意思。”   “你不會忘了吧,那個比我們還要更早過來的美利堅人。”   阿爾貝狠狠地抽了一口煙:“你相信他說的話?”   “中國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又能怎麼樣?”阿爾貝皺起眉頭,“人體實驗也不少見了,即使穿越真的是美利堅搞的鬼,我們又能做什麼呢?說到底我們也隻是現行穿越過來的普通人罷了,等到後麵部隊的人也跟著過來了,那時候我們不也還是普通公民嗎?”   安德烈低低地笑了笑,彈掉手上的煙灰。   “你說的對,等到大部隊或者像這個世界的其他種族一樣穿越過來一大批人的時候,那會兒大家可能都是普通公民......可現在我們不是。”   “你想乾什麼?”   “我想要為他們,為所有人做點事。”   駐地大樓裡安安靜靜的,接待員哈臺還在逗他的寵物,二樓的休息室裡躺著一位懷孕的埃及女士。旁邊的平房裡,幾個剛回到駐地的來自各個國家的人員正在交流著些什麼。   阿爾貝看著駐地院落沉默不語,手裡的葉子煙慢慢地陰燃著。   “阿爾貝,我這條命本該爛在東烏的戰壕裡,可是有人救了我,把我撈了起來。在他死之前,我問他有什麼是我能幫到他的。他說我什麼也做不到,他自己也什麼都做不到。我很疑惑,因為一個沒什麼用的人沒有必要去救另一個沒用的家夥,但他最後還是把這個給了我。”   安德烈從上衣內裡掏出身份證包,從裡麵取出一塊獎章,從表麵的痕跡來看這應該是很多年前的老物件了。   “”阿爾貝看著那風格獨特的獎章,慢慢地放下煙卷。   安德烈看著手上還泛著金色和紅色的光彩的獎章,右手緊緊地握住了它:“假如歷史總是會在某個特定節點轉變方向的話,我想現在正是時候了。”   “你要怎麼做?”阿爾貝望著他,“很快地球那邊就能調查出我們的真實身份了,到時候肯定會把我們嚴加管理。”   “說到底,人類社會發展這麼多年也還沒離開強者統治弱者的圈,隻不過相比較過去不會讓人看見太多血腥。”安德烈抓著獎章的右手微微顫抖,辦公室裡產生了一陣難以用肉眼觀察到的波動,很快,屋裡的一個個金屬的器件都仿佛失去重力一般地原地懸浮了起來。   阿爾貝愣愣地看著麵前的“魔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夾著煙的手指微微顫動,猛然間他抬起頭,學習了一些低級法術的他感知到了,在這懸浮著的物品裡沒有任何“元素力量”的參與。   “這、這不是法術力量?!”他震驚地站了起來,連滾燙的煙灰掉在他愛惜的皮鞋上也沒有注意到。   在熔爐世界這邊,即使你學會了魔法技能再穿越回地球仍然是無法在地球使用魔法的,因為地球並沒有“元素”這樣的施法介質存在。   但是超能力就不一樣了,這種完全不科學的東西在兩個世界都是通用的,那個美利堅人在臨死前告訴過他們,他就是借助覺醒的超能力從俄勒岡的人體實驗室裡逃脫出來的,最後卻沒想到死在了這熔爐世界。   沒有在意阿爾貝的震驚,安德烈感受著如今敢於在他人麵前釋放出來的力量。   好一會兒之後。   “你知道嗎,阿爾貝,”安德烈看了過來,“我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變成某些不一樣的東西,好像原本應該擁有的情感和認知正在流逝。但是我仍願意給地球上的‘朋友們’一個選擇。”   阿爾貝盯著安德烈:“什麼選擇。”   “要麼選擇公平,要麼就是真正的弱肉強食。”   看著他平靜的神情,阿爾貝突然就笑了起來,笑聲中有著可悲和某種決意。   他們都知道,這有什麼可說的呢,一邊是已經排好了位次的高檔餐廳,一邊是原來隻是住著些“土老帽”的下等人的茅房,那些家夥隻會有一個選擇。   辦公室裡,兩個男人的笑聲透過窗戶傳出去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