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權第一次與季明銳見麵時,季明銳隻是個剛出校門的年輕人,縱使他極力往成熟上打扮,那也是對外在的一種修飾,掩藏不住內裡的稚嫩。 這五年,齊權沒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但曾經那個與他躬身握手,自稱小季的青澀大男孩,無疑變成要邁進30歲門檻的成熟男人。 現在季明銳跟人見麵的時候,輕易不會再那麼謙卑的說一句:叫我小季就行。 不是他變得不再謙卑,而是他現在所代表的四季集團在行業裡占據了地位,擁有了話語權。除非碰到極有身份的長輩,再沒有多少人會喊四季集團董事長小季了。 吃飯地方離齊權家很近,齊權從外麵回來也懶得折騰,就直接去往飯店。 齊權早這幾分鐘,導致提前半小時到場的季明銳還是比他宴請的客人晚了一小步。 “權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晚了來晚了,久等了吧。”季明銳在下麵一聽自己定的包房客人已到,忙快步跑上樓,推開門就先道歉。 齊權從座位上站起身:“是我到早了,不過我也剛剛進屋,凳子都沒坐熱呢。” 季明銳坐到齊權對麵的位置上:“權叔咱得有大半年時間沒見了吧。” “有了,上次見麵還是在你們四季集團的股東大會上。” “權叔,以後沒有你參加的股東大會,我們四季集團可能會不太習慣。”季明銳說的分外真誠。 齊權笑笑:“這有什麼不習慣的,我代表的是通達集團,我不到通達自然有人到。” “也對,權叔那咱們先點菜,您可有什麼忌口或者想推薦的?” “我都可以,在吃上不挑。” “那行,那我就可著上次咱們反饋不錯的幾個點。” “好,也別叫多,上次是四個人,這次是兩個人。” 季明銳笑著點頭:“不鋪張浪費,我把握好。” 上全菜品,滿上酒水,季明銳便直接問齊權:“權叔,恕我冒昧,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齊權道:“最近幾年太拚,下一步就想歇歇,回我馬來那個大房子住一段時間,過過閑散的慢生活。” 季明銳發自內心的問:“您慢得下來嗎?” 季明銳這句問話,真是拷問齊權靈魂。 齊權從24歲起就在華爾街打拚,今年齊權44歲,快馬加鞭的跑了20年,那是他說想慢就能慢下來的嗎?就是真慢下來,他又真的能習慣得了嗎?像那些退休老乾部,哪個不是要經歷一段不太適應的茫然期,按時按點的,還想往單位去,覺得原來自己負責那一攤的活,離了自己根本沒人乾得好。 所以齊權說想過過慢生活,那真是說出來連鬼都不信。 “年輕那會兒可能慢不下來,但現在能了。”齊權說。 “什麼叫年輕那會兒,權叔,您現在也年輕。” “我年輕?”齊權哈哈笑道,“我年輕那喊我叔叔的你們該怎麼講呢?毛孩子啊。” 季明銳道:“叫叔是您輩分擺在那的尊稱,指的可不是您的歲數,在現在被大家認可的眾多成功人士裡,您還是非常年輕的。”說完總覺得這話說的有點別扭,用郭德綱的名梗翻譯過來就是:不是齊權多年輕,全靠同行襯托。 想到此,季明銳竟突然有點不知道話該怎麼接著說下去:“權叔我的意思是……” 齊權看著季明銳這在他麵前,又顯現出來的拘謹樣子笑道:“哈哈哈哈哈,不用解釋。明銳啊,你真是方方麵麵都很優秀,絕對具備成為一名傑出企業家的素質,但有時候你確實應該跟戈銘學學,那小子滑的賽泥鰍,你但凡能從他身上蹭出一點插科打諢的勁,應對起一些事都會比現在自然得多。 這世上沒有絕對,所以人的優缺點也是可以在不同情境下自由轉換的,不必太正,也不必太滑,什麼都是過猶不及。但也不可什麼都正麵對沖,有時候滑一下,這事就蹭過去了。” 季明銳真心感謝齊權的處處點撥:“權叔,明銳這一路都是靠您提點著成長的,我敬您一杯。” 兩人對飲後季明銳繼續道:“權叔,您這離開通達,有沒有想過到我們四季集團?如果您來,可以讓出我的位置。” 齊權一聽哈哈笑道:“誠意我感受到了,四季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說實話,為了不辜負郭董的重托,確實花了些心血在裡麵。現在就是我離開通達,我也不會對四季集團就完全的不管不顧,我們還是朋友,如果信得著我齊權,有事還是可以跟你們一起出謀劃策的,這一點明銳你大可放心。” “權叔,朋友不夠名正言順。” 齊權聽完笑著望了季明銳一眼,既已看透對方意圖,便也不再跟他賣關子:“如果你不想讓我和四季切斷聯係,那就聘我做個獨立董事,有需要我到場的時候,叫我就是。” 季明銳麵露悅色:“權叔,你猜到了?” “你一來,我就知道你要同我談什麼,不過我沒猜到的是你會想著把董事長的位置拱手讓人,能拿得起權利的人很多,但不是什麼人在說放下的時候,就都能放得下的。” “權叔,我們整個四季集團,你要來,就隻能坐董事長這個位置,其他沒地方能配得上您。” “明銳,聽你這麼說,我真是欣慰,我齊權沒白在四季集團忙一場,最起碼失業了不用愁自己的退路。” “您愁退路,等您要走的消息一公布出去,您的手機天天還不得被人打爆了?” “所以我得到馬來西亞躲躲清凈。” “那會自己創業嗎?” “這些年賺的錢足夠我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揮霍兩輩子,創業之路九死一生,做好也是半生操勞,弄不好還會傾家蕩產,你說我乾嘛這麼跟自己過不去呢。” 齊權一句大實話問的季明銳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好像又回到當年買樓的時候,郭戈銘說,他要有一個億指定不買樓,他就去瀟灑去了。 兩人都是心有山海之人,一但聊起來就都特別的投機,特別是說起四季集團的發展之路,兩個推杯換盞,連說帶笑,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還都有些意猶未盡。 “權叔,要不再開一瓶。”季明銳倒完最後一瓶五糧液問齊權。 “不開了,今兒聊的高興,都多了。” 齊權酒量沒有季明銳好,聊的高興,就多貪幾杯,坐著不覺得多,一站起來人就有點腳下發飄。 季明銳扶住齊權一起下樓:“齊總,我送您回家。” “不用,有人在下麵等我。” 齊權說有人在下麵等他,季明銳起初隻以為是司機或者助理,可等出了飯店門口一看,是傅善成正站在飯店門口打電話。 “傅總?”季明銳驚訝地問。 傅善成見人出來,忙把喝高的齊權扶到自己身前:“這是喝多少啊,不就你們倆人嗎?” “其實沒多少,就是權叔喝高興了,比平時多一點。” 傅善成笑道:“齊權醉酒愛唱歌,看來今晚又要開演唱會嘍。” “傅總怎麼也在這?”季明銳對他的出現非常好奇,甚至覺得不可思議。 “問我怎麼在這,不如問問你自己怎麼也在這,就行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來挖角啊!我比你先到兩天,先來後到都輪不上你。走了。” 季明銳無端端的挨通訓,直到那兩人勾肩搭背的走遠,他都站在原地沒緩過神來。 晚上季明銳和郭戈頌關上房間的門,開始匯報各自的私聊成果。 “齊權和我爸在通達對海外的資本擴張上有較大分歧,齊權的意思是資本擴張並不能為企業帶來直接收益,如果沒有海外互補資源,現在這個時候把盤子擴張到海外去,恐怕會有反向影響。 我爸也不希望齊權出走,更是試圖用戰略上的妥協挽留,但是齊權應該是早就做好離開通達的打算,有沒有分歧他都會走。我爸說齊權走後,四季集團相關的業務就會權權交給接任齊權的老總來做,這個人目前還在物色階段,如果選中,今年的股東大會會由他帶著人過去參會,如果沒有選擇,就由他來親自參會。不過我爸說無論是誰上任,通達對四季集團的發展都不會做太多乾預。權叔那邊談的怎麼樣?” “權叔自己提的,做四季集團的獨立董事。” “就知道我權叔舍不得四季集團。” “那為什麼他能舍得通達呢?” 郭戈頌道:“不一樣的感情,他來通達的時候,通達已經是一個完全成規模的名牌企業,就像跟同年人同行著一起走向成功。但對四季就又是一種感情,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教導下茁壯成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所以他能舍得通達,但是舍不得四季。” 季明銳深有感觸:“沒錯,他接觸四季軟件的時候四季剛剛起步,創始人都要親自跑出去要賬過活。” “所以四季是吃了通達集團的紅利。不過他們也真的合適,當年一棟樓拿走的股權,現在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公司要再一上市,妥妥的套現成第二個傅善成,隻不過賺的是人民幣。” “對,我今天看到傅善成了。”季明銳突然想起這件事。 “啊?他不是去法國了嗎?” “是啊,我看到他也很驚訝,按理他不應該出現在漢江。” “確實不應該出現在漢江啊,他專程去法國競拍那個項目還沒開拍呢!” “難道他是為挖齊權特意從法國跑回來的?” “你的意思是,他想讓齊權去他的善成資本?” “對,他說我現在都能知道跑來挖角,對他的出現有什麼可好奇的。” “難道……你讓我查一下。” 郭戈頌打開電腦根據她的思路開始翻閱各種信息,大概20分鐘後,她的想法被數據證實了:“這兩年善成資本在東南亞市場進行大量布局,齊權去馬來西亞正好可以把馬來當中心,然後負責東南亞的業務。” 東南亞的業務,季明銳默念一遍後馬上對郭戈頌說:“戈頌,咱倆明天就得返回帝都,跟幾個高層碰一下咱們四季集團這兩年在東南亞地區的業務拓展情況,尤其是你們戰投部,要好好研究一下東南亞市場。” 郭戈頌嘻嘻一笑:“好,我就跟著我權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