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房置地是大事,對於企業來說尤為如此。郭戈銘不迷信,但既然能有選擇,誰又會不喜歡找個懂行的人挑個風水寶地呢。 接連兩天陸續看完幾個尚且滿意的地塊後,郭戈銘便獨自一人來到老丘烤魚。 此時還沒到飯點,老丘烤魚的客人不多,老丘就坐在他的大搖椅上等郭戈銘。 這是郭戈銘去通達以後,兩人第一次碰麵,郭戈銘一進門就看到坐那搖搖晃晃的老丘:“你這搖椅不錯,老丘你可是越來越會享受,能不能讓我也跟這搖搖?” 老丘沒動地方:“康熙爺坐過的椅子,花大價錢拍回來的,怎麼能隨便讓給旁人。” 郭戈銘上手就去扯老丘:“我是旁人嗎,快給我坐坐。” 老丘就喜歡郭戈銘這不要臉的樣,既是交心的朋友,那就凡事甩直球,簡單直接,誰都不累。 郭戈銘坐在上麵晃悠兩下感受一般,有些失望的評價:“康熙也不怎麼會享受。” “哈哈哈哈,誰能有戈銘總會享受啊,說吧,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少爺,這次又有什麼想問的。” “嘻嘻,真是有事,大事,明天時間借我唄,我帶你去我看好的幾個地塊轉轉,你幫我看看風水。”郭戈銘說。 “你們那個通達公司要遷到帝都來?”老丘問。 “對,漢江那地兒,怎麼說呢,好是好,但有局限性。我準備把總部搬過來,這麼折騰一下,信息、技術、人才的可選擇性要比在漢江更大,我來你這蹭飯也能更方便。” “可別方便,你一方便,又得白吃我多少條魚。” “嘿,我帶來多少食客你不說,吃你幾條魚你還摳嗖上了。” 老丘笑他:“你看我這缺客嗎,我這就少你吃的那幾條魚。” “那吃完這頓不吃了。” “德行。” 老丘說完對廚房道:“小間的魚給烤上。” 進到老丘的小間,就像進到一個上可談古論今,下可議史傳聞的地方,郭戈銘不敢對旁人講外人言的話,他都敢跟老丘說。 而對郭戈銘來說,近期最讓他感到困惑卻不可對外人言的問題是:怎麼當好一個領導者。 “我原來一直以為,我在四季集團歷練這麼久,自己的領導力應該是完全沒問題的,可等我回到通達一看,完,全他媽的乾廢了。在四季我用的都是自己人,等到了通達,左一幫右一派的,我看誰都目的不純。所以我得一邊信著、用著,一邊防著、算著,照這麼再整半年,我非得精神分裂不可。” 郭戈銘那一大家族人,目前從表麵上看,好像他上位後又改革又調整,還挺成績斐然的。但真實情況是,除了他之外,各個都樹大根深,真要都擺楞明白,完全不是一兩個月就能解決的事。郭戈銘覺得自己都被摧殘到不自信了。 老丘聽完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做不到了。” “對,做不到。根本就沒辦法做到,太難了老丘,太難了。我原來想不明白,為什麼太子接班那麼難。現在懂了,真的懂了,這事你剛想這麼辦,馬上就有一百個聲音告訴你:不行不行,不能這麼辦,你得那麼辦。你剛想懟他們兩句,抬頭一看,全是開疆功臣。然後你說咋整?一點麵子不給不行,可真要給他們麵子,我慢慢就得淪為他們的傀儡。” 老丘笑笑:“那你現在是通達有話語權的董事長,還是通達董事長職務下的輔臣傀儡?” “我,當然說話好使啊!”郭戈銘說。 “那不就得了,你現在的局麵已經打開了。” “可是不一樣呀,老鷹就不會有跨不過河的煩惱,我要還繼續當我的四洲科技老總,我也不能有現在這樣那樣的煩惱。老丘你看我,原來多帥一爺們,現在,白頭發都愁出來了,這這,有四根,你看你看。”說完郭戈銘就把腦袋往老丘的眼睛底下送。 老丘扒拉開他的腦袋:“煩惱那麼多,還能注意到自己長了幾根的白頭發,戈銘總還是乾的遊刃有餘。” “有餘什麼啊,就說這次遷都置地,應該是大好事吧,可好多人提反對意見,我就奇了怪了,眼界寬點不行嗎?往高處走走他不香嗎?就他家在漢江,企業就得跟著他老死在漢江啊。” “戈銘啊,你每次來,我都送你四個字,這次我還送你四個字:和光同塵。太和殿裡有康熙爺親筆寫的那四個大字,你閑了不妨過去看看,康熙爺論享受可能是比你差點,但治家和治國的智慧,你比他可是差的遠,但凡能學到點皮毛,你都能前進一大步。” “哎呦我可謝謝您內,這一步給我支萬歲爺那去了,這萬歲爺的搖椅還真不是什麼人都能坐,我剛怎麼就這麼欠呢。” “哈哈哈,要不我明天陪你一起去看看?不過門票得你出。”老丘說。 “老丘啊,你個開飯店的怎麼這麼摳啊,錢攢著不花能下崽啊?” “錢能不能下崽,你個做企業的還不知道嗎?” 第二天一早,鄺野開車,一路接著老丘、郭戈銘和王超,到之前三人看過的幾個心儀地塊逐一踏訪。 幾個地塊從位置上講,全在三環內,都是被人盯著的好地塊。但逐一看完後,老丘並沒有給出一個特別好的建議。 “怎麼?沒有相中的?”郭戈銘問。 “商業價值都不錯,但我覺得差點意思。”老丘道。 “老丘,那你覺得哪好?” 老丘道:“要拍賣的這一批地塊,還有哪?” “倒是有個地方,不過那地塊聽說有點產權糾紛,就是有個廢舊倉庫的產權不清晰,不能拆除。而且據說下麵是市政的供水管線匯集處,所以就是那破倉庫頂著風險勉強給拆了,上麵也不能蓋任何建築物。” “走,帶我去看看。” 四個人開車浩浩蕩蕩的前往,這個地塊雖也在三環內,但不在商業區,而是在帝都南部的老工業區。一個城市再繁華,也不是各個區域都能一個標準拉平。帝都南部的發展就相對遲緩,地價自然也要比其他區域的地塊低一些。 “我覺得這裡不錯。”老丘看後很是認真的給了一句評價。 “老丘說不錯,那就是不錯,小超記好地塊號,跟進一下拍賣時間,等有信了把鄧淮洋叫過來競拍,咱們就拍這塊。” 王超看不懂這塊趴了個破倉庫的地皮比原來那幾個好在什麼地方,於是問鄺野:“這個老丘是什麼人啊,眼光行嗎,嘴會開光啊?” 鄺野道:“丘處機的後人,三哥覺得他行他就行,三哥覺得他會他就會。” 王超瞬間悟了:“哦!!!!厲害厲害!” 真真的厲害! 確定好地塊,鄺野問郭戈銘接下來去哪,郭戈銘道:“去太和殿欣賞康熙爺的字畫去。” 在這當不當正不正,即將關門的點還買票來故宮參觀的進場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往外走的。 王超買完票,四人跟趕場似的直接往太和殿走。 “我們走這麼快乾什麼?康熙爺在等著我們拜見嗎?”走累的郭戈銘突然問。 鄺野手裡握著能一招製敵的方法:“那誰知道呢,我一直跟在你身後三哥。” 郭戈銘覺得自己歲數大了,犯不著跟年輕人計較:“那你們小年輕的往前來,你帶路,我在你後麵跟著。” 鄺野聽完後退一步:“我真不急著拜見康熙爺三哥。” 郭戈銘叫王超:“小超帶路,壓著點節奏,咱得走出一品大員上朝的感覺來。” 王超沒有鄺野的出身,領導說往前,他哪敢往後,兩步倒騰到郭戈銘的斜前方,然後拉住老丘當隊員,與他的行進速度保持高度一致。 老丘看看郭戈銘和跟他過來的這倆小年輕,對郭戈銘笑言:“你這兩個追隨者挺有意思。” 終於走到大殿門口,抬頭仰望“和光同塵”四個大字,郭戈銘摸摸下巴:“老丘,給講講,說說門道,咋也得讓我賺回票錢。” 老丘道:“《道德經》裡講‘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大道空虛無形,但作用卻無窮無盡。你要同光亮在一起,也要同塵土在一起。你隻同光,不是領導,隻同塵也不是領導,隻有做到和光同塵才是領導者,才有追隨者。” 因為這四個字是老丘昨晚送給郭戈銘的,有他們的前言,郭戈銘自然能聽懂現在的後語。到鄺野和王超那,兩人都要在細細琢磨一番後才能品出老丘的話中滋味。 也隻有站位越高,對這話的理解才會越深。 所以在過去很久很久以後的日子裡,已經身居高位的鄺野和王超總是會記起在一個夕陽漫天的春日裡,他們順著郭戈銘的目光,一起仰頭望康熙爺留下的四個不知其意的大字。懵懂中,有人嗓音低沉的同他們講:隻有做到和光同塵才是領導者,才有追隨者。 晚上,高露打電話告訴郭戈銘說秦楠回來了,她要直接去家裡接王懷玉。高露這邊因為臺灣總部來人需要她陪著吃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讓郭戈銘早點回家把王懷玉親手交到秦楠手上。 阿姨做好飯,郭戈銘帶著兩個孩子先一起吃過晚飯,又跟他們拚會樂高,然後等到了秦楠的電話。 郭書煦不舍得王懷玉走,一個勁的問郭戈銘讓妹妹再住一段時間行不行。王懷玉一邊不想走,一邊又知道自己不走不行,弄到最後直接急哭了。 郭戈銘左哄右哄也沒哄好,抱出去給秦楠的時候,王懷玉還在抹眼淚。 “怎麼了寶寶,還哭鼻子了。”秦楠笑著問。 王懷玉抽泣著:“不想走,不想跟書煦哥哥分開。” “嗨,沒事,等你書煦哥哥放假就去上海看你,陪你玩一周好不好?” “好。” “那你先在車裡坐會兒,媽媽跟郭伯伯說兩句話。” 秦楠把王懷玉放到車裡,關上車門,然後走到郭戈銘身前對他道:“謝了,照顧這麼長時間。” “別謝我,謝高露,我也才回來沒幾天。”郭戈銘說。 秦楠道:“不隻謝這個,還想謝謝你幫我跟鄺董那邊搭橋,我們現在合作的不錯。” “創業初期不容易,我就是舉手之勞。” “你的舉手之勞我這獲利豐厚,隻口頭說謝確實沒什麼誠意,三哥,我送你句話吧。” “什麼?”看那洗耳恭聽的神情,郭戈銘對秦楠要送給自己的話好像還挺期待。 “小心王群。” 說完秦楠轉身離去,留下一臉懵逼的郭戈銘站在那裡喃喃自語:小心王群?王老四那麼可愛的人有什麼可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