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爾此生最引以為豪壯的就是參與締造了一個自由民主的社會。 世界新生伊始,一切還沒有名字,提起某物尚須用手指指指點點。 茹毛飲血的人們抬起頭來,為天上那個耀眼的大家夥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太陽。 從此阿波羅便有了自己的前綴——太陽神。 但這一次太陽神阿波羅並未像往常一樣,在完成自己100年一次的檢查任務後便返回。他靜靜地看著地球繞著太陽轉了一圈又一圈,感到饒有趣味。 直到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的起身,準備返回眾神星域,並叮囑奴隸們維護好太陽的日常運作。 阿波羅回到眾神所在地,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還是有些震撼,金碧輝煌的大殿早已不在,代之以熊熊燃燒的永恒之火,他嘆了口氣,遵從上帝的旨意,將眾神的屍體收攏起來,用永恒之火付之一炬,並將他們和她們的鮮血灑向地球。 宇宙無比浩瀚,那些血液縱以光速前進,到達地球也需要1000年。 而上帝先他們一步到達地球,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於是,公元元年,耶穌誕生! 時間來到1700多年後,安赫爾街上的人們都緊閉著房門,隻敢在家裡為死去的烏爾比諾醫生的孩子祈禱。 安妮·埃爾諾女士被人們扶著,跟在她兒子靈柩的後麵,一行人經過安赫爾街。 詭異的是,昨天因下大雨而被沖到街上的牲糞都被一掃而空,還貼心地沖了一遍水,撒了花瓣。 一行人身著黑衣,扛著靈柩,快速走過。 直到聽不見安妮女士的哭聲,人們才小心翼翼的出門,將剛才被踩進泥裡的花瓣清掃一空,又灑了一遍水,於是街道又一次地煥然一新了。 人們都靜悄悄的,生怕引起安赫爾神父的不滿,因為他曾公開表示對於安妮的厭惡。 他認為她丈夫以及兒子的死亡要歸咎於她,或者說是她身上的魔鬼。 人們懼怕教會的權威,不敢親自追去墓地祈禱,但還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們和她們可不認為烏爾比諾醫生和其兒子的死亡與她有關。 安赫爾教堂是安赫爾街上最宏偉的建築,就連街道都以它命名。 它樓頂的吊鐘每敲幾下就代表著幾點。太陽東升時,會經過安赫爾教堂上的孔洞而照亮全街,月亮東升時,也一樣。 縱然如此,它也隻是聖·奧古斯丁修道院的一部分。 安赫爾街是一條與世隔絕的街道,與外界交流的馬路還沒有修到這裡,街上居民的必需品靠每年冬天馱著食物來此的神秘駝鹿,居民們過著每天單調的生活,靠駝鹿的出現來判斷一年的過去。 “每年駝鹿一出現,雪就要來了。”街上的老人桑地亞哥說。 駝鹿從哪裡來,去往哪裡,無人知曉,但長久的生活經驗告訴每一個安赫爾街上的人:不要問為什麼。 就像無人知曉,為何駝鹿會帶來冬天?夜半墓地的屍體為何會喃喃自語?為何身強體壯的烏爾比諾醫生會從樹上掉下來摔死?為何他的兒子也重蹈覆轍? 樹上那隻戲弄他們兩次的會說人話的怪鳥從何而來? 最後的最後,為何安妮女士會在垃圾巷裡撿到馬德爾,那個與她逝去兒子同歲的神秘失憶男孩? 安妮女士最終收養了他,就讓他住在了她死去兒子的房間,酒館的生意還需要人打下手,她平常要求他去購買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比如:牛奶和黃油。 安赫爾街上的人們以極快的速度包容了他,喊他:小馬德爾。人們將對安妮女士的虧欠轉移到了馬德爾的身上,神父說討厭安妮,可沒說討厭馬德爾。 小馬德爾8歲了,卻仿佛對世界初來乍到,醫生說他被一場極大的災難刺激到了,否則他不會失憶。 安妮女士對於這樣的決斷並不滿意。 “難道我丈夫死後,這個街上就隻剩庸醫了嗎?”安妮女士憤怒的吼叫著。 馬德爾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醫生的話是他帶回來的,街上的人可不會與安妮阿姨接觸。是的,他叫她阿姨。 “瞧瞧,你做的慈善,免費幫他們治療,免費教授他們醫學知識,到頭來你得到了什麼?他們連我們的門都不敢進。” 安妮阿姨對著她死去丈夫的相框抱怨道。 馬德爾悄然返回了房間,找出了安妮阿姨給他的30個銀比索,都是可以由他自由支配的零花錢。 他心裡盤算著,打算在夜晚來臨之前,在隔壁為他和安妮阿姨買兩個蛋糕。 當然,這是商店她們自己做的,駝鹿可不會馱來蛋糕,連雞蛋也不會,隻會有雞仔。 安赫爾街上養雞養牛的住戶很多,因為設備簡陋,隻要一下雨,街上就流滿糞便。 女性為了不踩到它們穿上了高跟鞋,而男性就較為粗獷了,視若無物的踩上去,反正他們的鞋又不是自己刷。 至於人們對於自己的過分熱情以及對於安妮阿姨的忌諱,馬德爾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他向東邊望去,順著塔身向上看,最後在塔尖發現了一個身形枯槁的老人,身披月白色長袍,手拿金色權杖。 靜靜的漂浮在塔尖之上,清冽的目光向著馬德爾投去,他們對視了一眼,剎那間,他便消失不見。 馬德爾不禁陷入自我懷疑,是否是太陽讓他的眼睛產生了幻覺? 他用兩個月的時間摸清了街道上每一個人的秉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酒館隔壁的雜貨店老板娘是個碎嘴子,一般的消息都從她那裡獲取,而代價僅僅是你需要買一個價值一個銀比索的蜂蜜蛋糕。 她人也長得極其漂亮,巧克力色的皮膚上仿佛沒有毛孔,她是個黑人來著。 在小時候被當成奴隸販賣到了這裡,在伯爵的府上當了10年的仆人,直到伯爵解散所有家仆。 她才得以嫁給她現在的丈夫,生下的一個“摩拉托”,即黑白混血的可愛女兒,留在了安赫爾街上。 今年她已經36歲了,但雜貨店一般還是她在操持,她的丈夫,馬德爾兩個月來隻見過一麵。 矮胖矮胖的,大腹便便,對比於老板娘的又高又瘦,兩人更像搭檔而不是夫妻。 她的雜貨店名叫納薩爾,但她並不姓這個,想來是她丈夫的姓氏。 “其實沒差。”她說。“我嫁給他以後,姓氏也就成了他的姓氏了。” 酒館對麵那家人是最先給予馬德爾熱情擁抱的人,準確的說,是瑪麗,瑪麗·利亞。 馬德爾叫她瑪麗阿姨,她與安妮阿姨是閨中密友。 “當時她差點不顧家人勸阻而去和安妮一起送葬。”隔壁老板娘補充道。“我在窗戶旁邊看見她打開房門了。” “可她終究沒有,不是嗎?”馬德爾說。 老板娘挑了挑眉,“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冒著上絞刑架的風險,她已經夠好了。”她說。 馬德爾點了點頭,勉強認為瑪麗她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並詢問了納薩爾夫人神父如此討厭安妮阿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