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爾醒來的第1天和第2天都隻吃下了一塊麵包和一杯牛奶,在第3天的時候,他開始嘗試起床走走。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裡應該有點東西,比如父母的名字,家庭住址等等。但這些他卻通通沒有,他隻知道他叫馬德爾。 安妮女士對此頭疼不已,什麼也問不出來,將人送回家,更是無從談起。 她暫且將他留下來,鎮上的人都不敢與她接觸。但酒館的生意還是要做,她指揮著馬德爾第1次為伯爵送去三瓶威士忌。 人們為出現的新麵孔而感到驚奇。 “難道是上天對安妮女士的補償嗎?” 納薩爾夫人望著窗外逐漸遠去的瘦小身影喃喃自語道。 “嘿,婊子,你在乾什麼?我餓了,快去做飯。”納薩爾望著空蕩蕩的餐桌怒吼道。 “哦,不好意思,我現在就去。”納薩爾夫人弱弱的回了一句,起身離開了。 在一個月後,安妮女士正式決定收養馬德爾,他們去街頭政府處做了登記,而不是選擇去教堂,因為安赫爾神父對安妮女士相當厭惡。 馬德爾的名字被正式確立為:馬德爾·埃爾諾。 安赫爾街為此狂歡了三天,安妮女士並未出麵,但她知道這是為了誰而舉辦。 典禮結束後的第2天,她將馬德爾送予各家的酒都翻了一番,卻隻需要支付與之前相同的價錢。她在用這種方式默默的表達感謝。 馬德爾向納薩爾夫人說起了他在教堂尖頂上看到的場景,後者聽完不禁欣喜若狂。 “那就說明,”她說,“神父大人默許了你的存在。” 當天晚上,安妮帶馬德爾回了一趟別墅,馬德爾四處掃視了一番,並不感到驚訝,他還是能看到伯爵府邸上那些藏在雜亂間的曾經輝煌。 這裡的裝飾與伯爵府邸上的大差不差,同樣的大理石地板,同樣的水晶吊燈,十月的微風從窗口自上而下的灌入,帶來紫色銀荷的花香以及必不可少的海腥味。 馬德爾請求安妮阿姨讓他在這裡住一晚上,並保證不損壞這裡的一切,安妮神秘一笑,欣然同意。 “希望到時候你別反悔。”她說。 “怎麼會呢?”馬德爾疑惑地問。 安妮沒有回答,將鑰匙給了他,一個人下了山。 馬德爾在安妮阿姨離開之後就有些後悔,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蓋著。他提著膽子向前走去,心思不禁幽幽地想起納薩爾夫人的聲音並伴隨著她講的鬼故事,四周仿佛響起了水琴的聲音。 微風拂來,撩起白布的一角,露出了裡麵家具的真麵孔,馬德爾認出它來了,是六合立身鏡櫃,伯爵家中也有一個。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著一頭黑色的頭發,高挺的鼻梁,圓潤的額頭,修身的一整套西服,是他自己找裁縫定做的。 他將白布拉下去,找了一個今天晚上用來休息的床,他環視一圈發現有些空地簡直令人生疑。 他在大床上肆意的翻滾,心裡想著以後是否可以天天來,他懷著美好的期望沉入夢鄉。 半夜,鐘敲了兩下,馬德爾被一陣巨響吵醒,他瞪大著眼睛看著那個大衣櫃離地而起,白布上仿佛有個受力點,顯出力的延伸方向來,但在往上,卻什麼也沒有。 鬼故事裡的鬼具象化了,馬德爾的第一反應是在做夢,但櫃子被移走後,彌漫在空氣中的塵土味,卻在提醒他這並非做夢。 他眼睜睜看著大衣櫃被提著飛出門去,他半躺在床上,用手臂支撐著身體,一動不動,他害怕鬼再回來把他也提走。 直到鐘敲了三下,他才以極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連夜下了山,敲響了安妮阿姨酒館的門。 看他狼狽的模樣,安妮不禁笑出了聲。 “哈哈——你知道?”馬德爾喘著粗氣不可思議的問道。 安妮點了點頭,捂著嘴笑。事實上,在別墅被徹底封存之前,裡麵值錢的東西便一件接一件的消失。 在新婚之夜,就丟失了一套純金餐具,鰥夫希烏斯喜出望外,又憂心忡忡。 他死去妻子的幽魂已經返回人間,正拿走一些她所認為嘔心瀝血而創造出來的家具。 但事實上,她的那些家具在希烏斯的手上。 但她又咋能知道呢?安赫爾神父為此突發奇想,舉行了一場招魂儀式,紙上扭動的字跡證明了她是希烏斯死去的妻子,她正把家具搬回陰間去裝飾她的陰宅。 希烏斯為表歉意,將他妻子原本的家具送給了烏爾比諾醫生,自己孑然一身,開啟了自己的環球旅行,直到兩年後死於異城他鄉。 別墅在烏爾比諾醫生死後便荒廢了,伊恩和他母親住在酒館,直到三年後,鬼使神差般的回到別墅,為救烏鴉而摔死。 “那……她的家具還沒有搬完嗎?”馬德爾心有餘悸的問道。 “那誰知道?無所謂了,讓她搬吧,搬空都行。”安妮語氣平淡地回答道。 “天哪!”馬德爾感嘆一聲。知道鬼魂並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之後,他便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下一秒,睡意便湧了上來,他又再次沉入了夢鄉。 第2天,他再次返回別墅,將門鎖了起來,防止一些不是鬼的人進去偷家具。 5年之後,安妮女士再次回來的時候,發現裡麵已經空空如也,於是便將其掛牌出售。 10年之後,在別墅還未曾賣出的時候,她會發現,她的別墅也已經消失不見。空蕩蕩的山頭,再沒有那場安赫爾街有史以來最盛大婚禮的痕跡。 駝鹿每個冬天都會馱來上一年冬天至這一年秋末的報紙,安赫爾街上的人們從上麵可以得知世界各地的消息。 比如:就在今年1月,革命黨領導人玻利瓦爾宣布廢除國王製度,啟用共和製度。而這也意味著伯爵失去了他的爵位,他在本質上與普通人們沒有不同了。 當然,這僅僅是街上的人們這麼認為。 最重要的是,安妮女士可以走出房間與其他人們交談了,往日規範著人們行為的修道院失去了往日的作用,瑪麗·利亞女士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給了馬德爾一個大大的擁抱,說著安慰安妮女士的話。 馬爾伯勒也躁動不安,他深切地知道,現在的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他覺得自己這副枯骨還能為國家再發光發熱。 他找出自己已經銹了的鐵甲,因為找不到馬隻能用拉磨的驢代替。 他磨利了自己的長槍,報紙上說現在是用槍戰鬥,想來自己的這根長槍還能派上用場。 他攛掇著旅館拉水的夥計與他一同上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表示事成之後給他1000金比索的報酬,夥計對此欣然同意。 為了找回戰場上的感覺,他穿上鐵甲,拿著長槍,騎著驢,驢的麵前還掛著一根胡蘿卜,這是為了讓它沖刺。 一切準備妥當,他將驢頭調轉一下,走得遠一些,隨後猛然回頭,向著遠處的風車發起沖鋒,隻聽哢嚓一聲,他便成功地俘獲了戰利品:一片拉磨風車的風葉。 風車的主人原本還在看戲,看見他的目標是自己家的風車後便大驚失色,怒氣沖沖的跑下去,拽住了他的驢,讓他賠償。 “嘿,老兄,你知道嗎?你在破壞革命事業。”馬爾伯勒騎在驢上無可奈何的勸說道。 “我不管這個,你賠我的風車。”風車主人依舊不依不饒。 馬爾伯勒見勸不動他,不免有些焦急,四下裡掃視了一番,想讓那個拉水的夥計把他拉開,直到他看見了自己那破敗的木屋,又看了看自己那威風凜凜的一身行頭。他驕傲的抬起頭來。 “嘿,老兄,聽著,我的木屋就送給你了,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將會買下安妮女士的別墅。” 風車主人看了看那敗落的木屋,心裡默默盤算了一下,勉強接受了,隨後慢慢地放開了驢的韁繩,嘴裡還嘟囔了幾句什麼。 馬爾伯勒見此哈哈大笑起來,招呼著隨從跟上,隨後,他便拍了一下驢頭,見它沒有反應,便調轉了一下胡蘿卜,讓它快點跑起來。 驢子見到胡蘿卜兩眼放光,於是便抬起前蹄,嘶鳴了一聲,向前奔去,不一會兒,便奔出了安赫爾街,奔向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