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一隻烏鴉》 這事發生在教堂失火之前。 那些褪去了羽毛,喪失了?的形態,卻還堅持活著的胎兒的靈魂深處,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呢?輕裝上陣的旅人薩納其實並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是她的??們對她說過的話,她還是一字不差地記在心裡的。那些異族的古老文明,嗎? 從不被人類察覺,悄然發生,在野外如水花般四散而開,消失掉又突然出現,帶著什麼未知的使命來到人間,又似乎人間隔絕,仿佛在別的宇宙,卻實際上每天都與人類擦肩而過,甚至還悄悄地觀察學習人類文明變為己用的,活著的延續著的異族的古老文明......如今,可以近距離觀看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薩納實際上不光是訓?人,還是??文明的研究者,被??認可的人類吟遊詩人,她是第一批靠後天習得成為魔法師的人類,還是一個喜歡穿梭於不同夢境的旅人。她掌握著一套危險的技術,這技術比起死回生還要不為人所知,使用它本是禁忌的......但是對方若是斯普辛的話,是否使用就另當別論了——那個本不該與魔法生靈有瓜葛的家族,好巧不巧誕生了一位愛上魔法的孩子。而隱藏在人間的魔法生靈家族裡,又好巧不巧出現了一位叛逆的姑娘。而他們的孩子,又會有什麼奇妙的命運呢...... 看來,世界的動向要改變啊...... 薩納指引著她那些如粉寶石一般光鮮艷麗的??們踏上了遷徙之路。她觀察這對情侶的興趣已然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二者自己的努力和天命了吧?薩納這樣想著,一隻烏鴉悄然落在了她腳下。憑空出現在白色沙漠的烏鴉? 未等薩納蹲下仔細打量,方才的烏鴉瞬間化作巨大的黑?,炸開的羽毛褪去,露出黝黑的皮膚。 什麼嘛,原來是阿爾法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如黑曜石般的瞳孔盯著薩納看了幾秒,那厚厚的唇張開,輕輕嘆了一口氣。 將斯普辛的亡靈超度到我們的世界,以您的力量是可以做到的事。但,已化身鳳凰的瑪利亞,斯普辛是遇不到的。您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好問題。薩納傾斜著她那泛著霞紅的煙紫色的?劉海,歪著頭看著身前如深淵般的黑色身影。她說道:斯普辛不適合做那三個孩子的榜樣。最好他們再也別?到。 阿法爾感到一絲一絲涼意,她瑟瑟發抖的身體一瞬間炸出了羽毛。 你。薩納以命令一般的口吻道:阿法爾。你來做那兩個孩子的榜樣吧!既然,那對夫婦對你有恩,他們的孩子的一生,便是你報恩的好時機。 好。那黑色的身影突然變得嚴肅,隨?沙消失了。留下縹緲的餘音:您說的在理...... 累了一天的保姆從沙發上醒來。三個孩子已經被她送回公寓了。需要變賣的家當也清點了。她一人靠在這即將成為其他的空曠宅邸。白色的大理石組成的回憶空間以什麼都不剩。 好久沒做這種夢了啊......她喃喃自語道。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保姆一屁股從沙發彈了起來,她?速地跑到了已經搬到儲物間的各種儲物櫃前,仔細查看了每個櫃子的縫隙。 啊!本子呢!瑪利亞在人間留下的那本日記! 保姆阿法爾跪在了在儲物間的地上。她抱頭痛哭。並不是因為自己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而是,她不希望孩子們看到那本子裡所記載的一些事。比如......她是如何幫助母親規劃出那樣的魔法陣的,又是如何親身護送母親離開人間的...... 其他族人會責怪自己讓恩人的子嗣過早地知道他們不該知道的秘密嗎?什麼是過早?對孩子來說殘忍的事情嗎?那種事情對人類而言難道不是從來都不?眼睛的嗎?可是......阿法爾希望孩子們能擁有一個美好的童年記憶。 窗外的烏鴉落滿一樹,直勾勾地盯著背對著它們的阿法爾。不光是格雷,瑪麗也已經?過那本子了。我們會盡可能不讓卡拉斯聽到您的哭泣,如果您需要的話。其中一隻烏鴉叫了幾聲,便領頭?走了。 保姆阿法爾轉身看向窗外時,烏鴉們以消失不?。隻有她臉上的淚痕依舊閃爍。阿法爾那顆被?昏的光灼傷的後悔的心,絲毫不掩蓋她那原始的狂氣——試圖以一己之力阻擋殘酷命運降臨於斯普辛一家這事本身就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是薩納。當初薩納麵對阿法爾的請求時,她對此也隻是一陣嘆息。 “好吧,我送你去人間。隻是,你的野心注定失敗,到時可一定不要苛責自己啊。就讓我為你祈禱,期盼那些孩子有能力領情吧。”彼時的薩納如是說。而此時,她卻開始為前往醫院籌備起其他的事...... 《雨水漫過河溝》 延綿不斷的山霧壟斷了整座小城鎮。迷霧中依稀可?的信號燈也開始疲憊地眨起眼睛,一切也因此陷入了停滯與困頓。索性鎮子上的私有?並不多。這罕?的大雨已經漫了梅雨季,漫過了半本日歷,從毛毛雨開始,到陣陣雷鳴,並仿佛有愈下愈大的趨勢。 工人緊趕慢趕著施工維修著道路,房屋,一切經不起考驗的城鎮設施。沒有什麼可以和這場雨決鬥,洪災肉眼可?地蹣跚而至。然而就在這種時候,那廢舊的教堂竟然起了火災。連陰溝裡的老鼠都為之驚嘆駐足觀看。這並不常?,烏鴉也這樣認為。然而疲憊的人們隻當這是路過的?景,為自己的生活燃起一點星火的浮光掠影。雖然可以在記憶中埋下一粒小小的珍珠,卻也隻是蚌的排泄物罷了。 雨水漫過河溝,雨水漫過城鎮,雨水企圖將城鎮變成海上景點嗎?雨水在想什麼人怎麼知道。雨水會思考嗎?或許孩童覺得會吧。 《火!火!火!》 Nagi:或許,我們都曾經擁有過一本日記簿。 nagi:用來記錄那些剪不清理還亂的,不知真假,也不知事發先後的破碎記憶...... 大火後的清晨,摘錄於格雷住院時用的日記本: “這大概是......前天的事吧?那時候的感受與思考依舊於腦中循環著,一切歷歷在目。” 走?燈在眼前閃過。 一幕幕斷片的記憶和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合成幻象夾雜在一起,越跑越快的意識在教堂的穹頂上空漂浮著,打轉著,俯瞰著本不該發生在這種地方的一切,一切! “你想知道的,我已經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我還不知道的,我會幫你查出來。你想知道的,你希望親眼?證的,我會賦予你力量。” 那團漂浮在穹頂上空的意識化作的白色光團沖著它下方的被數人用力撕扯的瘦弱身體嘶吼道:“醒醒!格雷!醒醒!格雷!格雷!” 那時候的我腦內閃現的隻有一個詞,不是復仇,是痛。 “肉,撕扯著。” “我時常懷疑,人是否真的具有靈魂,是否真的具有精神,具有......思考的力量。” “疼痛從胸口不知什麼地方蔓延開來,但卻感覺是麻的。” “我好像,在很遙遠的什麼地方,丟失了什麼珍貴之物。” “或,我將去尋找什麼,原本屬於我的東?......” “它仿佛是一隻......落在其他世界的我曾擁有過的器官。” “不是我的胰臟也不是我的下體,不是我的腦子也不是我的胃。也不是心臟和肺。不是眼睛鼻子嘴耳朵......不是我的手或我的腳。” “可,它與我相連。” “但我肯定它不是被剪斷的臍帶,因為它未曾與我的肉體結盟過。” “它隻是住進了我之中,沉睡著,在深深處。” “但,我不知道它是不是類似靈魂或精神一類的存在。” “因為當我感到痛苦的時候,我的肉也會跟著撕扯。” “當我的肉被人粗魯地撕扯的時候,我也會感到內心痛苦。” “我體會過,這種肉體連接得如此密切的情緒和思緒,被化學物質或過強的刺激折磨失智的感受。” “也?過睜眼說瞎話的聰明人......他們嘴裡的靈魂,精神,與思考,在失智的體會下顯得那麼蒼白。” “但是它,這直感自它第一次對我吶喊以來,我便無法忽視它那特殊性。” “當我排除掉一項項與自己緊密相連的聯結,去搜尋這隱隱約約的喪失感時,我發現了它: “這個器官,透過它,我發現了一種似乎具有方位感的情緒。 “一種深深的莫名的抑鬱。” “有時候,這悲傷在我腦?前方飄著;有時候,又在我胸口裡壓著;有時候它扼住我的喉嚨;有時候又隱去大半蹤跡......” “有時候它也會在我冰冷的腳趾尖,順著神經一點點侵入直腸,把胃攪爛......” “但是即便它曾如此深入我的身體和思緒,它從未屬於過我。” “它隻是,模模糊糊地,讓我知道它在我身體相對應的具體某個位置陪伴著我。” “沒有被其他生命注視的那種刺?發寒的感覺,卻更像是宇宙在具體某個位置,有什麼存在告訴我這裡有一處交匯點。” “我摸不到它,但是它就在那裡,悲傷地看著我,並祈求我包涵它,包涵它能在我身邊待一會。” “這種痛苦,似乎與生俱來地架空於我耳熟能詳的知識所描繪的圖景,卻又仿佛一股暗流,它自己似乎擁有很?的歷史。” “這是它帶給我的回味。若說我平日的煩惱就如同這潮濕的梅雨,那那個器官帶給我的感受則更像是雷陣雨短暫休息時,天空露出的一絲?肚白。” “今天也是個大雨的日子。不論哪裡都。” “如果這傾盆的大雨可以洗刷一切罪孽。” “如果這傾盆的大雨可以驚動沉睡於地下的古老生靈,為我們帶來新生的話......” “如果這傾盆的大雨可以洗刷掉我的汙垢,我骯臟的心,我的痛苦,我違背過的誓言,那些關於我的沒必要存在的瑣碎記憶,讓我從時間的洪流中消失,讓我這漆黑的血液從體內流向其他地方......” “其他的......任何什麼地方的話......”—— 火,從無名之處熊熊燃起,蓋過了遙遠的雨聲。 —— 陰冷,凍瘡,潮濕。下體上沾滿的汙濁黏液,血水,與灰塵。地上的那一鐵桶的體液。不遠處直捅在地上的屠刀。擦汗的毛巾搭在木椅上。 沒有止痛劑。沒有創可貼。沒有膏藥。沒有衣服。沒有可以開?的鑰匙。那塊裹屍布?裡麵沾滿了惡心的皮質。 我朝身後看去,映入眼簾的是神像慈愛的眼神。它在憐憫嗎?在祈禱嗎?還是,隻是按照人們所期盼的樣子,就這樣誕生了而已呢? 啊......視線的?落裡,是唱詩班的位置。 那是......鋼琴? 不知為何,我的腦子裡閃過母親的模樣,異常的清晰。 跳下木桌,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架鋼琴前。 月光透過彩窗打在琴鍵上。 我情不自禁地按下了第一個鍵。隨後,又忍不住按下了第二個,第三個。最終,我索性坐了下來,不顧一切地彈起了母親那時候給他唱的童謠的旋律的變奏。 我好想她啊。 反正,這裡什麼都沒有。反正,這裡隻有等死的我自己。反正,弟妹還有保姆守護。或者說,他們保護保姆更恰當?我犧牲掉就好了吧?我自言自語道。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輕輕地哼起了母親曾經唱過的童謠,那是我沒聽過的語言,但是我記住了。 那些我聽不懂的辭藻滑過嘴?,呼吸間心室也跟著疼痛了起來。 最後,我倒在了那架廢舊得很久沒人碰的鋼琴上。眼睛望著身旁嚇傻了的蜘蛛。就這樣迎來了黎明。 右眼又痛了起來。 “地上有隻粉筆!”那聲音喊道。“啊,畫解剖圖用剩下的粉筆頭?” “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試試畫個魔法陣?” “啊?” 我費勁力氣從鋼琴上爬起來。回頭四處望了望,看起來現在大概是上午不到 7點。 他們應該是9點才會進來吧。 估算著時間,我倉促地拾起了粉筆,四處環顧了下空地,沒有看起來合適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出於報復心理,我索性回到了那躺了兩周的破木桌上,試了試,留不下什麼痕跡。 但是我還是選擇了那裡,照著腦子裡閃現的靈光,七扭八歪地畫了一遍。實話說,我不知這是什麼魔法陣,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瘋掉了。 注意到不對勁的時候,是我感到了一絲溫暖的那一剎那。 起初,我以為我終於凍得可以死掉了。隨後才意識到,那座神像,起火了。 但是不知為什麼,對我來說,那炙熱的火是那麼溫暖,讓我想要靠近。 被燒焦的蠟像的味道,和不知哪散發出的檀香裡,藏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我靠近那尊燃燒的神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起火的地方也是蠟像融化的地方,沿著縫隙掰開了神像。一架骷髏從裡麵散落,倒在了我的懷裡。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這火已經順著走道上的地毯爬滿了整個教堂。火舌四起。 隨後則是一聲砸?的巨響。進來的是消防隊的人。“格雷”獲救了。 因為“他”獲救了。所以,我才能躺在這裡。過去的自己,對我來說是那麼陌生...... ...... 我扭頭費勁地看著銹掉的蘋果,想與這個世界告別。 “鮮血。經脈。粘液。有機物。死皮。痛,與苦澀。“肉體。腐爛。囊腫。細胞。絕望與增生。刺入?髓的,和身體抽離的。“關於那些對軀體的執迷,與對軀體的逃逸。“思維到底能走多遠......遙望?箏的人成為不了?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諾拉。 “人,不存在靈魂。我這樣說道。我是指,不是這個世界真的不存在靈魂,而是,你所說的那種,不存在。那種抽離於物質的,獨立存在的美好願景。或著說,那令人著迷的詛咒,它其實並不存在。 “它不若你所說的那樣存在。但是現在我卻獲得了它,被迫。它存在,但是不是以那種獲得方式,也不是以那種形式......它不是一個?存的生靈或無機物。 “你這樣死掉,在我麵前。成為我虛假記憶中的一隅無法抹去的傷。我沒辦法割舍,但是也對此無能為力。我要關上大?了。永別了大家。” 我想死。 然而,太陽照常升起。
大雨的日子裡(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