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垂幕雲。 暝昏覆山巒。 林風徐引。 萬裡連乘輿。 陰山上,一隊車馬在蒼翠的山道中獨馳。 錦旗遍插,這是荀氏的車馬。 在馬車前的,正是荀氏,乃至當今中原,聲名正盛的劍君荀叔弈。 中原五君子共有五人,分為文君,詩君,酒君,笛君與劍君。而荀叔弈,正是其中的劍君。 荀叔弈身後,兩個穿著青袍與紫袍的人,就是荀氏三龍後輩。 正是四更天。 草木的清香飄上了夜空。 霎時,眾人身側響起易動,此時,忽一道劍影閃過,是一蒙著麵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身手很快,侍從驚惶失措之時,立刻便將他們手中的短刀盡數劫下。 一雙明亮的雙眼緊緊盯著馬車之內,長劍出鞘,眼看便要劃破那一層昏黃色的幔簾。 忽而,眼前的劍氣卻變得紛亂,本來勢如破竹的氣勢如今分散五路,像孔雀展翅一般將自己包圍。 黑衣人不及閃躲,便見一道墨龍般的劍氣向自己襲來。 長眉一凜,黑衣人施展輕功,瞬間後撤出五步,在落地的一瞬間,卻發現一柄寬刃正架在自己頸上。 “叔父,怎麼回事?”馬車上,帷幕掀起,一個弱冠之年的文弱書生側身探問。 他穿著一襲青玄色的儒服,眉目清秀。 荀繇今年正是二十餘歲,同叔父一起往西域拜謁故友,往回之時,途徑陰山古道。 荀繇平日總是大多時候都在書房修文,故今此,特意帶其同往。 “是誰派你來的?”荀叔弈厲聲問道。 “你……認出了我?”黑衣人道。 不過一息之間,臉上的麵罩便被掀了下來。黑衣人看著荀叔弈的臉,忘記了已經架在喉嚨間的劍。 “莊兄弟?”馬車旁的侍衛們都驚呼道。荀繇也記得,這個人是荀府的門客,幾年來叔父都委以重任,武功卓絕,為人也十分義氣。 可今日何至於此? “我是為渾天圖而來。”黑衣人硬氣道。 荀叔弈望了望荀繇,荀繇看著手中的古冊,“你是說,是為了東吳陸績繪製的這份星象圖?” 黑衣人默許道:“荀氏確實很重視我。可是,對於習武之人來說,無盡的武學造詣才是一生所求。” 荀繇聞言頓了頓,正色道:“莊叔,渾天圖不過是一天象圖而已,乃是占卜之術。對武學並無幫助,何至讓你拚上性命呢?” 黑衣人靜默地站著,紫青二人卻頓時大怒,“我們荀府厚恩待你,你今日怎可做出此茍且之事?”“莊兄弟,你素來都是以信義為先,究竟是誰勾引你前來的?” 紫青二人一人拿著一桿鐵筆,一人提著鎮尺,身周真氣忽而湧現,令人震懾。 “我莊某一生憑膽氣做事,殺你們還需要理由?”黑衣人拋下一句,將手中長刀旋起,正逢荀叔弈始料未及,收起劍勢,直向荀繇而去。 磅礴的刀風湧來,馬車瞬間分崩離析散成了碎片。 卷卷金鑲的宣紙流落而出,馬匹嘶鳴;掙紮著起身。 林葉騰轉飄落,黑衣人將麵罩重新戴上,寒芒乍現,就如同他眸中星子。 隨著澗流激鳴般的龍吟之聲,長刀再次出鞘。隻見荀繇手中施起劍訣,一道 看著身側的三道飛翎,黑衣人的心中漸漸感到一絲平靜。不想,流轉經年,荀繇的輕功竟也比自己高了。 “莊叔,” “我……”黑衣人搖著頭,不欲多言。一眾侍從前來,將他用麻繩縛住。 黑衣人抬眼,卻望見荀叔弈與紫青二人身後,一道慘白。 風聲獵獵向山林襲來,荀繇回首望去,山風竟蓋過了山中所有蟲獸之聲。萬籟俱靜。 一道紅色的綢緞在空中飛舞。 如旌旗蔽空,不知何時,綢緞下,已多了十數餘人。 “不必,再問了。”紅綢下的女子沉聲道。卻十分刺耳,字字清晰。 黑衣人張大了口,向荀氏眾人望去,眼中十分悔恨。 “紅綢……”荀叔弈道,“你們莫非是江湖中人?”可綢緞上,明艷的鳳鳥紋樣,卻並非是尋常百姓敢於著作。“又怎麼會打到我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