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茶坊琴聲(1 / 1)

苗熙帥被騷亂的人擁擠著東倒西歪,感覺非常不舒服,眼看就要暈倒時,猛然間麵前人群稀疏了。   他愣怔間看到一群穿戴整體的隊伍走了過來,隊列多是年輕人,很鬆散,不時舉拳跟隨著喊上一句口號。   苗熙帥急忙撤退,在隊伍來臨前退到了街北墻下。   剛才那群人恰好移動到了他的附近,大聲地叫好。   大詩人劉克莊激動地演講著:“後生可畏,好!呸,史嵩之,你這個獨夫,你已經不得民心了,連太學生都出來反對了,你這個惡人終於要遭報應了,皇上呀,你不能再猶豫了,絕對不能用這個惡人,要盡快選出好宰相呀!……。”   聲音哄亮的姓李老者樂哈哈說:“後村呀,說起來史嵩之也並非百無一是,他也有獨到之處。說起來咱們倆都不善海陸,得罪了不少人,史嵩之為了工作得罪這麼多人,也是皇上看好他原因。”   姓李的這時候說這話,明顯不詩人喜歡,看到沒人迎合,哈哈一笑說:“學生上訪總有要挾皇帝之嫌,還不一定有用。”   苗熙帥忍不住一笑。   旁邊那位官員模樣的人呸一聲說:“史家就沒一個好人,幾任宰相都太霸道,史彌遠更是有史以來的最大權臣,大奸臣。   史嵩之就是小號的史彌遠,跟他叔叔一樣獨裁霸道,他若上臺,百官肯定要吃大苦頭,我們回去呼籲同僚,一起上書,反對史嵩之任宰相!”   “人要行善呀,作惡會禍及後代的,老匹夫史彌遠作惡多端,現在報應了,報應到史家的後代了,真是報應不爽呀。”   “可這樣鬧下去也不是辦法呀,半年都沒宰相了,國家沒人管,錢都用亂花了,國庫的錢都建廟了,折騰光了怎麼打蒙古人呀,唉,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   ……   在口號聲中,苗熙帥聽著眾人議論,不由暗暗吃驚,若隻是兩位老者說這些話,還算是資格老沒人敢惹,可是,其餘的官員和百姓怎麼敢在大街上大聲議論國家大事,討論宰相的任免呢?   這還是封建社會嗎?這可是反社會的大罪呀!   他生活的千年後的21世紀,思想已經非常開放了,中國人都不敢隨便談論官方公布以外的消息,網絡上的文章都不能出現現實中的真實地名和人名,稍微不中性的詞匯都要被替換成星號。   可是,在這皇帝統治的封建時代,不僅出現了遊行示威,百姓甚至都敢在公開場所大聲談論朝廷的人事安排,這些人既然沒吃豹子膽,就說明不害怕,到底是怎麼回事?   苗熙帥感嘆的同時,盼著隊伍快點過去,心情一下不好了,兩秒鐘就能跑過去的窄窄的街道,自己竟然都過不去,變成了廢物!   他本來就對街道上談朝廷的人事就不以為然,心情不爽之下,聽著就覺得刺耳。   他恰好知道史嵩之的一些情況,聽著這些人對史嵩之的評價完全偏離了事實,越說越離譜。   他喜歡讀武俠小說,當讀到襄陽保護戰時,專門想了歷史。   查閱的過程中,他看到了一個標題《一門三宰相,72進士,……》,不由產生了疑問。   一個家能有多大,出現3個宰相還能接受,怎麼可能出現了72個進士呢,培養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   他好奇之下就讀了這篇文章,才知道南宋時期曾經有個顯赫的寧波鄞縣史家。   史浩、史彌遠和史嵩之就是史家所出的三位宰相。   據文章分析,史嵩之還是有些才華的,行事果決乾練,算得上是治亂世的能臣,史嵩之敢作敢為才會罪眾官僚,正是一種無私的表現。   文章假設,隻嵩之若能繼續擔任宰相,國家或許還有一絲轉機。   他聽爺爺講過,國家在世紀之交時,就曾經出現過一位鐵麵宰相,如此國家才超車道行駛,取得了快速的發展。   他清楚史嵩之這次是當不了宰相的,聽到眾人誇張地攻擊他,不由地有些反感,心中為史嵩之抱屈。   他一時間義氣迸發,高聲說:“年輕人喜歡沖動,容易被人家利用,學生們要冷靜,史嵩之是有治國才能的……。”   “你說什麼,你個娃娃懂個屁?你對史家了解多少,對史由之知道什麼?”身邊的一位官員厲聲喝斥起來。   苗熙帥不服氣地回道:“我知道在社稷危難的關頭,國家需要的是治理之才,需要不畏強權的政策推動者,而不是什麼道德典範的老好人……。”   “無知小兒,你剛才就搗亂,現在胡方亂語,到底是何意圖?”   “我看是史家派來的,……。”   “快來看,這裡有個史家走狗,……”   ……   苗熙帥聽著這些攻擊,感覺陳元靚分析得太對了,一個國家要滅亡時,是不可能用對人才,即便一時任用,也隻能是曇花一現,必然會出現意外,由庸才所替代。   苗熙帥身體一晃,腰上被推了一把,控製不住地後退,踏進了遊行隊伍,被淹沒在了隊伍之中。   過分,你們不是君子?苗熙帥焦急地想離開隊伍,可是虛弱的身體被帶得東倒西歪,隻能跟隨節奏,在簇擁之下往前行走。   遊行隊伍高呼口號,幸好沒發現他是史嵩之的支持者。   嘴賤,活該!苗熙帥後悔著,用力往外圈靠攏,想伺機脫離隊伍。   遊行隊伍帶他回到了禦街大道,還裹挾著繼續向南,圍觀群眾更多了,學生們情緒更加高漲,步伐更快,口號聲更響。   苗熙帥用虛弱的身體支撐著不倒,幾次差事業能夠走出隊伍時又被裹了進去。   口號忽然一停,行進的速度降了下來,他奇怪地看到隊伍像被檢閱一樣,齊刷刷望向路東的一座小樓。   苗熙帥趁機脫離裹挾,走到街西路邊,扶著一個欄桿大口喘氣。   直到隊伍走過,他才發現麵前是一座橋,橋頭東麵是一座二層小樓,高高的旗子上寫著“清樂茶坊”四字。   學生們對賣茶感興趣?苗熙帥好奇看了一眼,茶樓前麵聚集著不少人正在說笑打鬧,這些衣著不同,地位也明顯不同,除了都閑得沒事外,根本看不出共同點。   苗熙帥懶得理會別人,自己的感冒更嚴重了,一番折騰下來燒得更厲害了,人更加寒冷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錢塘大街,還好沒離開多遠,連忙整理一下衣服,準備盡快返回錢塘大街。   街對麵發出一陣歡呼,聚集的人一起望向二樓的一個小窗口。   “盼兒,盼兒,……”   “盼兒要彈琴了,別吵,安靜!”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人折扇拍著另一隻手高聲叫道。   眾人還在歡呼,青年身邊的一個隨從猛地沖了出去,扯著一個個人,大聲叨叫斥罵:“都他嘛的閉嘴,閉上你們的鳥嘴!……”   ……   樓上傳出叮冬叮咚的琴聲,眾人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難道是聽琴的?茶樓是住了賣唱的姑娘叫盼兒?這些人有不錢的,為何不進去喝杯茶呢?   曲子溫潤平和,綿柔細膩,雖然還算好聽,不過,對接觸過後世音樂的他來講,旋律顯得過於平淡,節奏太過和緩,根本引不起興趣。   咦,我抄一首短曲出售如何?賤賣一文錢不過分吧?   苗熙帥輟學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山村無聊,開始學吹笛子,練了兩年多,水平很一般,可練習曲記了不少,比較有名的流行歌曲差不多都能記住。   苗熙帥再看一眼茶坊,連忙熄滅這個念頭,剛才就是想賣詩才出了意外,無論如何不敢節外生枝了,要抑製誘惑。   可是,他回頭之間,心像被一根巨木撞擊似地劇烈顫動,眼前一黑。   他瞄見橋的另一端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被樓前守門人用力推了一個趔趄。   他太熟悉那人了,雖然看不到麵孔,也能確實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伯伯苗不歸。   苗熙帥拔腿往橋上沖去,沖上橋麵就感覺心慌,力氣流失似地眼前發黑,隻得爬靠著欄桿上等待恢復。   恢復過來他再看時,哪裡還有人影。   看花眼了嗎?不可能!   伯伯苗不歸太有特點了,白凈的臉上沒有胡須,說話和形體動作都顯得陰柔,似乎介於男女之間,這種與眾不同的特點,苗熙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急忙打量橋西南角那座二層樓,牌匾寫著“姚家賭坊”。   苗熙帥聽著賭樓中傳出的笑叫聲,隻覺得精神一振,聲音比琴聲美妙多了,實在是太誘人了,這聲音太熟悉,這是有人贏了一場大局,隻在這樣才會發出這樣的歡叫聲。   苗熙帥抑製不住下橋向賭樓走去,賭癮激起了身體潛能,完全忘記了疲憊。   反正人都要死了,臨死前一定要好好賭一把!   我可以賭手,賭腳,反正要死了,我就用腦袋去賭一把,贏了就能打開那可惡的命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