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拿出全部身價(1 / 1)

茶樓是一種特殊形式的妓院,彈琴的柳盼兒是清樂茶坊培養的後起之秀,每天都要花大量時間學習琴棋書畫等,下午定時在窗前練習彈琴。   枊盼兒知道窗外聚集著聽眾,這也是茶坊的宣傳策略,為了給她培養粉絲。   這種壓力也是動力,柳盼兒在聽眾麵前不敢懈怠,練習的更加認真。   她今天像平時一樣完全沉浸練習之中,手法越來越熟練,忽然手法一變,琴音出現了一個不協調的音符,接著就是一段完全不同的旋律。   “你彈什麼呢?”   嘣,琴弦斷了,枊盼兒“哎呀”一聲,臉一紅看向旁邊一位微閉雙目,手持指塵的四五十歲的女子。   女子睜眼看著丫鬟和柳盼兒無聲交流,斥道:“說什麼呢?接著練習!”   丫鬟吐了一下舌頭不敢吭聲。   道姑哼聲說:“練琴都不專心,聽外人哼幾句就受到影響,將來如何保持冷靜?”   “是,師傅。”柳盼兒輕輕抱手施禮,拿著琴沒動彈,耳朵支著聽著外麵,可是窗外傳來了嘈雜的喝罵聲。   “盼兒,別辜負了我的期望,要超越你師姐,快集中精力,好好練習吧。”   柳盼兒臉色暗淡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她師姐叫唐安安,因被皇帝召見而著名,是臨安有名的藝妓。   唐安安過了最佳的年齡,師傅早就把柳盼兒當成了接班人來培養。   柳盼兒天生麗質,多才多藝,從嬰兒時期就被師傅揀回來培養,除了師傅外沒任何親人,她從來不懷疑師傅這樣的安排,每天不停地努力學習讓她感覺充實。   她早就明白一切,知道被人羨慕、傾慕,若能被皇寵幸的話,更是少有的榮華富貴,可是,最近她生理發生了變化,心態也有所變化。   她感覺師姐那樣的生活並不好,知道百姓生活艱苦,卻莫名產生了過普通百姓生活的念頭。   最近也容易走神幻想,剎那間念頭就不受控製了,腦子竟然想著唱歌的孩子,聽聲音和自己差不多大,唱出這麼好聽和歌的人,會不會像傳說中的潘安一樣好看呀?   他心中冒起一股柔情,閃爍著一雙美目看向師傅,看到師傅一臉嚴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撒嬌懇求:   “師傅。您聽到剛才的歌了嗎,旋律太奇特了,實在太好聽了,是不是你常說的‘此曲隻有天上有’呀?”   能不能讓小翠打聽一下呀,若能向他討教就好了,不行也把歌買下吧。”   “哼。”道姑輕哼一聲,滿意地看著小徒,年齡不大,杏腮含暈,已經頗有風情了,男人看到這種撒嬌樣肯定無法抵禦。   “民間俚曲罷了。”   “師傅,小翠,快出去打聽一下唱歌的小…仙人。”柳盼兒說著,神情有些忸怩。   “是,小姐。”丫鬟小翠急忙走了出去。   “哼,還是沉不住氣,記住要文靜,要沉穩,這麼多年都白學白練習了?”   “對不起,師傅,曲子實在太好聽了,教給師姐肯定對她有好處。”柳盼兒瞇眼喃喃著,“此曲真好聽,人間哪得幾回聞呀。”   “算你說對了,確實沒幾回可聞了。”   “啥意思呀,師傅?我請他不就可以多聽嗎?”   “那孩子氣息不繼,已是身絕之象,為師若沒聽錯的話,他活不了幾天了。”   “啊?他怎麼會死呀?師傅,他不是神仙嗎?這麼小就死嗎,你救救他吧!”   “你呀,心腸軟這毛病怎麼就去不掉,真讓我失望。”   “對不起,師傅,我聽說有天妒之說,是不是幾是聰明漂亮的人兒,都會遭到上天的妒忌呀?”   “小小的腦袋整天胡思亂想什麼?你雖然長得很漂亮,還多才多藝,可你卻是貴命。   放心吧,你若是早夭之相的話,師傅何必花大力揀你回來培養你,別胡思亂想了,快把琴修好,接著練!”道姑發出一聲嘆息,似乎也有無盡的心事。   “小姐,我打聽到了,是一個臉色灰暗,頭上有包的一個小孩子唱的歌,謝公子的隨從去追那孩子了。”   “哎呀,那人真有病?病得真那麼重嗎?菩薩保佑,千萬別出事呀!”柳盼兒匆匆合了一下手,跳起身來看到師傅瞪眼看她,連忙把腳步變成碎步,過去打開一個箱子,拿出一塊銀子來遞給丫鬟,鄭重交待:“小翠,最好請他回來,若請不回來也把這錢送給他,那孩子病了,讓他找三成大夫瞧瞧病,對了,你陪著去吧,有空就把曲子記下來,一定要用心記住歌詞曲調。”   “小姐,我恐怕記不住。”   “能記住多少算多少,快去,看病為主。”   “好吧。”小翠接過銀子就跑了出去。   道姑很是不滿:“盼兒,心腸太軟是要吃大虧的,將來你麵臨的都是心狠手辣之輩,一念仁慈可能萬劫不復呀。”   …………   “謝五,老爺和事大。”一個漢子此時沖進了胡同。   “不就打殺一個叫花子嗎,有什麼可擔心的?”謝五嘴裡說著,放鬆了腳上的力氣。   “少爺派我來阻止你的,再說了老爺是讀書人,平時教我們別欺負百姓。”   “我也是替少爺出氣。”   “好了,現在是啥時候,今天太學生又上遊行了,選宰相的關鍵時刻,少爺聽曲都沒進茶坊,隻是站在外麵,還就為了讓人看到我們的什麼來著,不是紈絝,你可不敢惹出事來。”   謝五哼聲把腳抬起來狠狠地跺了下去:“好吧,算這小子運氣好。”低頭看到苗熙帥已經滾到了一邊,不滿意地問:“我教訓他一下總可以吧?”   “欺負這樣的弱雞有什麼勁。”   “也是,哈哈哈……”謝五瞪了苗熙帥一眼笑著離開了。   “謝謝你,小兄弟,你沒事吧,還能走嗎?”苗熙帥看著爬起來的小孩,不由憐憫心大起,看著像是在禦街上過街摔倒的那個孩子。   小孩看著年紀不到十歲,臉上瘦得沒一點肉,就像照片裡看到的非洲難民,隻有一雙空洞洞的眼睛顯得出奇的大,頭發更臟亂不堪,臉上沾滿了灰塵泥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洗臉了。   小孩像一付骨髏架子似的,衣衫也是破爛成縷,撕開的裂縫裡布滿了黑色的東西,像瀝青又像油膩。   苗熙帥看到小孩能夠睜眼望自己,倔強的大眼中含著淚花,心生憐憫,也知道小孩沒有大礙。   他低頭去扶小孩時,忽然感覺有些脫力,心慌之下人再次發起冷來,隻得緩緩蹲下來調整。   小乞丐卻爬了起來,上前打量了苗熙帥片刻,呸呸兩聲,朝小臟手中吐了兩口口水,伸手向苗熙帥的臉抹了過來,不知道想幫著抹掉不凈的血痕還是新沾的泥巴。   “別動,快走吧!”苗熙帥抬手製止,泥巴比臟不過這孩子的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躲閃了一下,用手抹了一把臉。   小乞丐瞪著苗熙帥,然後開始在身上摸索起來,好一會不知道從哪個縫隙中掏摸了一文銅錢遞了過來,銅錢上粘著黑乎乎的東西。   苗熙帥看著這枚臟錢,心情激動之極,難道這次把命運之門打開了?他盯著小乞丐手中的銅錢,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小乞丐臉上沒有肉,做不出更多表情,笑不出來,眼中卻露出一股憐憫之色,將錢塞到了苗熙帥手裡,比劃著吃力地吐出聲音:“治,……”朝街上指點,明顯想讓苗熙帥去找大夫治病。   我能要嗎?苗熙帥激動的另一個原因是這一文錢與眾不同,這一文錢肯定是可憐的小乞丐的全部家當,作為穿越者能乾這樣的事嗎?   苗熙帥自認性格隨和、豪爽,平時根本不會在乎這區區一文錢,可現在卻非常猶豫,心中愧疚地看著這一文錢,能接受這個比自己窮一百倍的小孩子的全部財產嗎?   猶豫的原因是經過了半天的努力,至今沒掙到一文錢,接受了這一文錢說不定就能活下去。   身體越來越差,隨時可能暈倒,他心底已經相信了道士的預測,運氣可能真沒有了。   可是,接受了真的些過意不去,他急忙詢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這孩子會是我的貴人?他作出了決定,收下這一文錢,解開了大門栓,留得性命在,就有機會報答這個孩子。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照顧好這個孩子。   道士,道士,你在哪裡,我是不是可以逃脫劫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