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躲得了嗎?(1 / 1)

白衣少年被後麵的人撞地一個踉蹌,卻不生氣,笑嘻嘻地轉過身。   恰好對上林燁的目光。   這是一張俊秀的臉。   也是一張熟悉的臉。   那一瞬間,他的表情之豐富,令林燁大開眼界。   從最初的震驚,到慌張,再到悔恨,再到怨毒,最後是憤怒。   林燁從本不屬於他的記憶裡,翻出了那個名字。   “盧淩雲,好久不見。”   盧淩雲沉默不語,隻是死死盯著林燁。   身後的少年看見盧淩雲不悅的表情,挺身上前道:“這位同學,你認識楊華?”   林燁突然一笑:“哦,也對,你現在叫楊華了。”   “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盧淩雲冷冷地道。   這時,又有一幫學生走了過來,嬉笑著朝盧淩雲和他身旁的同學打招呼。   眾人很快感覺到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於是紛紛駐足。   “我醒來之後想了很久,到底是誰要害我,我不停地回憶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實我心裡早已經有了答案。”   “可是我一直不願意相信這個答案,於是我決定過來看看,到底是不是你。”   林燁帶著楊華的情感,緩緩地說著。   其實若是原本的楊華,大概是說不出這些話的。   隻不過林燁覺得自己既然在他身上重生,那就必須替他討回公道。   何況那段記憶帶來的感受,是如此真切地存在於他的心間。   “怎麼回事,看樣子兩人好像有什麼仇啊。”   “對啊,看楊華的樣子……不像不認識啊。”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眾目睽睽之下,盧淩雲轉身,拔腿就走。   “你躲得了嗎?”   盧淩雲沒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了林燁的聲音。   “他說得對。”盧淩雲心裡一沉,“我躲不過,隻要他把事情說出來,學院肯定會去縣裡調查,我根本瞞不過去。”   一年了,明明一年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他為什麼沒有死?   他怎麼就沒有死!   不行,我這麼努力才走到現在不能被他毀了。   想到這裡,盧淩雲狠狠攥住拳頭。   他猛地轉身,一步一步朝著林燁走過去。   “撲通”一聲。   盧淩雲突然一下跪在林燁麵前。   這一幕驚呆了圍觀的眾人。   “求求你,我錯了。你知道我家裡的情況,你毀了我,我媽活不下去。”   盧淩雲把頭深深地埋在胸前,看不見表情。   林燁腦海裡浮現第一次去盧淩雲家裡的情景。   那是一個很小的村莊,莊上通往外界唯一的通道是一條小河,河上有一條渡船,渡船靠著船夫拉住一根貫通兩岸的纜繩來回,那個船夫就是盧淩雲的母親。   楊華從小在縣城長大,家境雖然算不上富裕,但父母都在國家機關工作,收入穩定,日子寬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纜繩渡河這樣的交通方式,新奇地拉著盧淩雲問東問西。   到了盧淩雲的家裡,他才意識到,對他來說新奇的東西,對盧淩雲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苦難和傷疤。   一間孤零零的小茅屋,讓他第一次理解了什麼叫做家徒四壁。   盧淩雲的母親,那個滿臉滄桑,皮膚黝黑的農村婦女,熱情地招呼他吃著飯桌上唯一的肉菜——一碗螺絲。   楊華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已經拿出最大的誠意來招待兒子的朋友,可是盧淩雲卻埋頭扒著碗裡的米飯,始終沒有看母親一眼。   那天晚上楊華沒有走。   分享秘密是年輕人加深友誼最有效、最快捷的途徑,所以也就是那天晚上,他和盧淩雲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兩人坐在田埂上,盧淩雲向他講述自己遺腹子的身世,講述小時候在莊上如何遭人冷眼、受人欺辱,發誓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   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約定要一起刻苦修行,一起突破煉體圓滿,一起考進中修院……   涼月如水,繁星滿天。   懵懂少年,時移事遷。   ……   “求求你,原諒我,我會盡我的一切補償你。”盧淩雲一頭磕在水泥地上。   “行了,華子,別這樣,我看不下去了。”一旁的同學上去就要扶起盧淩雲。   盧淩雲雖然進入學院隻有一年時間,但他修行無比刻苦,修為提升極快,是同學眼中的學霸,加上看起來性情端正,因此在這群二年級學生中很有威望。   眾人看他這般低三下四,心中頗為不忿。   “你這人也是,別人都這樣了,多大點事啊。”周圍有學生對著林燁表達不滿。   “看開點,別太計較!”   “就是,人家都這樣了,還能咋地啊!”   一群人看盧淩雲不肯起來,紛紛圍著林燁,要求他發話。   林燁掃了一眼圍著自己的學生,氣極反笑,正要發作,忽然看到一個鐵塔般的身影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乾什麼,乾什麼!”   林燁一看,正是在招生辦教室撞到自己的那人。   他龍行虎步地走過來,擋在林燁麵前:“想欺負俺們社會生是不是?先問問俺金小虎的拳頭答不答應!”   “什麼亂七八遭的,哪兒來的黑胖子,有你什麼事,趕緊閃開。”   一個高個學生說著伸手抓住金小虎,想把他拉開,可用上真勁麵前的黑胖少年卻依然紋絲不動。   “喲嗬!”高個學生神色一凜,左手掐訣,右手握拳,拳上肉眼可見地覆蓋上一層灰褐色的真氣,作勢便要砸向金小虎的麵門。   “住手!”   一聲怒喝在眾人頭頂炸響。   一個身穿白色西裝,油頭粉麵,戴著金絲眼鏡的瘦高中年男人出現在人群外圍。   看到他的打扮,林燁立馬聯想到周星馳電影裡的那些“斯文敗類”。   “唐……唐老師。”   高個學生看到唐文鏡,立馬放下了舉起的拳頭。   “學院教你們法術,是為了讓你們在這裡鬥毆的?”   “你這麼能打,下次全國學院大賽讓你上好不好?”唐文鏡盯著高個學生大聲嗬斥道。   高個學生隻好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囁嚅著認錯。   “你們兩個是今年新入院的社會生?”   教訓完這幫學院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唐文鏡又把矛頭轉向林燁和金小虎。   “是又怎樣?”金小虎不服氣地昂著頭。   他對唐文鏡不了解,又是個直來直去的脾氣,雖然心裡知道唐文鏡是學院的老師,但嘴上卻沒有絲毫的客氣。   “不服氣?我唐文鏡專治不服氣!”   話音剛落,就聽見金小虎一聲慘叫,“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林燁上前扶住他。   雖然沒看清唐文鏡如何出腿,但他是見過大世麵的,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以後長點記性。”收拾完金小虎,唐文鏡看向跪在地上的盧淩雲,冷冷道:“楊華,你就這點骨氣?什麼事值得你向人下跪?”   這是一個他十分看重的學生。   在他眼裡,楊華出生烈士家庭,天賦上乘,修行刻苦。   現在看著他動不動向別人下跪,唐文鏡心裡頗不是滋味,怒其不爭地繼續訓斥道:“有事說事,你這樣能解決什麼問題?男兒膝下有黃金,再不行,簽生死狀,去演武場!”   楚國修士必須遵守社會秩序,街頭私鬥屬於違法行為,可是但凡修仙之人,都是身懷異能之輩,修行界的愛恨情仇總要有個了結的途徑,國家若是一味壓製,反而會出大亂子,於是便為修行者們專門定下一條生死決鬥的法律。   便是唐文鏡所說的“簽生死狀,去演武場”。   剛剛他說出來,不過是一時激憤之下的氣話。   然而,麵前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年卻冷冷地開口:   “那就去演武場……一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