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大雨不知何時停的,黑暗悄悄退去,黎明隨之將近。 某個少年吸了一口帶著幾分潮濕和腥味的空氣,看著地麵從山洞外遠遠探進來的光斑,伸展腰身,走出了山洞。 山洞口,一棵即將枯死的大樹根旁,這座山林的大王沾著滿身泥濘還沒醒。 少年隨手在積攢著雨水的山地裡,撿了顆趁手的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扔在了山大王腦袋上。 山大王虎目微皺,下意識地護住腦袋,翻了個身,不願醒來。 接著,第二顆小石子如期而至,落在了山大王腦門同樣的位置上。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 山大王張目的瞬間想了很多,它威嚴的目光掃向那個自尋死路的蠢貨。 一個十歲模樣的小男孩,身材不胖不瘦,臉蛋乾凈,細皮嫩肉。 “借過一下。” 少年略帶歉意,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人畜無害。 山大王心臟一緊,它傲然挺立的身板,像是承受不住滿身泥濘的重量被壓垮一般耷拉了下來。 昨天晚上的雨很大,山大王在山洞裡睡得正安逸,忽然闖進來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少年,兩個都是弱不禁風的樣子。 他們無視了山大王,自顧自地從它身邊走過,來到山洞裡麵。 山大王生氣了,它感受到羞辱,於是咆哮著撲向兩人,鋒利的爪子誓要將兩人撕成粉碎。 然後。 那個女人回頭用一種惺忪未醒的眼神瞥了它一眼,它雄壯威武的身子就莫名其妙地飛出了洞穴,摔在了滂沱大雨中。 “徒弟,剛才是什麼東西撲過來了?” 山大王被摔得暈頭轉向,骨頭都快散架了,耳邊隱約聽到山洞裡女人口齒不清的聲音。 “是隻……貓。”少年的抱怨聲也從山洞裡傳來:“師父,不會喝酒就少喝點。” 山大王立時氣得七竅生煙,高聲虎嘯想要向山洞裡的人類證明自己是隻虎。結果扯起嗓子牽動了剛摔的傷勢,疼得它吸了一口涼氣,那本應是震懾山林的虎嘯隨之演變成了一聲淒涼的,“嗷——喵——”。 “還真是一隻山貓呀。” 山洞裡的女人輕輕的嘀咕給身體已經飽受創傷的山大王的心靈重重的一擊。 雨很大,沖刷得山大王眼眶盡是潮濕。 雨夜裡,山大王無家可歸,隻得守在山洞口,趴在雨水裡,低聲嗚咽,不肯離去。 這是它的家,要守著。 昨晚的一幕歷歷在目,山大王饑寒交迫,心裡更委屈。山洞裡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裡,那個穿著一身紅衣的纖細女子,懷裡抱著一柄青銅古劍,腰間係著一隻赤紅葫蘆,半斜著身子,依然在打坐靜修。 識時務者為俊傑,山大王讓開了道,少年給予王者謝意的目光,然後從它身邊走過。 沒用多少時間,少年就回來了,他手裡多了隻山雞,山大王連忙自覺地又讓開了路。 山洞裡亮起了火光,不久後就傳來了烤肉香,山大王趴在洞外垂涎欲滴。 當朝陽逐漸變得有些刺眼時,少年站在山洞口,丟給了山大王幾根吃剩的雞骨頭。 “你也餓了吧。” 山大王先是有幾分感激,後來一想又不對。它是山中之王,又不是狗子,不吃骨頭,不需搖尾乞憐。山大王倔強地把雞骨頭踢到一邊,他嗷嗷著低聲抗議。 山大王沉浸在自己的威武不屈時,吃完烤雞的兩個不速之客終於走出了山洞。 少年禮貌地朝它揮手告別。 “徒弟,我們走嘍。”女人隨意一抓,招來了清風兒,托起他們的裙擺。 她紅色的衣裙,比朝陽更艷幾分,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在雨後的新空鮮明無比,沖進了雲層。 山大王震撼了好久,人沒有翅膀,怎麼能飛呢?它嘗試著躍高了數次,除了摔得更疼外一無所獲。 委屈的山大王忍不住嗷嗷咆哮,隻是,筋疲力盡後更餓了。它鬼使神差地伏在一旁的草叢中,腦袋也不知怎麼想的,伸出脖子扯了一口尖尖已經泛黃的青草。 “呸呸呸。” 直沖腦門的苦澀瞬間讓它清醒了許多,它駭然地抬頭四下看了看,再三確實沒人後,才籲了一口氣。 它也顧不得饑餓了,慌忙將身下的草叢一頓亂掀,踩進泥濘裡,破壞現場後,夾著尾巴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