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趙隊長，你不就是想把這個小家夥調去你們支隊嗎？”一位麵色剛冷的短發女性，坐在沙發上用指甲鉗抹著指甲，將校呢風衣上掛著二毛三警銜。 　　看似比趙鳳鳴低一頭，但趙鳳鳴聽見她說話，往那邊看了一眼，馬上做出一個摸頭發動作。 　　“嘿嘿，我是這個意思。”趙鳳鳴乾笑，“曹磊小同誌他不但懂編程，還知道把這些程序合理化地結合在一起，達成互補，而且手法非常簡潔高明，我想如果他來管我們的文化園角……” 　　那兩毛三女性放下指甲鉗，抬起布滿狐疑的臉頰，秀眉皺作一團。 　　“趙隊長講話蠻專業的，是最近進修過計算機嗎？我記得，小張他們方隊放在你們新訓總隊，你這個總隊長可是不聞不問的，也沒正經組織過戰士們參觀方隊，而且！” 　　女性平淡的口吻到這裡倏然變得嚴厲，“你不但不踐行總隊有關響應軍緯武警總部號召全軍推行信息化武裝軍隊的相關要求，還縱容有些新訓大隊輕視信息化，抹殺新同誌這方麵興趣，你怎麼做的，小張都跟我說了。” 　　女性說完，趙鳳鳴將一道詫異眼神，猛地投向那位女性身後的張迎雪上尉。 　　趙鳳鳴這一身冷汗“刷”地冒了出來。 　　對方別看是女的，那可是總隊貨真價實的實權派。 　　總隊信息報告處沒有設立之前，這位餘之琳上校是總隊政治部副主任，設立了信息報告處之後餘之琳改任該信息報告處處長，平調實升。 　　在信息化逐漸從口號落實下來的今天，她權利不可謂不大。 　　張迎雪站在餘之琳身後，發現趙鳳鳴拿眼睛瞟她，抬起手指在鼻子底下摸了摸，眼珠骨碌亂轉一通，添油加醋道：“餘處，之前我們有個小同誌在我們機房玩了一會兒紙牌，被趙隊長抓住，他把那新兵的大隊長叫過去狠狠批了一通，搞得整個總隊一看見我們隊部就叫詭樓。” 　　餘之琳目光收了收，“詭樓？” 　　“就是詭樓啊，字麵上的意思，沒人去，大家敬而遠之，那不就成了詭樓了嗎？”張迎雪翻了個白眼往上看。 　　“哈哈哈，趙隊長，你們那個文化圓角還是別辦了吧，至少這批新兵分到你們曲州支隊的，沒人敢碰電腦。” 　　“對對對，老趙啊，你們也是煞費苦心，整出個知心姐姐板塊，誰知道板塊那頭是不是哪位班長，新兵們誰敢說心裡話？” 　　“誒呀，你們曲州支隊就算了吧~曹磊小同誌調你們支隊，就是浪費！” 　　張迎雪說話輕快活潑，把整個會議室裡的各支隊大佬們逗笑了。 　　大家也都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慣使揶揄話，把個趙鳳鳴說得老臉通紅。 　　餘之琳好氣又好笑，抿著纖薄紅唇，嗤笑道：“趙隊長，我把小張他們方隊放你們總隊基地，就是想在這批新兵裡碰碰運氣，結果你倒好，給我這點兒家底弄成詭樓了，我上次去小張他們方隊視察，發現機房電腦落了一層灰，把我氣的夠嗆，沒想到，還有詭樓這個說法了。” 　　趙鳳鳴處境尷尬了起來，人往後弱勢地挪了挪。 　　在座的，有很多是他同年兵，大家互相開玩笑也很正常，包括餘之琳也沒有真正把這件事影響擴大化的意思，但是聽在趙鳳鳴耳朵裡他不這麼想。 　　為了減少風險，趙鳳鳴主動退出了這次角逐。 　　林瓊處長當了一輩子兵，上過戰場也經歷過總隊建設的風風雨雨，嗅覺那可是非常靈敏的，在場的雖說也有別的總隊領導，但總體來說，這次開會的人裡麵，隻有餘之琳最大。 　　想想看，他跟在趙鳳鳴身後五個月，做了趙鳳鳴五個月得力助手，就算推行信息化強軍不利這個罪名可以落到趙鳳鳴頭上，他作為副總隊，跑得了責任？ 　　要知道在組織這種集體裡，有時候不是說你做錯了一件事就會給你明麵上的處分，罰款什麼的，這種處罰都是潛移默化的，一些微小的因素，都可能造成你再也無法靠近核心。 　　所以，林瓊決定就事論事，他再一次翻看了曹磊那本檔案。 　　隻有少許幾頁，又被他過分誇張地審視了老半天，“我說一下啊，這份檔案，裡麵有曹磊小同誌他們新訓班長給予他的新訓期間評語，評語是怎麼說的呢…… 　　“‘該同誌有吃苦畏難的思想’，‘新訓期間有搞小圈子的苗頭’，‘對待落後地區的戰友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軍事訓練經常偷懶耍滑’，‘動作不夠協調靈敏’，‘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的意識還有待提高’……” 　　會議室裡變得鴉雀無聲，因為新兵檔案裡確實寫了很多不利於曹磊的東西。 　　林瓊念了足足兩頁紙，“以上就是他的新兵連班長，富安江中隊戰鬥二班的，趙高亮班長他對曹磊小同誌的評價，然後戰術、體能、隊列這三大塊科目裡，他的成績也不太好，我覺得趙班長對他的評價還是相當中肯的。” 　　餘之琳瞇了瞇眼睛，“林處長想說什麼？” 　　林瓊沖她禮貌點頭，“我想說的是，打造信息化軍隊是未來武警部隊的發展方向，這一點是不容質疑的，我個人舉雙手贊成，但是，我認為武警部隊的任何一員，都應該首先是一個合格的武警戰士，其次他才有資格到別的崗位去發光發熱，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各位領導以為呢？” 　　會議室響起了一陣討論聲。 　　在議論聲中，林瓊繼續他的發言，“曹磊小同誌的新訓成績可謂糟糕，離一位合格新兵的距離尚且不足，但是他為總隊設計的倉儲軟件我看了也深深感覺到震撼，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ｎ.cｏm這方麵我無話可說。 　　“因此我想說的是，應當將曹磊小同誌調來訓練最為嚴格的鳳川支隊，在這裡他將完成徹頭徹尾的蛻變，洗掉孱弱，洗掉那些社會不良風氣，因為，我們都不想看到一位人才平庸化，最終泯然眾人。” 　　會議室裡討論聲更加熱烈，而且，林瓊所說確實點到了核心問題上。 　　曹磊的新訓成績確實不怎麼理想，而他卻靠著張鄭委欽點拿到了{優秀新兵}…… 　　林瓊這番話，也有幾分替落選的陳啟鵬說話的憤懣，畢竟他本人是以軍事素養出眾出名的。 　　但是他又不單純為了替陳啟鵬討公道而說這番話，他主要目的還是想把曹磊爭取到他們鳳川支隊去。 　　這一番隱藏有些深的話語，就不太容易被別人看破，即便看破了，因為他為曹磊編了一頂{是否算得上合格武警}的帽子，也沒人敢去質疑。 　　這就是林瓊比趙鳳鳴高明的地方。 　　林瓊這番話，得到了很多老領導的支持，他們紛紛點頭，附和林瓊說一些{我以前怎麼樣怎麼樣}的話，或者{我們那個年代你軍事素質不好，司機班都不要你}，亦或者{現在這些孩子就是太軟弱太缺乏鍛煉，我們國家麵臨的國際形勢多復雜啊，軍人軍事技能不合格那不是開玩笑？} 　　忽然，坐在總隊領導一方，與餘之琳上校鄰座的一位中校，卻語氣淡淡地說：“這裡就牽扯到，到底什麼樣的戰士，才是合格的武警戰士？” 　　此言一出，會議室頓時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