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半,富安江中隊的二班副莊睿,在自衛哨上無聊地警棍敲手。 他一會兒走下去喝茶,一會兒蹲在花圃那揪風信子玩兒。 忽然,幾聲笑談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輛警用吉普車發動起來,朝著營區大門緩緩駛來。 莊睿趕忙跑向自衛哨哨臺,跨步站了上去。 將手一背,一個跨立姿勢站好。 吉普車朝他滴滴了兩聲,他收攏雙腿立正敬禮。 吉普車卻停了下來,車玻璃搖了下來。 莊睿注意到,裡麵幾個校官那是一個個眉飛色舞啊。 莊睿嘴角流露出一抹很寡淡的味道,“首長慢走!” 陳紅慶抬了抬銀框眼鏡,胳膊放在車窗上,沖莊睿瞇起眼睛,“好小子,大半夜的聲音這麼洪亮!是不是我剛才說你甩腰帶砸墻還生著悶氣呢?” “報告沒有!是我錯了!” 陳紅慶嗬嗬一笑,“不是你的錯,是我們錯了,我跟你們隊長了解了一下之後才知道,你們支隊最近在搞夜間緊急結合拉練,是我沒有搞清楚,就盲目地指責了你們,我向戰友們誠摯道歉!” 陳紅慶抬手,敬了個禮。 莊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方一個總隊領導,不但記得住他這個小兵,還能因為這點小事跟他一個小兵賠禮道歉,用匪夷所思來形容都不為過。 可是。 還不待莊睿把這驚悚的一幕,給消化掉,副駕位又拉了下來。 莊睿眼神沉了沉,嘴角那道疤痕抽了一抽。 因為,副駕位上的,正是剛才說他們隊長{太基層}的那個女少校。 女少校一語不發,隻是將莊睿的臉給看著,這讓他更顯厭惡。 他覺得,女少校一定是在看他臉上的傷疤。 這種勢力女,能懷著什麼好心思? 這時。 中隊長徐兆秀、指導員王惠也一並散漫著步子,跟著吉普車來到了營區大門。 陳紅慶扭頭一副怪責的樣子,“不是跟你們說不用送了嗎,回去休息吧。” 易長茂在車裡笑著擺手,“兆秀隊長,改天我再專程過來登門道謝!” “首長!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徐兆秀一個叩腳敬禮。 王惠附和道:“為了我們的戰士早日穿上04式,領導們辛苦了,我們曹磊能為這件事盡一點綿薄之力,是他個人的幸福!請領導不要放在心上!” 易長茂笑著甩甩手,不再說話。 陳紅慶突然問道:“兆秀隊長啊,你們這個兵臉怎麼搞的?” 哨臺上,莊睿猛地一愣。 他是最怕別人講他的臉,也是每天盤繞在他心頭的一縷陰雲。 其實莊睿這家夥長得挺帥的,入伍時是個很秀氣的大學生兵,大有一股雲蒸霞蔚,氣勢如虹的感覺。 就是臉給掛傷了害的,人這五官相貌一旦缺損了,那影響可是很大的。 這一點,作為中隊指導員看著莊睿兩年變化的王惠,最是清楚。 於是,王惠就對著吉普車說:“這是二班副班長莊睿,曹磊就是他班上的,新兵連的時候爬咱們的防火樓,臉被PVC管給刮花了。 “當時咱們衛生隊條件也有限,隻能做初步縫合,後來也帶他去餘航武警醫院看了,整形外科的季主任努力之下,才讓這一道疤收到這麼小,要不然比這還大。” “這怎麼行?”陳紅慶閃電般回頭注視著莊睿,“這個事情一定要重視起來,在戰場上少胳膊少腿人家爹媽都不會怨咱們,偏偏訓練場上不能出這種事,這是要遭埋怨的,我們部隊的形象都要因為這個受損。” 突然,副駕駛的女少校肩頭趴過來一張臉,正是陳潔。 “誒,副班長。” 莊睿視線一凝,抬頭挺胸,“首長好!” 陳潔將臉放在臉色憂鬱的仝意肩側,笑著說:“副班長我認識一個美容機構的老板,是國外進修回來的,特別擅長作微創手術,看見我這雙眼皮沒有,剌的,看出不自然的地方了嗎?” “報告沒有!” “我這鼻梁什麼都是墊的。” 莊睿都快被她氣樂了,好奇這女的啥意思啊。 最後末了,副駕位那女少校在陳潔頭上拍了一下,“副班長,你別理這死妮子,她說的這位是她表哥,不過話是沒說錯,埋線功夫特別好,約個時間吧,我們帶你把臉給做了。” 莊睿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其實,也不太……看得出來……” 其實莊睿啥不知道,市麵上的美容整形技術比醫院整形外科牛逼多了,真正的修復技術都在他們手裡掌握著呢。 但是,一條降解蛋白質線是按厘米算錢的,把莊睿賣了不值幾根線錢。 他就算大學生兵退伍給了幾萬塊錢退伍費,也不舍的拿出來給臉做美容啊。 陳紅慶看出他語塞背後的窘迫了,大笑一聲,“嗬嗬你這小子挺有意思,在部隊我們會讓你傷人又傷心嗎?總隊輜重服務處給你把事兒包圓了。” 黃兆增在車裡附和道:“陳處你這怪見外的,他是我們支隊的兵。” “你們支隊的兵嘛,還不上心!”陳紅慶扭頭責問,“黃兆增,這小子的臉就是我們江浙總隊的臉,他退伍的時候絕對不能讓他爹媽看見一絲傷痕。” “是是是。”黃兆增連連賠笑。 “陳處,人家還等著進步呢,現在都是副班長了,又是大學生士兵,未來前途無量啊。” 劉顯師笑著看向哨臺上已經陷入石化的半大青年。 “嗯,能當曹磊的副班長,一定有兩把刷子,要著重培養。” 易長茂也是探著手指頭作指示。 陳紅慶回頭一笑,“放心吧易廠,副班長一般都能當士官,這種都是種子選手。” “嗯這就好,我也不太懂你們基層的事兒。”易長茂忽然透過車窗指向莊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子你給我管好你們班那個曹磊,這小子肚子裡全是壞水,還跟我冠冕堂皇的,比副部長還能說!” 莊睿一愣,“報,報,報告首長!堅決完成任務!” 陳紅慶慢慢搖上半截車窗,沖徐兆秀揮了揮,“那易廠,咱們走了?” “嗯。” “就這麼說,兆秀隊長,王惠指導員,今天晚上承蒙關照了。” 陳紅慶再次抱拳,兩邊窗戶一起搖上,吉普車駛出營區大門,留下了一臉懵逼的莊睿。 徐兆秀王惠手叉腰,遠遠地凝望著車子消失在國道線上。 兩人同時伸出拳頭,對著碰了一下。 “跟你說去支隊當作戰參謀了?”王惠一臉快慰地看著徐兆秀。 “那跟你承諾去政治部當乾事了?”徐兆秀反問。 “那你去不去?”倆人異口同聲。 “不去。” “為啥?” “我是在中隊呆了好些年了,有感情了,我就等著慢慢到轉業年紀,回地方上去吧。” “我是還不適應基層中隊的生活,當什麼作戰參謀,到時候瞎指揮惹人笑話。” “那曹磊乾這件事,跟我們什麼好處啊?” “跟我們好像沒啥好處。” 徐兆秀咧咧嘴,回頭看著一臉莫名其妙的莊睿,“便宜這家夥了。” 莊睿“嘿嘿”一笑。 徐兆秀抬腳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剛才在哨臺上跑來跑去的是不是你,那麼大領導來咱們中隊你跟我擅離職守,你下哨之後給我靠墻站一個小時軍姿!”
第95章 臉(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