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5月30號,曹磊站富安江看守所監區一號哨,8-10這一班。 最近餘航天氣徹底轉暖,太陽曬在曹磊身上,他覺得暖洋洋的。 肩著八一杠的他,轉半圈就會停在麵朝營區的角落裡,憑眺一番。 半個月以來,中隊營區每天都處在一種向共建單位開放的狀態裡。 {雞飛狗跳}這個詞雖說有那麼點貶義,但用來形容半個月來的富安江中隊,太過於合適了。 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曹磊火了? 曹磊也沒想到自己就這麼火了。 至少,在富安江社會公眾層,有了一個{紅人}概念。 具體體現在哪兒呢? 就好像目前,有一大群先鋒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沖他蹦著高的打招呼。 “曹班長~曹班長~誒誒,曹班長你玩兒遊戲嗎?平時玩兒GBA嗎?喜歡塞爾達嗎?” 男生們嗓門很大,一看牛仔褲搭配藍袖子白底外套這副閑散社會青年不倫不類打扮,就知道這是先鋒技術學校的。 這幫人,一個比一個皮。 凱麗隻要看見穿這個顏色衣服的到中隊來,就會攆在他們屁股後麵狂吠。 半大孩子人煩狗嫌的。 還有比較喜歡挑事兒的,坐在哨道旁的假山上,用手掬水往同來參觀的女生身上扔,擼起袖子沖曹磊顯擺肌肉。 “曹班長,你扳手腕厲害不?下哨了我們比試一下啊。” 那被他潑水的女生望著曹磊,一副據理力爭的模樣道:“小曹班長能在單杠上打一百個風火輪,你這種小弱雞他一條胳膊擺平你們一群。” 她說的風火輪大概是取自{魔鬼筋肉人}那部電影中的古武學,是指單杠三練習。 曹磊肩著八一杠,站在崗哨外側那一麵,沖這幾個嘰嘰喳喳的鬧騰孩子,居高臨下地翻了個白眼,什麼都沒說,轉了過去。 等他再次轉回來,哨道上又多出兩個長發飄飄的秀美女同學。 她們穿著海藍色百褶長裙、外罩黑色薄絨衣,交頭接耳地議論曹磊。 發現曹磊轉過來了,這兩個富有江南古典女子儀態的女生,沖他抬起如畫的秀靨,發出清亮聲音。 “嘻嘻,小曹班長~你還要多久下哨啊?我們是你編程興趣班的學員呀,可不可以向你請教一下啊~” 這種觀感有些近乎於文學女碩士學位服的服裝,正是富安江名流子弟學校揚帆中學的代表色。 哨道兩旁,草木蔥鬱,花香陣陣,覆盆子成片成片地從濕潤烏黑的泥土中掘出頭來,紅色漿果在微風送拂之下搖頭擺尾,氣氛屬實和諧寧靜,充滿了小青年們遊山玩水和談戀愛的浪漫氛圍。 男男女女,嘰嘰喳喳,若是不明就裡的外來人員偶然看見這營區一角,還以為這是某個街心小公園呢。 隻是他們談戀愛就談戀愛吧,還跑到曹磊崗樓下麵談,這就有點過分了。 曹磊腳下這條哨道,由青石板鋪砌,一直從營房大門鋪設到①號崗樓小門底下,小門內有一道五米高螺旋樓梯,供哨兵上下哨。 像曹磊看{猴子們}在哨道旁表演,就屬於{富安江看守所}監區監墻的外側。 而半米厚的混凝土高墻之內,便是看守所犯人種植蔬菜的菜園子。 曹磊肩著槍,朝下麵兩個翹首以盼的女同學點頭致意。 “同學們,你們玩兒歸玩兒,不過請不要折我們的覆盆子帶回家,謝謝合作。” 那兩個揚帆中學女生頓時慌亂一團,做出將手中鮮艷漿果扔掉的姿勢。 “誒誒誒,既然折了就不要丟,要不然這些覆盆子的犧牲,豈不是,大大的冤枉?” 曹磊這人喜歡熱鬧,周圍人熱鬧,可以給他帶來非常濃鬱的情緒價值。 所以他就自然而然地說了兩句裝逼之話。 那兩個百褶長裙女生眼睛裡頓時閃爍出情不自禁的光澤。 “呀~小曹班長好帥~小曹班長好會說話~好溫柔呀~” “對呀,他聲音好好聽啊,我就是迷他電視上跟那個女同學講解編程知識時的語氣,太自信太帥了!” 聽見這兩個揚帆的女生誇自己,曹磊還沒來得及得意一番,爬到假山上逗金魚玩兒的先鋒學校女生,就虎視眈眈地看著那兩個揚帆的,抬頭大聲抗議。 “小曹班長!我們剛才問你那麼多問題你一句話都不肯回答!怎麼看見揚帆的就眉開眼笑的,這太不公平了!” “對!你是看不起我們先鋒的同學!我抗議!” 一個短頭發看起來就瘋瘋癲癲的丫頭,憤然將金魚扔回了假山水池裡。 曹磊臉上的表情露出一副不怒自威,“先鋒的同學們如果能不公然踐踏我們的花園,玩我們的金魚,我想,我也會很高興跟同學們聊上幾句。” “切!小曹班長!你就是偏心,你就是看人家揚帆的女生漂亮,我們像土妞兒!” 女扔掉金魚的女生拉開下眼瞼,沖曹磊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略略略,你就是嫌貧愛富!哼,我看錯你了。” “隨你們怎麼想吧,別禍害我們花園就行了。” 曹磊打了個哈哈,也不過多解釋,肩著他的八一杠,晃晃悠悠地踢著製式皮鞋,擦著欄桿晃悠回監區這一麵來了。 有幾個種菜的犯人,正一個兩個嬉皮笑臉地趴在監墻上聽聲音,表情有幾分猥瑣。 曹磊挺起胸膛,非常有勁地掙了一下綠色槍背帶。 “乾什麼的!誰讓你們靠近監墻的!快走開!” 那幾個犯人被從天而降一道咆哮震得一愣,抬頭一看,是個一拐,嘴角撇了撇,訕訕笑著回到了菜地中間。 其中一個轉過頭的瞬間,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屑。 但是他顯然沒有覺察到,他流露出這種不屑的同時,也被崗樓哨兵給側目盯著了。 曹磊眼神瞇了瞇,繼續巡邏,餘光卻打量著那名有顆酒糟鼻的矮子犯人扭過去跟一個獄友合力給菜地澆糞。 他們兩個有一句沒一句的嘀嘀咕咕,不時朝崗樓下麵看。 崗樓十米範圍處畫有警戒線。 哨兵神聖不可侵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進入警戒線可以直接擊斃。 但是富安江看守所的設計規劃是有問題的。 他們犯人放工具的小房間,建設在了與崗樓垂直線平齊的地方。 雖說平時犯人取送工具要打報告。 不過,曹磊腳下這個小房子,的確是一個視野盲區。 二十年前,正是那名紅鼻頭犯人借著取工具的名義進入小房子,害得房建恒和劉偉力倆人受到處分,給人生留下了難以洗刷的汙點。 他用了一種現在看來也是令曹磊匪夷所思的手段,完成了一次可以被{越獄}編劇寫在劇本裡的高智商犯罪。 他用平時收集來的兩節導線,牽在了崗樓下高墻上一段生銹的高壓電網整流器上,將電流引向了墻下導線,在不破壞高壓電網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覺地令電網那一截失效。 他則大搖大擺地爬上墻頭翻了出去,跟翻他們學校院墻出去上網似的一般隨意。 這位犯人名字,即便過去二十年亦令曹磊記憶深刻。 他叫黃惠勇。 此人擁有一定的fan社會人格,社會危害較大。 此時他應該已在富安江看守所關押了兩年,即將轉往金花第三監獄,服無期。 金花第三監獄是國內有名的全勞作式監獄工廠,如果不出意外,黃惠勇的下半輩子將在獄中度過每日勤勞踩縫紉機,為全國輕紡行業貢獻綿薄之力,為祖國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的充實人生。 但是,通過他現在已經瞄上崗樓下麵那小房間的樣子來看,他不太想過這種人生。
第99章 危機暗伏(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