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朱由校正拿著銼刀削木頭呢,就有司禮監的太監抬著幾個箱子過來。 “皇爺,這些是彈劾許顯純的奏章。” 將箱子放下,有小太監拿出十幾本特意挑選出的奏本,來到皇帝的麵前道。 “這許顯純乾了什麼?這麼多?” 將手中的木頭桿子丟下,朱由校隨意的翻了翻奏章,大多都是都察院和六科廊的,說他狂悖無法,草菅人命。 看著挑出來的十幾本奏章,朱由校有些摸不著頭腦。 才一個晚上,這小子都乾啥了? 雖然有些好奇,但朱由校沒打算多管。 錦衣衛嘛,特務組織,有人彈劾,他這個皇帝才放心。 這要是沒人彈劾,哪他就該想想要不要清理下錦衣衛了。 將一堆彈劾許顯純的奏本都丟到一邊,朱由校搖了搖頭後,從書桌旁拿起筆,開始在眼前的紙上勾勾畫畫。 現在的大明可以說是積重難返,想要挽救這個國度,就必須進行改製。 但是改製,又不是說改就能改,牽扯太廣,真的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而且,有些問題是在開國時朱元璋就留下的大坑,賊難填啊,朱元璋朱棣沒時間解決,後代帝王。。。經過土木堡之變,根本就不敢解決。 現在大明的情況,說句實話,這口鍋已經破的沒法修了,要重新打造一口新鍋,安上大明的招牌。 同時問題也來了,在新鍋造出來前,這舊鍋你還要用著。 而重新造鍋,哪就需要錢,現在內帑隻剩下七百多萬兩白銀,泰昌皇帝那個傻叉,一個月花了四百多萬兩,花的讓朱由校感覺到心疼,急需一雙白手套,給自己賺銀子,他需要一個甚至於多個桑羊弘。 管理人員要是太監肯定不行,要專業的商人。 別說什麼抄家,low不low,單從歷史上的知名賣國商晉商來說,抄完家之後呢? 犯人家產都賣了?哪九邊重鎮非鬧個大亂子出來不可,要知道晉商不止是私底下給建奴賣糧賣鹽賣鐵,其本身還肩負著給九邊輸送鹽鐵糧食的任務,賣給建奴的東西都是打著九邊軍資的幌子運到邊境的。 現在大明的情況,同後世的毛子極其相似,晉商、徽商等商人如同毛子家的寡頭,保證著國家的運轉。 但同時,他們是大明身上的吸血蟲,若是沒了他們,大明隻會變的更糟糕。 寫了一會兒,朱由校拿起了徐光啟月前的一份上書——《廵歷巳周實陳事勢兵情疏》。 徐光啟巡查通州昌平,原額兵馬有10600名,刨去援遼逃亡等,實際隻有6837人,又新收839人,需要吃兵糧發軍餉的三營兵共7676名。 剩下的這三營七千多人,徐光啟給分了三等。 首先,一個上等的都沒,隻能從中下等裡選出中上等715人,中中等1193人,這些人訓練一下還能用。 中下等2122人,勉強可以當下雜兵乾點雜活。 剩下的人3646人,都是下等,什麼叫下等呢,下等就是:老弱病殘。 在最後,徐光啟總結了一下,這3營兵七千多人,能操兵器的隻有2000,勉強充數也就四千。 經過訓練能堪稱精銳的,也就一二百人罷了。 從廠庫領出的盔甲,隻有頭盔可用,身甲隻能用作訓練,不能穿著上戰場。 武器中,隻有鋼刀可以用,其餘的都是渣渣。 至於鎗筅鈀金翁鐮棍等長短兵器,廠庫裡根本就沒有,於是不得不暫時買點兒木棍將就著用一下。 至於說大明標配的火器:湧珠炮、虎蹲炮,三眼銃等,大多生銹的生銹,開口子的開口子,根本不敢用,隻有一種鳥銃還可以。 看著徐光啟的奏章內容,朱由校的臉直接就綠了。 徐光啟的奏章,肯定是有誇大成分的,因為這貨歷史上就沒少在裝備采購上吃回扣。 但若是有他說的一半的嚴重,這軍隊現狀就已經是相當的爛了。 抗戰時期兔子軍隊最慘的時候,估摸著和這個不相上下。 不過兔子是真的窮,咱大明。。。不至於吧。 後世,香江一位叫做韓德的警司有這樣一句話:貪汙在香江警察隊伍中已成為一種生活方式,就像晚上睡覺,白天起床、刷牙一樣自然。 這句話,應該放在大明,因為朱元璋給官員定下的俸祿太低,直接導致了官員不貪活不下去,變相的促成了官員貪汙、官商勾結。 按照天啟元年,一石糧一兩銀子計算,就拿正七品的京官來說,一月的俸祿是七石五鬥,折合銀子七兩五,就這有一半還是折算成廢紙一樣的寶鈔。 這點兒錢能乾嘛呢,能賣十五隻鴨子,或者三十七隻雞,亦或者187斤豬肉,算上平日裡的油米鹽柴醬醋茶,一家人吃飽都是個問題。 另外還要算上兩百年下來的通貨膨脹,這點兒工資,是逼著當官兒的去貪。 別說地方官哦,地方官是靠那點兒工資的嗎? 經濟政策不調整,任何事情都不好做。 將徐光啟的奏章放下,朱由校沉默了一會兒,提筆寫到——練兵紀要。 自從土木堡之變後,叫門天子朱祁鎮把大明精銳送了個精光,五軍都督府的權力就被兵部收繳,直接導致皇帝手裡兵權被限製到了一種誇張的境界。 也得虧明朝錦衣衛和東廠強勢,不然發生個王莽篡位都不奇怪。 而兵權落到了文官的手上是個什麼後果,看看趙宋,哪弱成了什麼鳥樣。 北宋滅亡前,若不是宋徽宗他哥宋哲宗再次變法,重啟河湟之役留下了西軍這個臃腫的軍事集團,別說南宋了,宣和北方大暴動和方臘造反差不多就能把趙宋給抬走了。 而在明朝,靠著軍權奪了朱允炆天下的朱棣,對於“槍桿子裡出政權”這句話有著深刻的認識,他曾經叮囑朱高熾:你隻要沒死!就得每日巡閱京營! 在封建王朝,一個皇帝若是手裡沒兵,說句實話,放屁都放不響。 再想想歷史上天啟皇帝的落水而亡。。。 朱由校突然縮了縮脖子,感覺這皇宮也不安全啊。 半響,朱由校突然轉頭對劉時敏道。 “劉時敏,令徐光啟帶其所招新兵到南海子紮營作訓,從內帑撥出二十萬兩銀子給他,敢有貪汙者,淩遲處死,再抽調一半的騰驤四衛去南海子。還有,你親自去凈軍中,給朕挑選二百名身強體壯的年輕太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身世清白的。” “奴婢遵旨。” 身為一個萬歷皇帝留下的小太監,哪是相當的聽話,劉時敏聽到朱由校的話,連忙下去吩咐。 就在朱由校批閱奏章時,北鎮撫司內。 “大人,那個打人的顧大章怎麼辦?” 看著大清早吃燉羊肉的許顯純,他的舊友田爾耕坐在他的下首,好奇的問到。 “我已經托人打聽了,已經有很多彈劾大人你的奏章進了內閣。” “怕什麼。” 聞言,許顯純一吸鼻子,放下手中的碗筷。 “先關著,等到皇上問起的時候再說。” “那若是皇上不問呢?” “不問?哪就一直關著。” 聞言,許顯純抬起眼皮子看了眼對方,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這人是前兵部尚書田樂的孫子,不會是收了別人的錢,想把那貨撈出去,來他這兒做說客的吧。 想到這裡,許顯純不由得用舌尖從牙根處卷出一絲羊肉,看向對方的眼神有些不對。 這錦衣衛內部,也需要進行一下肅清啊。 “他今天敢打錦衣衛,明天就敢刺王殺駕,這種人,一定要嚴格查察。” “大人說的是。” 不知道許顯純看自己的眼神不對,但田爾耕在聽到許顯純的“嚴格”二字,田爾耕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要不卑職親自去審,保證審的他幾歲不尿床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聽到田爾耕的話,許顯純一頓,他想錯了? “嗯,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