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監獄一個單獨的雅間內,內閣輔臣劉一燝,正身穿一身囚服,雙目無神的望著監獄的窗戶。 他是被下的刑部監獄,沒到錦衣衛詔獄,所以待遇還算不錯。 思考著自己的這一生,他是萬歷二十三年的進士,一步步爬到了庶吉士的位置上,同先帝泰昌皇帝以及近侍王安等人的關係很好,所以泰昌一繼位,就提拔他做了內閣輔臣。 本來,按照他的劇本,應該是先帝繼位,方從哲罷官,雖然有葉向高在,他似乎沒可能爬上內閣首輔的位置,但誰說的準葉向高一直在首輔的位置上呢? 隻可惜,天不假人,先帝猝然崩逝,小皇帝登基,大肆清理宮中舊人,小皇帝他爹的兩個心腹王安和魏朝,一個“自縊”,一個因為勾結外臣而被杖斃,這會兒屍骨埋在了那個陰溝裡都不知道,天知道是勾結的那個外臣。 而他,就因為他推薦的袁應泰在遼東招降納叛,他就這麼下獄了! “大明將亡啊。” 半響,劉一燝忍不住小聲的感嘆道。 “快,進去。” 就在劉一燝感嘆的時候,一群官員被錦衣衛架著丟進了他隔壁的大開間監獄。 “姚宗文?劉國縉?你們是怎麼了?” 看著被架進來的這十幾個官員,劉一燝忍不住出聲道。 “劉公,吾等休矣!” 看到劉一燝,姚宗文也顧不上平日裡楚黨和東林的矛盾,雙手抓著柵欄,悲苦的看著劉一燝。 “陛下整日遊獵於南海子,不顧國政,吾等去勸,天子令吾等跪於北紅門外請罪,不然不許離開。” 姚宗文說著,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沒辦法,跪的時間久了,這兩個膝蓋差不多應該是廢了。 “吾等實在吃受不起,無奈寫了請罪書,這就被送到了刑部大牢之中啊。” “嘶~” 聽到姚宗文的話,再看了看一行人中,有的人已經是麵色慘白,更有的人膝蓋已經發腫,劉一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皇帝好狠的心啊。 這是要把人往死裡逼啊。 事實證明,世界上缺了誰天都不會塌,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十三個官員被下獄,雖然在京城中引起了一陣陣的議論。 但皇帝對於求情的奏章悉數留中不發,也沒見到那個官員再不長眼的敢跑到南海子堵門。 除非自己也想在北紅門外跪到撐不住寫請罪書。 雖然缺少了十三個官員,但是朝政照常運轉。 前腳這些人進了監獄,後腳一道就近補官的聖旨就到了吏部。 “皇爺,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求見。” “宣。” 正在批奏章的朱由校頭都沒抬的道。 很快,許顯純就被劉時敏領了進來。 “臣錦衣衛都指揮使許顯純恭請聖安。” “朕安,平身吧。” 在手中的奏本上畫了個圈,扔到發通政司的那個箱子裡,朱由校抬頭看向了許顯純。 “什麼事兒?” “回陛下,臣帶人抄沒了馮三元、顧糙二人之家,得銀共計十八萬六千兩,另有房產、字畫若乾,現已押送內帑,這是賬本,請皇上禦覽。” “另外,據臣審訊,此二人收受汪文言賄賂彈劾熊廷弼,人贓俱獲,錦衣衛已完成查補,這是兩人供狀。” 許顯純說著,拿出了一本賬本、兩份狀紙以及兩張錢莊的匯票,交給了劉時敏。 從劉時敏的手中接過狀紙,朱由校翻開看了起來。 真的是人贓俱獲,行賄的,收賄的都抓了,用來行賄的匯票也已送來了。 大致的看了一下狀紙,朱由校的目光就放在了兩張匯票上。 錢莊這玩意兒,最早出現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但那時候隻是雛形。 真正定型,是在唐朝,唐宋時期,錢莊通常叫做金銀店、櫃坊。 北宋中後期開始,交子的出現,更是催發了錢莊的發展,這個時候的錢莊,往往承接著銅錢兌換的任務,叫做錢店。 待時間進入了萬歷初年,張居正的一條鞭法的實行,民間對於白銀的兌換有了極大的需求,錢莊也就開始大規模的出現。 不過,此時的匯票,同清朝中後期的銀票不同,不能拿著出去隨便花,這隻是供商人們進行異地交易,往往都是局限在各大商會中。 就比如,陜商、晉商、徽商等,往往都有屬於自己的錢莊,這玩意兒極其講究信譽,兌換都有一定的要求,通常都是需要本人簽字。 當然,特殊目的的不用,就比如說用來行賄的。 “晉通錢莊?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瞇著眼睛看著匯票上的標識,朱由校小聲的嘀咕了一聲後,將匯票又給了劉時敏。 “既然都齊了,送刑部判吧。” 聞言,朱由校冷哼了一聲道。 “告訴黃克瓚,辦個加急。” “臣遵旨。” 聞言,許顯純脖子一縮,連忙從劉時敏的手中接過供狀。 “去內帑領五百兩銀子,給跟著你的人發下去。” “臣謝皇上。” “別急著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朕還有事交給你。” “請皇上吩咐。” “派幾個人,去給朕摸一摸這個晉通錢莊的底子。”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朱由校看著許顯純說道。 “是,臣這就讓人去抄了這家錢莊。” 聞言,許顯純眼神一亮,連忙拱手道。 見狀,朱由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要打草驚蛇。” 聞言,許顯純楞了一下,不要打草驚蛇?這難度有點兒高啊。 錦衣衛摸人底子,咋摸?拿著腰牌直接上門盤問。 監視?臥底? 哪都是啥時候的老黃歷了,早就不那麼乾了。 自打嘉靖的奶兄弟陸炳沒了之後,錦衣衛除了在外麵混的,京城的算是廢的差不多了。 無語的看了一眼許顯純,朱由校的嘴角抽了抽,從位子上站起來,來到許顯純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見狀,許顯純連忙躬身。 “你是皇親國戚,論輩分,朕還要叫你一聲叔父。你做事兒,就不能斯文點兒,不要總想著打打殺殺,明白?” 聽到朱由校的話,許顯純有些不明白,但態度還是要有的。 “臣謹遵陛下聖訓。” “私下調查、拉攏,先辦法給朕弄清楚這個晉通錢莊是怎麼運營的,背後都有些誰,明白?” “臣領命。” “嗯,去吧。” 看著他點了點頭,朱由校又轉身坐在椅子上繼續看奏本。 “臣告退。” 見狀,許顯純連忙躬身向外麵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