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明的這個朝廷啊,說漏的跟篩子一樣都是抬舉了,哪隻能說漏的跟個腳手架一樣。 這中午才給兩衛定了名,印綬都沒刻呢,雖然這事朱由校也沒想瞞著,但消息下午就傳到了內閣。 對於明朝的大臣來說,弄明白皇帝的動向,那都是本能。 “韓公,出事了,南海子那支新兵,被皇上命為虎賁衛和豹韜衛。” 戶科給事中李奇珍一路小跑,就跑進了內閣,走入韓爌的班房,趴在韓爌的耳邊說道。 “而且皇上還特意從遼東調遣了兩名老將,陳策和陳寅二人,以及麵過聖了。” “聽說,楊鎬也被從詔獄提出來了。” “什麼?遼東” 聽到李奇珍的話,韓爌蹭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皇上從遼東調人,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早不來說?” 對於小皇帝在南海子練兵,他最初其實並不在意,覺得隻要卡住不讓南海子的那支新兵得不到甲胄武器,那就沒多大問題,而且徐光啟又不是熊廷弼。 人熊廷弼是文武雙科的舉人,知兵那是肯定的。 而徐光啟呢? 他隻是個文進士,還整天和些西夷之人混在一起,在他眼裡,徐光啟能練個錘子的兵? 不是人人都是白袍陳慶之! 但是皇帝這從遼東調了兩員老將回來練兵,這性質立馬就不一樣了。 當年幫正德皇帝朱厚照練兵的人是江彬,而江彬早年是蔚州衛(屬大同府)指揮僉事,是上過戰場的。 而陳策陳寅二人呢? 這是大明倆久經沙場的老將! 聞言,李奇珍有些委屈的說道。 “這。。。皇上專門派了個太監去遼東,我們哪知道他身上還帶了中旨啊。” “這、這、這是要出事啊!” 急的來回的在自己的班房裡轉圈兒,韓爌的腦門兒上汗水直流。 皇帝親自跑到南海子練兵,內帑出錢,再有兩員老將幫忙,這軍隊絕對拉的起來。 而皇帝手裡一旦擁有一支絕對忠誠於自己的軍隊,想都不用想,下一步絕對是整頓京營! 這太致命了。 因為兵權就是皇帝的腰桿子。 皇帝住在南海子之後,為什麼對朝政顯的那麼硬氣,就是徐光啟的七千新兵帶來的。 這要是讓陳策陳寅再給拉起來更多的。。。後麵的事韓爌已經不敢想了。 “韓公的意思是?” 聽到韓爌說要出事,李奇珍心裡咯噔一聲,但還是出聲問道。 “皇上為什麼去南海子,而沒去京營?哪是皇上知道,京營荒廢已久,且其中派係橫雜,裡麵的關係別說一個十五歲的天子了,你就是把徐達從墳裡刨出來,沒有個一年半載也別想理清。” 雙手舞動,韓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還有騰驤四衛營,以前的禦馬監是王安的乾兒子在管,現在王安自縊了,他乾兒子也被殺了,四衛營徹底到了皇上手裡。” “而徐光啟練的那支新兵,則是他能最快掌握的軍隊!” 聽著韓爌的話,能在大明的科舉中卷贏四次,李奇珍也不是蠢人,瞬間就明白了韓爌的意思。 “恐怕用不了多久,皇上就會令人巡查京營了。。。” “韓輔。” 就在韓爌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突然從門外傳來了一個尖銳的聲音。 示意李奇珍躲到屏風後麵,韓爌讓門童打開班房門,就見到一個劉時敏站在門口。 “劉公公,不知可是有皇上聖旨?” “皇爺不是讓兵部行文,令遼東派遣五千遼軍入京,押運犒賞嘛。” 劉時敏謙和的笑了笑道。 “皇爺怕有人在路上將這犒賞貪汙了,特意讓雜家來傳旨,讓內閣從戶部、兵部、都察院、戶科、兵科各抽一名官員,同內帑的幾名太監一起去遼東,監督犒賞下發。” 說著,劉時敏就將一道草擬的聖旨交給韓爌。 “皇爺特意囑咐了,各部要盡快選出去遼東的人。” “好,本輔知道了。” 聞言,韓爌從劉時敏手中接過草擬的聖旨。 “那雜家就不打擾了。” 說完,劉時敏就轉身離開了內閣。 而手中拿著聖旨的韓爌剛轉過頭,就見到李奇珍噗通一聲跪下,抱住韓爌的大腿就嚎。 “韓公救我!” 將聖旨放在桌子上,韓爌一把抓住李奇珍的肩膀,沉聲問道。 “你告訴我,先帝發往遼東和九邊的犒賞,你們漂沒了多少?” “這、這。。。一、一成。” “到底多少?!” 聽到李奇珍結結巴巴的說話,韓爌就知道有假,大聲喝問到。 “三、三成。” “嘶~” 聞言,韓爌倒吸一口涼氣。 三成,兩百萬銀子漂沒了三成,那就是貪了六十萬兩,這也太狠了。 光宗光宗,光皇帝內帑,肥你們荷包是吧! “告訴我們的人,拿了多少,都給我吐出來!犒賞銀不能貪,特別是犒賞遼鎮的。” 像是做賊一樣,將脖子伸出門外看了看後,韓爌翻身揪著李奇珍的衣領道。 “剛才皇帝的話你也聽到了,要各部都派遣人手去遼東,監督犒賞下發,到時錦衣衛就、東廠也會去人,要是被查出來,是會死人的!” 就在韓爌諄諄教導著自己的下屬時,楊鎬的府門前傳出一聲驚呼。 “老爺?” 當楊鎬被送回到自己家的時候,他家的門房都驚呆了。 府上人都覺得楊鎬這次是死定了。 那進的是什麼地方,詔獄啊。 雖然在薩爾滸大戰之後,萬歷皇帝沒第一時間就下楊鎬的詔獄,而是在言官大規模彈劾後,才迫於無奈下了詔獄,但那是萬歷皇帝啊。 這新上來的小皇帝,京城都已經傳開了,是個頑童性子,做事全憑喜好。 這小皇帝能讓打了敗仗的楊鎬活著? 最近楊鎬府上可謂是哭聲連連,下人能跑的都跑光了。 在謝過駕駛馬車送他回家的錦衣衛後,楊鎬皺眉看了眼門房道。 “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凈身。” 說著,楊鎬快步走入自家府邸。 不得不說,在這個年代,隻要有錢,什麼都能享受到。 很快,楊鎬就泡在了浴桶之中,享受著身後婢女的搓揉,楊鎬此時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來,滿臉寫著愉悅。 別想歪,六七十歲的人了,他沒那個能力知道吧。 感受著水溫,楊鎬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特娘的,自個兒這命真大啊。 那是什麼地方,北鎮撫司詔獄啊。 滿大明,到目前為止,活著從詔獄裡出來的有幾個? 能說的出名字的,就海瑞一個。 享受了半響,揮手讓婢女下去,楊鎬從浴桶中站起,拿著浴巾開始擦拭身體。 他現在是戴罪之身,一定要想辦法把皇帝囑咐的任務完成。 武略院的成立,文官肯定是反對的,用屁股想都知道。 一邊擦拭頭發,楊鎬一邊想著。 所以,他現在必須要有一些助力,不說是能讓那些個文官來幫忙,起碼不能讓這些人天天彈劾自己。 “也不知道王子醇有沒有被啟用,他要是在京城,應該能幫我說幾句話。” 到底是個腦子活絡的人,很快心裡就有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楊鎬正想著要聯絡聯絡自己以前的舊友,就聽到他家的門房在門外喊道。 “老爺,街上都在傳,說老爺你在獄中給陛下上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要建什麼大明武略院,收天下兵權為己用。” 噗通一聲,楊鎬手中的毛巾就掉入了浴桶之中,顧不上撈起來,楊鎬看向外麵問道。 “你再說一遍,街上在傳什麼?” “說。。。” 被房內的聲音嚇了一跳,但聽到楊鎬還有動靜,那門房停頓了一下後,又說了一遍。 “說老爺你給陛下上書,要建什麼武略院,收天下兵權為己用。” “???” 這次是聽清楚了門房的話,不過楊鎬卻是滿腦門的小問號。 這街道上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 他要建武略院的事就這麼傳出去了? 還有後麵那句是什麼,什麼收天下兵權為己用,滿大明,能有多少兵權讓他收啊? 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半響,感覺到有些冷的楊鎬才算是回過神來。 “唉。” 長嘆一聲後,楊鎬臉上寫著落寞,伸手撈出了浴桶中的毛巾。 “皇上啊。” 皇上這是在逼著他站在皇帝的一邊啊。 做好了,哪這建立武略院就是他的功勞算在他頭上,他也就能免去因為薩爾滸之戰戰敗的懲罰,但也會得罪了這滿天下的文官,徹底的站到文官的對麵去。 做壞了,哪就是給你機會你不中用,要明正典刑了。 到時候,可就真的是必死無疑了,沒幾個人會給他求情。 因為他有沒有上書建武略院這事,一旦這流言傳了出來,是說不清的。 而且,那些個文官們是不會聽你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