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同學聚會，在方哲一通插科打諢之下，很快走向了尾聲，畢竟時候也不早了。 　　盡管高考結束，這群準大學生們都迫切想要找個由頭放飛自我，將積累已久的壓力都一股腦發泄出去。 　　但父母表示：不，你不想，平時10點的門禁，寬恕到11點半就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要是不準時回家，後果自負！ 　　笑死，別說是十八歲了，哪怕是到了二三十歲，在家裡點個外賣該偷偷摸摸，還得偷偷摸摸…… 　　不要問為什麼，問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偷著吃會比較香。 　　雖然隻是個別人，但聚會嘛，一旦有人先走，自然而然就散場了。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方哲和陸垚森自然是結伴而行，來到海灘邊上一處停車點，方哲找到了陪伴自己三年的第一輛車，喜德盛自行車。 　　翻身上車，倆人騎到路邊，三三兩兩的同學聚在公交站牌處等車，其中俏生生的班長沈蔓婷便在其中。 　　“班長，我們先走了！”陸垚森揮手打了聲招呼。 　　然而沈蔓婷的眼神卻一刻都沒有在其身上停留，而是越過了他看向一旁的方哲。 　　還沒等她開口搭話，一輛平平無奇的卡羅拉就停在了眾人跟前，黃昌傑倚著車窗，單手抓著方向盤的樣子格外騷包。 　　“班長等車呢？要不我送你一程吧，這個點也不好等車。” 　　沈蔓婷則是不為所動，禮貌婉拒，“不用了，我姐來接我了。” 　　然而沈蔓婷不買賬，有的是其他人買賬。 　　“哇，昌傑你居然會開車？”“要不也送送我唄，我家離得近……”一旁兩個小女生嘰嘰喳喳道，能搭個便車也不錯。 　　虛榮心得到空前滿足的黃昌傑頓感輕飄飄，一副來者不拒的模樣，“多大點事，大家都是同學，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嗎！” 　　說話間眼神還得意洋洋的看向方哲二人，仿佛剛才丟的麵子在這一刻盡數找回。 　　但是黃昌傑顯然還不滿足，話鋒一轉說道：“你們倆騎單車來的呀，可惜，本來也想順道送你們一程的。” 　　陸垚森有些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差距就擺在眼前。 　　方哲隻覺得有些好笑，有時候這麵子吧，還真是有些人湊上來自己丟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方哲慢悠悠掏出手機，不動聲色道，“喂，幺幺零嗎，我要舉報，有人無證駕駛……” 　　“靠！”黃昌傑頓時汗流浹背，哪裡還敢接著騷，拋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隨後一踩油門一溜煙就跑了。 　　一旁的兩個小女生頓時愣在原地，“我們還沒上車呢！”眼神不由哀怨的看向方哲。 　　“沒事，等下讓我姐送你們一程。”沈蔓婷連忙出聲安撫。 　　“哈哈哈，這小子今晚遇到方哲你，真是踢到鐵板上了，不過你咋知道他沒證的？”陸垚森拍手叫好，出了一口惡氣，隨後好奇問道。 　　“廢話，高三學生哪有時間考駕照！”方哲理所當然的說道。 　　“走了，回家，班長我們先走了！”方哲隨意擺了擺手，就率先踩著單車離去，陸垚森緊隨其後。 　　沈蔓婷眼神亮晶晶望著方哲遠去的方向，經過今晚這一遭，腦海中方哲原本的形象被徹底顛覆刷新， 　　同窗三年，竟然都沒有發現方哲還有這一麵，固有印象與現實的沖突，一種極大的錯位感油然而生，實在是很難不讓人心生好奇。 　　還沒等其細想，一輛由遠及近的白色保時捷卡宴已經映入眼簾，沈蔓婷這才將小九九拋之腦後，揮手示意。 　　“我姐的車來了，走吧！”沈蔓婷脆生生的說道。 　　一旁兩個小女生麵麵相覷，眼神中似乎流露出相同的想法，同窗三年，隻知道班長家境不錯，沒想到竟然這麼殷實！ 　　隨後又有些躍躍欲試，這可是保時捷耶！ 　　果然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錯過了卡羅拉，卻等來了卡宴，這波賺了。 　　………… 　　方哲和陸垚森一同回到鎮上，相約明天網吧不見不散後才分道揚鑣。 　　隨後方哲熟稔往小巷一鉆，回家的路就像是刻在靈魂深處的記憶一般，完全不需要多加思索。 　　小巷之中的民居井然有序，巷道縱橫交錯，有一種獨特的秩序美感蘊含其中，這些民居，也是當地引以為傲的文化標誌之一。 　　然而時代洪流呼嘯而過，每個人都被裹挾著向上走，建築自然也不例外，老式民居顯然已經無法滿足絕大部分人的需求。 　　因此越來越多的老式民居被推倒重建，一棟又一棟四四方方的自建房拔地而起，雖缺乏美感，但勝在實用。 　　而方哲家裡也沒有免俗，早早就推倒了老式民居，蓋起了兩層自建房。 　　來到家門前，門前的空地上停著一輛老式125摩托車，看著像是有客人的樣子，畢竟方哲記得，自家老爹不開這玩意兒。 　　方哲隻是疑惑了一下，將單車停在一旁，隨後就推開半掩著的門。 　　“爸！媽！我回來了！” 　　“討債啊，吼那麼大聲？你爸是老了點，但這個耳朵還沒有聾……” 　　方哲一進門頓感煙霧繚繞，熟悉的煙味撲鼻而來，而客廳裡一套簡單實木茶桌旁，兩個中年男人相對而坐，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則麵露慍怒。 　　這人自然就是方哲的親爹，方有道。 　　而坐在對麵的中年男人聞言則訕然一笑，似乎有些許不好意思，順勢起身說道。 　　“老表，既然孩子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剛才說的事情希望老表你盡快安排一下，我也確實是著急，才迫不得已……”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方有道皺著的眉頭有著些許不耐，順手將煙頭摁在煙灰缸裡轉了轉。 　　男人也不再二話，轉身出門騎上那輛老式125摩托車，找書苑 wｗw.zhaosｈuyuan.ｃom 車聲逐漸遠去。 　　目睹整個過程的方哲，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尤其是自家親爹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語。 　　看似是在斥責自己，實則是在含沙射影呢。 　　如果是十八歲的方哲，估計隻會疑惑一下，然後就轉頭回自己房間去，不會對此上心。 　　但是對於如今的方哲來說，自家的這點情況，可謂是心知肚明。 　　方哲大大咧咧在茶桌旁坐下，隨口問道。 　　“爸，叔這是討債來了？欠多少啊？” 　　方有道頭也沒抬，“誰跟你說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回你房間去。” 　　看著老方這幅模樣，方哲就知道自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方哲隨手拿起桌子上的那包軟盒牡丹，乍一看跟軟中華似的，實際上價格卻是天差地別。 　　方哲熟稔的一抽，不多不少就是兩根，散給老方一根，另一根塞到自己嘴裡，同時不動聲色把半包煙塞到自己口袋。 　　接著拿起打火機給自己點上，又給老方點上，頭也不抬的老方沒有察覺異常，反而是順理成章接過煙。 　　點完火，打火機方哲也沒放過，順手揣到兜裡，這麼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從頭到尾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沒有二十年煙齡都做不到如此優雅。 　　無他，惟手熟爾。 　　半響，老方才回過神來，頓時麵露不善。 　　好小子，擱這倒反天罡呢？我看你是皮癢了！ 　　老方的手十分自然摸向腰間的皮帶，為了高考著想，老子已經忍了很久了，如今高考結束，老夫的七匹狼早已饑渴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