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二人一路直奔壽州北爐鎮,待抵達時已是傍晚時分。二人早已人困馬乏,草草尋了家路邊攤用了飯,兩人身上已經湊不齊二兩銀子。天賜摸著懷裡的兩張會票,暗暗沉思。為防意外,天賜將其中一張遞給天佑,囑咐道:“咱們一人一張,萬一走散了,好歹能支撐一段時間。” 天佑嬉笑道:“有師兄在,怎麼可能走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師兄難道忘了?” 天賜苦笑道:“世事難料,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你先保管著,以防萬一吧!” 被天賜一說,天佑隻覺右眼皮跳個不停,忙撫摸眼皮,驚慌道:“我怎麼感覺這眼皮不停跳,會不會有什麼征兆?” 天賜一拍大腿道:“壞了,你可能有災劫!” “啊?師兄你別嚇我,災劫……什麼災劫?” “哈哈哈,桃花劫啊!自從那粉衣女子出現後,你總是神不守舍,不是桃花劫是什麼?” “哪有哦,師兄,我看你才有桃花劫,自從那白衣女子給你診治後,你總是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肯定是春心蕩漾了吧!” 天賜笑而不語,心中不覺對那白衣女子感激莫名,隻盼日後有緣還能相見。 二人草草用了飯,正打算回客棧,途中遇到一個算命先生。他頭戴純陽巾,身穿八卦袍,右肩搭浮塵,左手拈指掐。嘴裡念念有詞:“行走南北命靠天,八卦盤中知兇險。預知姻緣八字合,一支竹簽紅線牽。婚喪嫁娶求吉利,銅錢卜卦良辰現。功名利祿不難求,半仙靜坐掐指算。” 天佑大喜,急忙拉著天賜要算卦。天賜搖頭道:“七分天注定,三分靠運氣,算與不算有什麼關係?再說咱們隻有區區不到二兩銀子,還是算了吧。” “別啊,師兄,來都來了,難得的機會,算算吧,要不了幾文錢。” 天賜拗不過他,隻得隨他去了。 天佑拱手笑道:“老神仙,在下出門在外,遇到些麻煩,不知道老神仙能不能幫我算一卦,什麼時候能逢兇化吉?” 算命先生一手捋著胡須,仔細打量二人,笑道:“公子請坐,請問公子算什麼?” “算吉兇!最近幾日的吉兇!”天佑急切道。 天賜留了個心眼,插話道:“等等,還是問清價格再算。” 算命先生皮笑肉不笑道:“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我與兩位公子有緣,今日算命不要錢。如果公子覺得鄙人算得還可以,隨便捐些就行。”他浮沉一甩,指著桌上銅盂笑道:“鄙人算卦一為糊口飯吃,二為救濟窮困,公子捐的錢都會化為善因,所謂積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報,捐多捐少全憑心意就行。” 天佑大喜,忙躬身道:“老神仙濟世救人,好生令人佩服。在下有張會票,值一百兩,願意捐給窮苦兄弟姐妹,還望老神仙代為救助。在下遇到些麻煩,如果老神仙能幫我解災,日後定當加倍捐贈。” 算命先生眉毛微抬,一高一低,雙目微瞇,閃過一絲亮光,滿臉堆笑道:“公子宅心仁厚,必能夠積善因得善果,遇難成祥,逢兇化吉。不過鄙人隻會算卦,不能解災,算卦是窺測天機,而解災是泄露天機,泄露天機者必然折壽,鄙人還想多活幾年,望公子見諒!” 天佑暗暗欽佩,忙恭敬道:“是是,在下隻算卦,求老神仙幫我算算最近幾日的吉兇。” 天賜突然抬手道:“等等,不必算最近幾日,隻需要算算明日寅時的吉兇就行。” 天佑一頭霧水,驚道:“為什麼?” 天賜笑道:“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正好落在中指上節,不禁大笑道:“掌心八卦盤,內中藏坤乾。這是速喜卦,是上吉的好卦,寓意喜事連連,諸事皆宜。” 聽算命先生一席話,天佑大喜,忙催促道:“師兄你也捐啊,積善因得善果啊!” 天賜眉頭一皺,沒有搭話。 天佑再三催促,天賜輕嘆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用算。” 算命先生一瞥天賜,似笑非笑道:“我觀這位小友骨骼清奇,似有命世之才,贈你一句良言:你命裡多災,遇火卒,遇水解,切記切記!” 天賜半信半疑,沒走兩步,忍不住回頭問:“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算命先生一捋胡須,笑道:“在下號臥龍,淮左人氏。” 回到客棧,天佑興奮地在床上翻滾,仿佛已經逃出圍捕。 天賜無奈嘆氣,盤膝坐在床上準備練功。 天佑側身撐著腦袋笑問:“師兄,剛才你為什麼不捐錢?” 天賜苦笑道:“這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你拿錢去施舍一個比自己還富有的人,他們日進鬥金,而你窮困潦倒。” 想到這,天賜不禁想起多年前在芒碭山的往事。那時他獨自執行任務,途徑芒碭山下小鎮時,見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端著破碗,拄著半拐,拖著殘腿在雪地裡乞討。望著老者渾身臟兮兮,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天賜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忙傾囊相授,散盡錢財。 幾日後任務完成,返回本教途中,天賜特意繞道山下小鎮,希望再也不會看見老者在雪地裡乞討。不料老者依舊在雪地裡乞討,且奄奄一息。天賜大驚失色,慌忙運氣為老者驅寒。 過了一會,老者才恢復神智,淚眼婆娑道:“造孽啊,我生了個逆子,老天爺想讓我不得好死啊!求求好心人不要再給我錢了,你給得越多,他們越是逼我出門乞討,說不定還會把我另一條腿也打斷。你要是可憐我,就給我口熱乎飯吧!” 天賜虎軀一震,沒想到幫人反倒成了害人,不禁大怒。先安頓好老者,接著踹開了老者兒子豪宅大門,將其暴打一頓,又搶回了自己的財物。見老者兒子錦衣玉食,兒媳穿金戴銀,天賜憤怒道:“不敬父母者,畜生不如,你們要是不肯做人,我隨時剁了你們的手腳!” 想起悠悠往事,天賜輕嘆一聲,又開始專心修練武功。 上一次他已經修練完《心訣》《氣訣》的《聚神篇》,如今該《行訣》的《聚神篇》。這篇主要教授人如何收斂行跡,即“斂行”。“斂行”便可以“行敏”,“行敏”便能夠動如狡兔,快似飛矢。天賜依照口訣,很快已經漸入佳境。運功三十六周天,逐漸頭冒白氣,很快白霧環繞周身,已經達到人仙上等。 “哇,師兄,你好厲害啊!”天佑大驚道。 天賜收了功,淡淡一笑道,“你怎麼不練功?再不修練,你連旗主都打不過了。” “有師兄在,不怕!”天佑嬉皮笑臉道。 天賜無可奈何,隻能隨他性子。 第二日寅正一刻,兩人準時出城,直奔鎮東,準備前往鳳陽。剛奔出鎮東,迎麵碰到一個禿頭男子,兩耳旁各有一縷白發垂肩。天賜一眼認出眼前男子正是天魔教鬼魔使夏禦恒,不禁心裡咯噔一下,急呼道:“小心!” 但為時已晚,天佑還沒來得及勒馬,已經被夏禦恒飛起一腳踹飛出去。 天賜急忙飛身護住天佑,餘光一瞥,天佑正捂著胸口,口吐鮮血,顯然已經傷上加傷。 夏禦恒露出一絲詭笑,惡狠狠盯著天賜二人,盯得天賜心底發毛。想起上次夏禦恒貪婪如命,天賜陡然掏出會票,揚聲道:“這是一百兩的會票,還望夏前輩高抬貴手,原諒晚輩失禮!”手腕一抖,會票急速飛向夏禦恒。 夏禦恒大喜,變掌為爪,一把抓住會票,陰笑道:“老子手重,輕易抬不起來。” 天賜心下一驚,冷眼逼視著夏禦恒,恨得牙根癢癢。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也隻好低聲下氣道:“夏前輩想怎樣,不妨直說。” “老子錢也要,人也要。”夏禦恒陰聲陰氣道。 他聲音不大,卻聽得天賜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天賜強壓怒火道:“前輩大小通吃,未免太貪心了吧!咱們無冤無仇,您為何要咄咄逼人?” “哈哈,”夏禦恒仰天大笑道,“為何?神龍教與天魔教親如手足,如今神龍教發生這麼大變故,我天魔教怎麼能坐視不理?魔嬰要見你們,隨我走一遭吧!” 見形勢不對,天佑急呼:“師兄,快走!” 天賜暗忖夏禦恒是鐵心了要抓獲二人,眼下自己不是夏禦恒敵手,即便拚命一搏,也毫無勝算。如果自己也被擒,二人必定落入邪教之手,受盡淩辱。餘光一瞥天佑,又想起剛才夏禦恒的話,天賜料定夏禦恒絕不會傷害天佑性命。想到這,天賜低聲吩咐道:“我一定會回來救你!” 夏禦恒察覺不對勁,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正要出手,隻見天賜已經飛身而去。夏禦恒冷笑道:“調虎離山之計,豈能瞞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嘿嘿……”他一把抓起天佑,直奔城裡走去。 寒氣漸漸被驅散,一輪圓盤冉冉升起。很快北爐鎮街上已經熙熙攘攘,走街串巷的絡繹不絕。 夏禦恒邊走邊不時揚起手裡鞭子,抽打前麵天佑。天佑痛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喊出一個字。夏禦恒往路邊包子鋪桌邊一坐,要了碗胡辣湯。天佑正要坐下,夏禦恒惡眼一瞪道:“蹲著!” 天佑嚇了一哆嗦,隻好蹲著,氣得雙目噴火。餘光一瞥,發覺不遠處三個人正直勾勾望著這邊。天佑好奇心重,仔細觀望,不禁嚇了一身冷汗。他雖然不認識眼前三人,但從三人穿衣打扮來看,必定是神龍教人。 三人中為首的男子約三十八歲,麵色陰沉,看起來令人不寒而栗,他正是睚眥護教徐子驥。徐子驥左手拄劍,右手捏著包子細細品嘗,不時抬頭瞥一眼夏禦恒。 他左邊男子三十五歲,麵容姣好,文文靜靜,宛如女子般,正是金猊護教朱景明。朱景明用湯勺小心翼翼喝著胡辣湯,頭也不抬一下。 還有一人約三十六歲,眉宇間傲氣沖天,顯得放蕩不羈,正是屭贔護教胡致寧。胡致寧一口一個包子,行為粗暴,動作狂野。 夏禦恒很快舔乾了碗筷,冷眼一掃三人,露出不屑一笑。起身揚鞭,再度驅趕天佑往背街走去。天佑見越走越偏僻,不禁心裡發毛。 待兩人走後,徐子驥三人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