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正盤膝療傷,隻覺內息翻騰,渾身顫抖,心焦如焚。雖然閉著雙目,但從腳步聲判斷,他已經猜出焰中都禦湯建忠正步步逼近。暗暗運氣,致使真氣亂竄,嘴角滲出絲絲鮮血,不禁眉頭微皺,麵露痛苦之色。 望著天賜嘴角鮮血,滿臉痛苦神情,湯建忠欣喜若狂,陡然抬掌禦毒,手握霜箭,準備左右開弓。 宋軼峰大喜,虎目圓睜,氣若懸絲道:“殺了他!”話說一半,又一陣咳嗽不止。 湯建忠左右為難,突然止步。如果失手殺了天賜,顯然違背了湯閣老命令,更違背了毒尊旨意。但既要萬無一失地擒住天賜,又要毫發無損地保住他,這個尺寸湯建忠根本沒有信心把握。瞅著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天賜,望著他下巴滴滴滑落的血滴,湯建忠愁眉不展,進退兩難。 不遠處侍女冰兒趴在地上,柳眉微皺,腦海中不斷浮現天賜的音容笑貌。在畫舫上,她第一次覺察天賜偷聽薑夢雪和史寶釵談話,但不知為什麼,她最後還是選擇了隱瞞不報。後來站在薑夢雪身旁,她忍不住抬頭一瞥,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不久接到薑夢雪命令,她聯手三位魔使一起追捕天賜,兩人鏖戰許久,天賜始終沒有痛下殺手。她原本打算繼續追去,卻聽到四周傳來天賜的笑聲:“姑娘,我勸你不要追來,否則我會在你臉上刺個字。”想起這些,她依舊覺得心中暖暖的,仿佛枯木逢春般。 原本以為兩人永遠是兵戎相見,殊死拚殺的敵對方,不料隨著竹林一會,一切都改變了。那晚天賜邀她前往竹林,她遲疑再三,心中矛盾至極。如果稟報薑夢雪,天賜必然被擒。隻是萬一他供出自己,憑薑夢雪的個性,她一定深信不疑,也必然會用最殘酷的手段對付自己。思來想去,她終究沒有吐露半個字,又趁薑夢雪宿醉之際,悄悄前往。 竹林中,望著天賜冷峻麵龐,聽著他清爽笑聲,她第一次覺得他如此親切,好像久別重逢的親人般。 後來兩人多次交集,他總是不經意間手下留情,冰兒心領神會,也始終不肯下死手。直到今天她也不明白是為什麼,或許是他憐香惜玉,或許是自己鬼迷心竅了吧。 想到悠悠往事,她不禁手握冰崚,也麵露痛苦神色。聽著湯建忠步步逼近天賜的腳步聲,她心中矛盾重重,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隻是拚命緊攥冰崚,直到冰崚被染成了血紅色。 這時湯建忠已經站在天賜身旁五步外,他一手禦毒,一手握霜箭,心下暗道:“應該差不多了,隻要他老老實實坐著,肯定不會要了他的命。”想到這,他咬牙出手,左右開弓。 天賜怒火攻心,突然抬掌震碎了霜箭,蕩散了毒氣。但內氣翻騰,再難壓製,隻覺嗓子眼暗潮湧動,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一地。單手強撐身體,這才勉強盤坐調息。 湯建忠驚駭不已,沒想到重傷之下的他竟還有這般兇悍的攻擊力。他正要提掌,隻覺左臂隱隱作疼,側目一瞥,原來是霜箭倒飛,紮入左臂。望著已被染成血紅色的霜箭,湯建忠大叫一聲跌坐地上。屁股剛挨地,又哀嚎一聲,原地跳起,回頭急望,隻見腰眼上紮了一根血紅色的冰崚。望著鮮血不斷滲出,他驚慌失措,跌趴地上,隻覺痛入骨髓。 聽到湯建忠哀嚎,宋軼峰陡然睜開雙目,怒氣沖冠。雖然湯建忠已經受傷,但宋軼峰萬萬沒想到他如此廢物,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望著天賜痛苦神色,宋軼峰料定他受傷不輕,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豈肯錯過?想到這,他強撐著站起身來,卻又重重跌坐地上,嘴角鮮血絲絲流淌。 宋軼峰越想越氣,咬牙怒道:“鄧天恩!” 這一聲尖叫仿佛鬼哭狼嚎般,嚇得鄧天恩慌忙蹦起,一個箭步竄到宋軼峰身前,弓腰笑道:“聖童,您吩咐!” 宋軼峰虎目瞪著天賜,緩緩抬起手指,顫抖道:“殺!” 鄧天恩虎軀一震,一邊抬掌逼近,一邊小心觀察。 冰兒眉心抖動,緩緩睜開杏目,透過掌心透明冰錐,望著鄧天恩步步緊逼,又見宋軼峰全程監視,她內心煎熬,終究不敢輕易出手。 眼見鄧天恩步步緊逼,天賜陡然雙目微睜,麵色冰寒,嚇得鄧天恩身軀一顫,忙止步觀望。一瞥宋軼峰狠厲眼神,又硬著頭皮繼續移步。又見天賜緩緩抬起手指,他麵色一變,慌忙身形鬥轉,移步天賜側麵。抬眼見宋軼峰怒容滿麵,他一咬牙,陡然兩掌齊出,奮力襲向天賜。 見避無可避,天賜慢慢聚氣,準備殊死搏鬥。不過內氣亂竄,始終無法凝聚,他心下暗驚,隻得閉目等死。 恰此時一個黑影飛身而下,仗劍擋住了鄧天恩。鄧天恩大驚,定睛望去,眼前男子麵如桃花,臉龐圓潤,正是義聖童天佑。他早就知道天佑武功不濟,不禁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魔元!既然你自投羅網,屬下得罪了!” 天佑不屑一顧,仗劍連攻,不僅很快穩住了局麵,反倒攻得鄧天恩節節敗退。鄧天恩大驚失色,隻覺不可思議。天佑麵露笑意,揮劍急攻,宛如一氣嗬成。 這時晴兒勉強抬頭望著天佑,心下又驚又喜,喃喃自語道:“天佑……” 想起之前婉瑩安排,此刻她才明白其中用意,忍不住暗暗欽佩。早晨飯後,婉瑩將天賜、天佑和晴兒三人喊到院中,幽幽道:“不久邪教就會來攻,我要留下為三位軒主討個公道,你們沒必要留下,尤其是天賜和天佑。我已經安排好了船隻,你們倆可以盡快乘船先返回逍遙閣。隻要你們踏入逍遙閣地界,就沒有人敢放肆。等你們上了岸,讓晴兒帶路,聖閣任何人都會為你們提供庇護。” 天佑遲疑一瞬,不覺望向天賜,隻等他表態。 天賜欣然點頭,回頭望著天佑和晴兒,麵色凝重道:“婉瑩說得對,這裡很快就會變成人間地獄,血色火海,天佑武功低微,晴兒受了傷,你們倆都沒必要繼續留下。盡快啟程吧,沒有必要猶疑!” “啊?師兄,你呢?”天佑追問道,“你是不是打算留下?” “嗯,”天賜含情脈脈望著婉瑩,輕輕牽著她玉手,深情道,“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所以我不會輕易放手。” 婉瑩凝眸含情,不覺濕了眼眸。 見二人你儂我儂,天佑輕咳一聲道:“我師兄不走,我也不走!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有我兄弟二人在,一定能打得他們屁滾尿流!晴兒,你說對不對?” “呸!”晴兒愁眉不展道,“你武功這麼低微,留下乾什麼?等著當壓寨夫人嗎?依我看,你該走走,不要拖累我們,沒有你拖累,或許我們勝算更大。” “拖累?”天佑雙手抱胸,氣憤道,“你可別小看我,說不定有一天,你們都得指望我出手相救!” 晴兒抿嘴一笑,無奈道:“好好好,我們都等著你出手相救,行了吧?能不能麻煩您老人家先把武功練好,別讓人整天操心,行嘛?” 聽到二人爭執,婉瑩眉頭微皺,突然神色凝重道:“天佑沒有說錯,或許將來有一天我們都得等著他出手相救。當然晴兒也沒有說錯,你現在的武功太弱了,得好好提升下。天賜,你們練得都是《神龍功》,不如你來指點指點他吧!” 天賜愁眉不展道:“我也想,不過他天資愚鈍,我也無能為力啊!” 聽二人一褒一貶,天佑陡然來了精神,拍著胸脯道:“師兄,你盡管指點,我一定用心鉆研!晴兒,你等著我救你啊!” “嗬嗬!”晴兒扭過臉去,不屑笑道。 如今望著眼前將鄧天恩逼得節節敗退的天佑,瞅著他瀟灑身姿,如魅劍法,晴兒暗暗欣喜。又想起婉瑩處境,不禁暗暗憂心,喃喃自語道:“小姐……” 婉瑩正與湯智淵鬥法,二人紛紛撤了陣法,以毒攻毒。她自忖毒術不輸湯智淵,加上擔心天賜安危,不得不舍棄陣法,變守為攻。 湯智淵也自知根本破不了四象毒陣,為了引婉瑩出陣,不得不同意同時撤了陣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何況他覬覦婉瑩仙體,早就垂涎三尺,也擔心十絕毒陣會毀了眼前絕色佳麗。雖然明知上次輸了一陣,但卷土重來,湯智淵依舊有信心為聖毒教扳回一局。 兩人紛紛抬掌禦毒,左右開弓。 婉瑩依仗輕功了得,身形飄逸,絕不正麵對戰。見湯智淵窮追不舍,一邊飛簷走壁,一邊飛丸如雨。湯智淵輕鬆躲閃,不斷催掌,如影隨形。見她飛葉踏枝,翩躚如蝶,湯智淵更是心癢難忍,不斷追逐。這一場毒術與輕功的較量,湯智淵竟沒有占到絲毫便宜。不過為了吃到天鵝肉,就算拚盡餘力,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望著二人如影似魅,趴在地上的薑夢雪強撐起身子,扶著亭欄眺望,心下焦急萬分。見婉瑩隻是一味逃跑,薑夢雪暗暗覺得詫異,總覺得十分蹊蹺。按理說,剛才前院異常安靜,顯然逍遙閣眾人已經危機重重,她應該盡快去支援,不過從眼前形勢看,她似乎並不著急前往。薑夢雪百思不得其解,心下暗忖道:“這個賤人莫非安排了援兵?難道是兩盟的人?” 她做夢也想不到婉瑩安排的援兵會是天佑,而且就他一人。天佑飛劍如魅,劍影如雨,攻得鄧天恩步步後撤,逐漸慌了心神。料想宋軼峰一定會秋後算賬,鄧天恩陡然振奮精神,全力反擊,暫時又穩住了局麵。不過就算他全力反擊,依舊感覺天佑攻勢淩厲,絲毫不輸自己。二人鏖戰數百招,依舊難分勝負,急得宋軼峰咬牙切齒,看得眾人心驚膽戰。 兩場戰鬥紛紛陷入了膠著,眾人都心焦如焚,紛紛期盼奇跡出現,扭轉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