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落下,蝶穀一片寂靜。突然一個倩影飛奔而過,直奔不遠處大殿。大殿上寫著三個大字:飛燕殿。 穿過殿門,來到內院,隻見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坐在輪椅上,正抬頭仰望星空。他年約七十歲,雖然衣著樸素,卻渾身散發著貴氣。犀利眼神一瞥,已經察覺有人闖了進來,不禁低聲道:“來者何人?” 話音剛落,一個衣袂飄飄的女子飛身而至,她朱唇柳眉,粉腮掛笑,雖然風塵仆仆,依舊難掩清麗氣質,正是香雪海。見獨孤勝又在落寞地觀星,她淚濕眼眸道:“師父……我是玲瓏!” “玲瓏?”獨孤勝吃驚道,“你怎麼回來了?” 香雪海淚中帶笑道:“師父,我都三年多沒回來了,您都不想我嗎?” “想!怎麼可能不想?”獨孤勝笑道:“師父就你一個好徒兒,早就望眼欲穿嘍!這幾年你不在,師父是吃不香睡不著,都快被老魔頭折磨死了。” 提到沈波旬,香雪海心裡一緊,急道:“師父,魔君在什麼地方?” 見她滿眼焦急,獨孤勝疑惑道:“老魔頭下午出去了一趟,至今沒見他鬼影,說不定又跑去祭奠楊玉瑤了!” “祭奠魔嬰?”香雪海詫異道,“這不年不節,魔君應該不會吧?” “哦?”獨孤勝繼續道,“那就是下山打酒去了,他這個酒鬼,一日不喝酒就茶不思飯不想,心裡難受得緊。不要理會他,該回來時他自然會回來!趕緊說說,我那外孫找到了沒?他現在在哪?多高多大?叫什麼名字?” 見他急不可耐,香雪海一抹眼淚,寬慰道:“師父別急,少主還在人世,一直安然無恙。他現在二十多歲,長得眉清目秀,英俊不凡,跟師父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原本打算帶少主來見師父,不過陰差陽錯跟丟了。師父莫急,少主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獨孤勝一把抓住香雪海玉腕,眼眶濕潤道:“當真?” “嗯,”香雪海急切道,“等我去救個人,再回來跟師父慢慢奏報。有個人誤闖了五指山,被魔君抓走了,現在命在旦夕。徒兒要去救人,望師父恩準!” 獨孤勝喜不自禁,忙擺手道:“去吧,快去快回!” 香雪海緩緩告退,直奔穀外奔去。邊一路狂奔,邊暗暗心憂道:“師兄,你在哪兒?” 大殿內,隻剩獨孤勝一人沉浸在狂喜中,老淚縱橫,語無倫次道:“龍兒、鳳兒,你們的孩子找到了!找到了……唉,爹總算沒有辜負你們重托。” 天賜正攀巖而上,越往上洞口越小,壓迫感越強。他一手攀巖,懸在半空,低頭望去,隻見洶湧熱浪奔襲而來,仿佛要把人烤乾般。抬頭望去,高不見頂,宛如漆黑夜空般。眼見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天賜暗暗咬牙,借力飛旋而下,一腳踏中凸起巖石,再度斜飛出去,穩穩下落。幾個回旋,已經落回了原地。 “唉,”天賜喃喃自語道,“難道我注定要命喪此地?”死亡並不值得畏懼,但死前連親人最後一麵都沒來得及見,那確實很悲哀,甚至是死不瞑目。腦海中浮現婉瑩的音容笑貌,他同樣心有不甘:沒有來得及見婉瑩最後一麵就這麼離去,他已經心懷愧疚,如果再一聲不吭地舍她而去,那是何等殘忍的事? 想到婉瑩,他頓覺有無窮的力量在支撐著自己。一邊盤膝而坐,一邊默念口訣:“足踏坤元,以力借力;腳禦輕風,掌心反力;借力而還,反力而歸,即可飛升歸元,達到無力而生力的化臻之境。”慢慢周遭紅氣彌漫,逐漸與粉氣摻雜,難分彼此。 這時石門響動,傳來陣陣吱吱聲,隻見石門轉動,沈波旬飛身而至。見天賜灰頭土臉,神采奕奕,他暗暗詫異,捋著胡須笑道:“不愧是我那徒兒看上之人,你果然不是凡夫俗子!既然熔巖地火奈何不了你,那老夫就帶你見識見識真正的銷魂天火!” 天賜冷冷一瞥,咬牙道:“晚輩求之不得!”話音剛落,沈波旬突然一閃而至,一把扣住他肩膀,飛身而去。雖然能看清沈波旬動作,但天賜依舊感到震悚。無論是內力,還是出手速度,他絕對是自己目前為止見過最厲害的人之一。想到這,他心下暗忖道:“不愧是五次北伐神龍教的沈波旬,實力確實出類拔萃,堪稱武林一絕!” 他心裡正想著,抬眼望去,二人已經來到第三層,這裡熱氣奔湧,熱毒肆虐,宛如炎炎地獄。沈波旬鬆了手,指著眼前火窟笑道:“這就是南明離火,足以毀天滅地的天火!你要是能挨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有資格活著走出龍鳳穀!龍鳳穀與絕情穀是一對陰陽穀,隻有經歷了陰陽生死之人,才配活在這個世上!” 隨著沈波旬一閃而逝,天賜長嘆一聲,盯著火窟觀察了許久,突然雙目緊閉,抬腳邁去,險些縱身跳了下去。剛閉上雙目,眼前又浮現出婉瑩的仙姿玉容。想到婉瑩,他陡然一驚,邁出去的腳又慢慢縮了回來,心下暗道:“我不能死,小蝶還在等我,就算拚盡最後一口氣,我也得趴著回去見她最後一麵!” 突然火窟中陣陣熱毒襲來,驚得天賜連連後退。雖然有真氣護體,但熱毒依舊不可小視。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沈波旬說這是毀天滅地的天火。來不及細想,趕緊盤膝而坐,默念口訣:“足禦陰陽,乘風六禦,乾坤遨遊,神鬼莫測。” 這口訣簡單,內涵卻博大精深。天賜絞盡腦汁,依舊毫無頭緒。腳踏陰陽,意為雙腳踩中陰陽?乘風六禦,六禦指天子車駕,如駕馭六龍。這乘風六禦到底是什麼意思?乾坤遨遊為實,神鬼莫測為虛,這一實一虛又指什麼?思來想去,不得要領,逐漸心浮氣躁。望著周身熱毒侵染,天賜深吸一口氣,隻覺空氣都滾燙。 見無法參悟,天賜唉聲嘆氣道:“這《大成篇》果然高深莫測!”望著四周石壁環繞,宛如銅墻鐵壁,他苦笑道:“這就是我的墳墓嗎?還真是死無葬身之地!”越想越不甘心,又忍不住細細思忖了一遍。 想到“腳踏陰陽”,他突然想起剛才沈波旬說的“陰陽穀”,不禁鳳目圓睜,暗暗竊喜。他兩腳依照陰陽站立,暗暗用力,隻覺內力從湧泉穴噴湧而出,身體騰空而起。雙腳飛簷走壁,依舊保持陰陽姿勢,竟比以前速度更迅捷。轉了一周,重新回到原地。天賜忍不住一陣狂喜,暗暗思忖道:“原來如此!” 又想到“乘風六禦”,逐漸明白原來六禦就是六合,暗含了上下東西南北六個方位。道家講究“六合”布局,所謂“昊天六禦宸尊”,以統萬方。想到這,他慢慢雙手伸開,兩腳分開,緩緩提肛,慢慢吐納,隻覺身輕如燕,竟飛旋而起,翩躚如魅。運氣七十二周天,四周紅氣縈繞,已經達到神仙頂峰。天賜一陣狂喜,一邊禦氣護體,一邊思忖對策。 四下搜尋出口,竟沒有第二個出口。無奈之下,隻好再次回到石門前,兩掌齊出,生生震破了石門。緩緩出了龍鳳穀,隻見穀外站著一個老者,正是沈波旬。沈波旬負手而立,滿眼冷厲。天賜暗暗心驚,一邊小心戒備,一邊仔細觀察。 沈波旬冷笑道:“小子,能活著走出龍鳳穀,你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沒想到上官甫竟然能教出你這樣的弟子,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啊!” 見沈波旬誇獎,天賜也笑道:“前輩也不是池中之物,卻為何坐地成牢?” “坐地成牢?”沈波旬虎目射出精光,怒道,“無禮!”突然抬掌急拍,掌氣呼嘯而去,宛如排山倒海。 隻聽一聲巨響傳來,香雪海心裡咯噔一下,望著眼前孤墳,突然飛身往穀中奔去。 龍鳳穀外,天賜單手攀巖,懸在穀口上。聽到一聲巨響,他暗暗慶幸剛才沒有硬接這一掌。望著下方沈波旬虎視眈眈,他飛身而下,飄然落在十步外,暗暗戒備。沈波旬雙手負後,竟沒有再出手。兩人對視許久,沈波旬邪笑道:“小子,你很有天賦,竟然能在極短的時間裡突飛猛進,真是匪夷所思!老夫若是有你一半的天賦,當初早就滅了神龍教!” 天賜暗暗心驚,強顏笑道:“如果前輩早就滅了神龍教,晚輩也就不用東躲西藏了。晚輩被神龍教追殺,也對神龍教痛恨至極,希望前輩出山滅了神龍教。” 聽到天賜的話,沈波旬沉思片刻,神情復雜道:“出山?老夫已經年邁,氣血衰微,早已沒有當年的雄心壯誌。現在的江湖是年輕人的疆場,應該讓你們去馳騁!既然魔嬰封你為魔元,那你就用心輔佐,不要辜負了她,否則這龍鳳穀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若是別人威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天賜倒不以為然,現在是沈波旬威脅,他不得不恭敬道:“前輩的話晚輩謹記在心,請前輩放心,晚輩一定襄助魔嬰成就大業!” 沈波旬捋著胡須欣然點頭,笑道:“孺子可教!魔嬰果然沒有看錯人,憑你的天賦,他日成就必不在老夫之下。老夫十分好奇,你修練的武功是何門何派的?叫什麼名字?” 天賜心裡咯噔一下,想起當年師父古祖天尊的囑托,忙小心翼翼道:“晚輩機緣巧合得到一位隱居世外的高人指點,這才有了今日成就。至於是什麼武功,晚輩著實不知。” “不知?”沈波旬麵色一變,冷眼寒光道,“你雖然武功不錯,可惜品性不佳,留你在魔嬰身邊,必會害了她!他日你龍生雙翼,誰能駕馭?”話音剛落,突然抬掌急出,欺身而至。 天賜早聽出蹊蹺,急忙抽身後撤,險些被傷。一瞥殘缺的衣袖,暗暗咬牙。見沈波旬掌影重重,劈頭蓋臉撲來,他不敢大意,邊禦氣護體,邊騰挪閃躲。雖然依仗輕功勉強躲過三招,但沈波旬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已經令他心生畏懼。眼看沈波旬像瘋狗一樣死咬不放,天賜怒氣沖冠,揮掌迎擊。兩掌相對,隻覺一股強大的內力噴湧而出,令他內息翻騰,倒退三步。 見一朝得勢,沈波旬宛如嘗到了甜頭,再度揮掌急攻。三招連攻,逼得天賜步步後退,冷汗直冒。自知不敵,天賜且戰且退,又勉強撐過三招,已經虎口疼痛,氣喘籲籲。沒等他喘口氣,沈波旬再度出掌,淩空拍下,宛如泰山壓頂,風卷殘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