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聖尉衛青山被震退三步,望著五步外冷眼寒光的天賜,他隻覺陣陣殺氣逼來。沒等他弄清狀況,天賜已經一閃而至,再度揮爪襲來。衛青山且戰且退,質問道:“聖童,你在做什麼?” “衛青山,是你殺了獨孤前輩!”天賜邊揮掌急攻,邊冷冷道,“小主都告訴我了!” “是又如何?”衛青山目光如炬道,“聖童既然知道他是我逼死的,就早該猜出我是奉了上尊之命,你們沒必要趟這趟渾水!聖童是聰明人,應該明白你和義聖童都不是他的外孫,也不可能與他有關,否則你們豈能平安活到今日?” 天賜依舊沒有收手,邊急攻邊道:“就算我和天佑都與獨孤前輩沒有關係,但我們與梅園有關,當年是你一手挑起江湖爭鬥,害死了我和天佑的父母,這筆賬得算在你頭上!” 兩人鏖戰二十餘招,始終難分勝負。衛青山自知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皺眉道:“聖童,你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你憑什麼斷定他們是死在我手上?當年是我挑起江湖爭鬥不假,但主謀者是上尊,殺你父母者另有真兇,聖童不要找錯了對象,報錯了仇!” “我憑什麼相信你?”天賜越戰越勇,龍爪如魅。 衛青山麵色陰沉道:“其實小主早就知道,卻始終不肯告訴聖童。今日我若說了,必然得罪小主。就算屬下不怕得罪小主,恐怕聖童也不會相信我的一麵之詞。聖童想知道真相,何不去問小主?小主故意引我前往,無非為了求證一些事。屬下願意前往,也是為了求證一些事。現在事情洞若觀火,小主卻慫恿你來找屬下算賬,不過是想挑撥聖童與上尊的關係,然後掩蓋事情的真相,聖童切莫上當!” “我不想跟你猜謎語!”天賜揮掌如雨,目光逼視道,“有話直說,兇手到底是誰?” 兩人又鏖戰三十招,依舊難分難解。衛青山急道:“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誰還記得當年的事?不過,我衛青山以性命擔保,兩位聖童的父母與獨孤勝無關,更不是屬下所殺。至於是誰,小主心裡清楚,屬下也清楚,但不能對聖童說!” 天賜大怒,步步緊逼,咬牙道:“既然你不肯說,那就留著對閻王說吧!”虎掌飛襲,力劈山石。連環飛襲,宛如排山倒海般。三十招後,逐漸逼得衛青山冷汗直冒。 見天賜殺氣騰騰,衛青山咬牙暗恨,陰聲道:“聖童非要逼人太甚,屬下隻好實言相告,望聖童莫怪屬下挑撥。” 天賜陡然收手,鏗鏘道:“說吧!” 衛青山長舒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思忖許久才幽幽道:“兩位聖童與獨孤勝沒有任何關係,你們的父母更不是齊鳳翼夫婦。說起來,這件事已經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那時上官甫已經坐上了聖使寶座,二人情好日密,常常暗有往來。一日上官甫獨自一人坐在涼亭飲酒,對月空嘆。察覺身後異樣,上官甫絲毫沒有慌張,也沒有回頭,隻是漫不經心道:“你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年近三旬,目光犀利的中年男子飄然落座,正是衛青山。望著微醺的上官甫,衛青山端壺斟酒,麵無神情道:“聖使何故煩惱?” “煩心事太多,”上官甫一飲而盡,醉眼迷離道,“外有性命之憂,內有紅杏之禍。創業未半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聖使,”衛青山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又因為齊鳳翼的事與夫人吵架了?”唉,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難怪夫人要對齊鳳翼念念不忘。齊鳳翼不死,聖使無寧日。” “倒酒!”上官甫麵色陰沉道,“你還想殺那個妖女?” 衛青山詭笑道:“聖使,難道你不想除掉齊鳳翼?隻要齊鳳翼活著一天,夫人的心就不在聖使身上。看著自己心愛的妻子與自己同床異夢,心裡時刻裝著別的男人,而且是個有婦之夫,更是個無恥叛徒,聖使難道一點都不憤怒?” “再倒!”上官甫一飲而盡,擲下酒盅,目光透著幾分狠厲道,“齊鳳翼在神龍璧前立過誓,要誓死捍衛正道,護佑聖教,如今他背叛了聖教,更背叛了正道,早該以死謝罪。衛青山,如果讓你做,你能不能做得滴水不漏?” “當然!”衛青山急道,“我一向做事滴水不漏。隻要聖使把他的住處告訴我,剩下的事不用聖使操心,我一人就能擺平。” “不!”上官甫一把抓住衛青山的手道,“齊鳳翼死不足惜,我不在乎,但梅園旁邊有戶人家,姓林,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不能動她們!” “叫什麼名字?”衛青山疑惑道。 “林……”上官甫醉眼迷蒙道,“林尚甫。他是我的心腹,也是我派去監視齊鳳翼的,你絕不能傷害他一家。等你殺了齊鳳翼,記得告訴她們,讓她們盡快離開。” “聖使放心!”衛青山邪笑道,“不知妖女住在什麼地方?” “住在……”上官甫眼神迷離,話未說完,已經醉倒。 後來玲瓏丹現世,江湖人心惶惶。聽聞玲瓏丹出現在墨龍堂地界,華聖尊便派聖禦衛青山前往巡查墨龍堂,並想方設法截回玲瓏丹。衛青山趕到江寧鎮附近時,先命眾人前往墨龍堂搬援兵,自己隻身前往江寧鎮。 來到江寧鎮梅園,想起上官甫的囑咐,他先來到梅園旁邊的林園,準備拜訪林尚甫。傍晚時分,悄悄潛入林府。府中冷冷清清,並無丫鬟侍女。衛青山暗暗疑惑,見堂中燈燭搖曳,正要落下,隻見兩個妙婦從堂中走出,忙俯身屋頂,沒敢輕舉妄動。 其中一個妙婦年近四十,鳳目柳眉,紫衣翩翩,雖然樣貌與香雪海相似,卻多了幾分冷艷氣質。她執手送走了少婦,笑道:“妹妹常來,姐姐就不送了。莫忘了明日咱們一塊去街上買些針線,我想給兩個孩子做些新衣。” “好嘞,”少婦笑道,“我也打算給賜兒做雙新鞋,明日一塊!” 待少婦走後,妙婦飄然回屋,剛要吹滅燈燭,聽到堂外異樣,不慌不忙提著燭盞朝堂外走去。見堂外無人,不禁眉頭微皺,轉身往堂內走去。剛走幾步,突然黑暗中一個人影飄然而至,抬手封了她穴道。妙婦大驚,雙目緊緊盯著眼前男子。 男子躬身笑道:“在下是神龍教聖使上官甫的朋友,姓衛,字青山。請林夫人不要驚慌,在下無心冒犯,等下便給夫人解穴。”衛青山邊說邊抬手解了穴道,恭敬道,“林夫人,請問尊夫在哪兒?聖使派我來有要事與他商議。” “上官甫派你來的?”林夫人提著燈盞朝後園步去,漫不經心道,“既是他派你來的,你總該知道我夫君的名諱吧?” “當然,”衛青山恭敬道,“尊夫姓林,字尚甫。” “林尚甫?”林夫人掩麵低笑,飄然來到梅園小亭。 二人對月而坐,衛青山驚為天人,忙低頭道:“林夫人,現在可否告訴在下尊夫在哪兒?” 林夫人淺笑道:“既然是尚甫的朋友,就不必拘謹。直說吧,聖使派你來做什麼?” 衛青山小心翼翼道:“敢問林夫人,剛才來拜訪你的少婦是不是梅園的齊夫人?” “不錯,”林夫人略感詫異道,“她正是齊鳳翼的妻子獨孤氏,怎麼了?” 衛青山邪笑道:“最近江湖上出現一種聖物,名叫玲瓏丹,是聖毒教的寶貝。聽說此物能夠幫助習毒之人武功精進,與名門的如意丹有異曲同工之處。這次聖教派我來是為了截回玲瓏丹,為贏得下一場神魔之戰積蓄力量。聽說玲瓏丹在齊夫人手裡,江湖各派人馬已經陸續趕到,還望林夫人出手相助,幫我截回丹藥,在下感激不盡!” 林夫人似笑非笑道:“怎麼可能?為了截回區區玲瓏丹,聖使怎麼可能把我們出賣了?聖使派你來必定另有目的,對不對?你若是不肯說,就請回吧,就當我從來沒有聽過你說的這番話。” 見她作勢起身,衛青山急道:“林夫人且慢!不是在下不肯說,隻是齊夫人與你關係如此要好,在下怕林夫人知道了,會壞了聖使的大事。有些事還是等尊夫回來了,我們再細談。還望林夫人不要把在下來拜訪的事透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讓齊夫人知道,拜托了!” 林夫人柳眉微蹙,麵色凝重道:“是不是要殺人?” 衛青山大驚,沒想到這麼冷冰冰的字眼竟會從眼前妙婦的口中說出,他難以想象這麼柔弱之人竟有著異於常人的膽識。盯著林夫人半晌,衛青山恭敬道:“林夫人果然不是尋常女子,佩服!” “我明白了,”林夫人負手望月道,“殺一人,還是兩人?” “兩人!”衛青山鏗鏘道。 “小孩呢?”林夫人冷冷道。 “斬草除根!”衛青山咬牙道。 “為什麼?”林夫人冷眼一瞥道,“聖使不會這麼做,是你臨時的決定?” 衛青山心下一緊,暗暗佩服,邪笑道:“夫人聰慧,那在下就實話實說了。聖使說了,齊鳳翼是叛徒,背叛神龍教,背叛正道,死不足惜。獨孤氏是聖毒教的人,聖毒教屢屢助紂為虐,應該殺雞儆猴,讓他們不敢覬覦聖教。而二人的孩子是聖毒教毒尊的外孫,也是獨孤氏唯一的血脈,殺了他才能重創毒尊,令其心驚膽寒。” 林夫人眉頭微皺,搖頭道:“聖使不會這麼傻做這種愚笨之事,說吧,到底聖使有什麼謀劃?你若不說,就請自行離去,我還是那句話,就當我從來沒有聽過你說話。” 衛青山神色一慌,急道:“林夫人等等!既然夫人執意要摻和進來,那在下就明說了。聖使的夫人叫華平陽,是聖尊的掌上明珠。二人已經成親數年,又有一個可愛的千金,按理說應該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但上官夫人一直對她的師兄齊鳳翼念念不忘,經常與聖使大吵大鬧。這次二人又因為齊鳳翼的事吵得不可開交,夫人一怒之下險些搬離了聖使殿。當初夫人差點名節不保,是聖使幫她保住名聲,現在她竟然恩將仇報,害得聖使傷心欲絕。為了聖使夫婦能夠和睦,在下隻好幫聖使除掉這個禍害!” 林夫人似笑非笑道:“聖使讓你這麼做的?” “是在下想幫聖使!”衛青山小心翼翼道。 “你這是在害他!”林夫人幽幽道,“齊鳳翼夫婦死了,聖使夫人一定會怪罪聖使,聖尊也必會懷疑到他頭上,你不是在幫他出惡氣,恰恰是在害他。你回去吧,就當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等什麼時候聖使真的有了主意,你再登門吧!” “等等!”衛青山嘆氣道,“罷了,林夫人聰慧無比,是在下失禮了。其實我此行確實奉了聖使之命,目的隻有一個:滅了梅園。” “原因呢?”林夫人回身落座,麵色凝重道。 “不瞞夫人,”衛青山也落座道,“現在聖使已經內外交困,聖尊收徒的事已經被地老知道,若是讓名門知道,神龍教便有滅頂之災。毀了神龍教,聖使將一無所有,這是外患。內憂嘛,上官夫人一直對舊情郎念念不忘,對聖使來說就是奇恥大辱,二人關係繼續惡化,最後被迫離開龍山的一定是聖使。聖使已經走投無路,唯有走險棋,險中求勝!” “原來是這樣!”林夫人幽幽道,“你放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會幫他解決此事。不過,你得幫我個忙。” “林夫人盡管開口,”衛青山笑道,“聖使對我有知遇之恩,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絕不推辭。” 林夫人冷冷道:“齊鳳翼夫婦死後,我希望聖使夫人從此瘋癲,不再威脅聖使。” “為什麼?”衛青山驚詫道。 林夫人冷眼一瞥衛青山道:“聖使夫人瘋癲是對聖使最好的保護,你應該明白。” 衛青山細細思忖,恍然大悟道:“林夫人聰慧絕頂,在下萬分欽佩!若是上官夫人瘋癲了,聖使的地步將穩如泰山,聖尊也不會懷疑是他所為,高明,實在是高明!” “若是幸運的話,”林夫人喃喃自語道,“說不定將來他能夠掌控神龍教,成為一教之尊。這都是後話了,眼下你想怎麼辦?獨孤氏毒術不弱,齊鳳翼武功更不差,憑你的武功能對付二人嗎?” 衛青山冷笑道:“對付二人不是問題,不過我不打算明殺二人,隻想逼他們自盡。” “你與他們有仇?”林夫人一針見血道。 “不錯,”衛青山麵色冰寒道,“我與獨孤勝有殺父之仇,滅家之恨,我要利用她的死引獨孤勝下山,伺機報仇!”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明白你的感受。”林夫人鏗鏘道,“不過,你的計謀未必能成功,我有個建議,或許能幫你達成夙願。齊夫人有個兒子,叫齊天賜,很可愛,才四五歲,孩童何辜?請你手下留情,饒他一命。有他在手,相信事情會如你所願!” 衛青山大喜道:“多謝林夫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