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兇猛闖入的一夥人,瞬間打破了街道之上,本來一邊倒的局勢。 王五的麵色頓時鬆弛下來,同時舒了口氣。 對這夥生死兄弟,他是足夠信任的,但是,這詭異天氣,能不能及時找過來,是最大的一個問題。 若是楊主簿殺伐果斷點,這會兒,自己幾人早就該成刀下亡魂,隻是簡單掃了一眼,他便能斷定,對方這人數,絕對超過二十,隱藏的人數,更是不清楚。 所幸,這讀書人就是嘴上逞能。 他斜睨了一眼刁某人,這人的嘴倒是挺毒辣的,挺對他的胃口,不過說實在的,就楊守春這鳥廝,長的這般模樣,說不定真有可能家宅紅杏不寧。 一瞬之間,他就對這綠瑩瑩的顏色,心生惡感。 “哥哥在哪?俺來了!”之前說話的聲音,再次響起。 “魯兄弟來了?我在這裡!” “好,哥哥莫急,俺看哪個不長眼的醃臢潑才敢動手!”說話間,一名滿臉油光的壯漢,擠開人群,肆無忌憚的站在街道中央,隻見他頭上無須,身寬體胖,好似廟裡麵的大和尚一般,穿著皂直裰,這般天氣,肚皮竟然是半敞開。 刁珣心中一奇,這是衙門中人麼,怎的沒有見過? 緊接著,又有十餘名漢子魚貫而入,隻是沒有這名姓魯的漢子那般嚇人,高矮胖瘦者皆有,而提著綠色燈籠的灰袍人,見楊守春沒有什麼表示之後,竟是讓開了道路,沉默著站在一邊。 “哥哥,給!”魯姓大漢遞來一把閃著寒光的大刀。 “好!”王五臉上浮現出喜色,這有刀在手,著實讓人安心不少,隨即他反應過來,拉著這胖漢子油乎乎的手,對著刁珣說道。 “好教縣尊知道,這廝名叫魯聽潮,吉州遂川人士,最近在吉水做客,是我的生死兄弟。” “好,果然好漢!” 刁珣上下掃了眼,無視對方手上油乎乎的滑膩,估摸剛剛還在抓雞抓肉吃,朗聲贊嘆道,這會兒,有人能幫著出手,還能要求什麼,離得近了,他甚至發現,對方的頭頂上,隱隱約約有著戒疤。 這該是天上哪位兇神下凡? “嘿嘿!”魯聽潮摸了摸腦袋,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再無剛剛的兇神惡煞。 “哥哥既然說你好,這條命,就賣給你了,你讓俺殺誰,俺就殺誰。” 說罷,他瞥了眼臉色陰沉的楊守春一行人,渾身又是裹滿了殺氣。 “李清,你可還好?” 宋澤見局勢好轉,趕忙奔向被扔到地上之人身邊,呼喚道,卻見對方雙頰腫脹,嘴角流血,顯然是被毆打羞辱過,剛剛又直直摔到凹凸不平的青石地麵,更是頭破血流,這會兒隻能意識不清晰的搖著頭,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刁珣吐了口氣,這世事,當真難料,就如這李清,本以為是楊守春養在身邊的謀士,約莫就是條聽話的狗,卻沒想到,在這危急時刻,竟然不顧自身安危,前來報信。 而這個周雲,則是惡行難改,小小年紀,兩麵三刀。當初自己寄出去給江公宜的信,用於迷惑,就是交給周雲,而最終確實也達成目的,可想而知,自然是這廝交於黎德魁。 但當時,整個衙門都是漏風的,估摸著大半人都迫於黎德魁的淫威,做出對自己不利,或是對自己的話陽奉陰違的事情,全部追究不可能。 自己是打算千金買馬骨,輕輕放過,做給其他人看,以安眾人之心。 沒想到,這狗改不了吃屎,做了間諜上癮。 “嘿嘿!” 一直沒有做聲的楊守春,忽然發出有些滲人的笑意。 “刁知縣,你再一次讓吾刮目相看,如此大才,倒也不是不能給你一個機會。” 說著,楊守春從身後拿過一把刀,直直扔了過來。 哐當! 跌落地麵的長刀發出一聲脆響。 “李清此人,看似忠良,實則如野狗般養不熟,不殺之不足以平我心頭之恨,刁知縣,這活兒,交給你......”楊守春淡淡說道,嘴角露出一副貓捉老鼠般的戲弄笑容,且帶著點殘忍。 “哦,還有這宋押司,整日百姓百姓,真當全天下,就他是清官麼,一並殺了,且讓我耳邊清凈點。” 言罷,擠滿人的街道內,氣氛忽然緊張起來,所有人都扭過臉看向刁某人。 影影綽綽的綠色燈光下,刁珣的臉色有些看不清。 “嗬。” 一聲嗤笑響起,隨後則是愈發大起來的嘲笑。 似乎是在表明著他的態度。 “哈哈......” 看著刁珣臉上的嘲諷,王五同樣咧開嘴,笑的很是暢快,若是刁某人依照楊主簿這鳥廝所說的話去做了,他照樣一刀下去,然後殺出來個生死路,領著妻子上山落草。 良久,笑聲停歇。 “楊主簿,今日,你說的玩笑話,足夠多了。” 刁珣臉上的嘲諷不減,嘆了一口氣:“觀你行事之作風,倒也果斷,怎麼事到臨頭,反而猶猶豫豫,你莫要以為,本官與你一般,是那種不要麵皮的撮鳥麼?有什麼後手,盡管使出來,今夜,當決生死而已。” 他才懶得和對方唧唧歪歪,若是茍活能存身,當初他早就棄官逃跑,不至於今日還在吉水,明擺著你死我活的局麵,兀自用著這些可笑的心機,當真是癡心妄想。 想讓自己當狗? 嗬。 楊守春眉心一跳,臉色暗沉下來,當著手下的麵,自己讓步這麼多,得到的竟然是一次強過一次的羞辱,什麼狗屁禮賢下士,他一甩袖口,舉起手來。 喝! 頃刻間,灰袍人齊齊舉起手中的燈籠。 “卞幫主,你說的事,本官答應了,且動手吧。”楊守春淡淡說道。 “好。” 陰影處,沙啞的聲音應下。 剎那間,刀光閃爍。 “殺!” 廝殺聲驟起,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洶湧澎湃,就連霧氣,都吹散了些許。 ...... 碼頭邊的水域。 三艘大船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靠近,隻是,刻意留著點距離,沒有靠岸。 “似乎有些不對,剛剛那聲尖嘯聲,你可聽見?” “有,不似正常的鳥鳴,我等在山上待了這麼久,從沒聽過這般聲音,而且,今夜霧氣如此濃重,哪有什麼鳥類出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可緊趕慢趕,才到這邊,須得盡快卸貨,若是等到天亮,可能有意外發生,這靠山不在,就是麻煩,黎德魁那直娘賊,端是廢物至極,少寨主也因他下獄,寨子裡麵還花了不少銀子為他謀官,哼!” “廢話少說,眼前的事重要,說說怎麼辦。” “這樣,尋兩名會水的漢子,去瞧瞧。” “行。” 商討完的兩人,回了船艙,幾聲呼喝之後,船上人基本上就知道了怎麼回事,但今夜這般黏膩的霧氣,加上此處江水寬廣,橫渡不易,一時間,倒沒有應下此事。 韓烈躲在人群身後,偷偷瞧了幾眼,夜色昏暗,憑著這幾盞燈,根本看不清人臉,如此,不知道這三艘船上,有沒有當初的那兩名殺手,但轉念一想,自己看不清,其他人就能看清了? 主要是,他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起來,伴隨著剛剛那聲尖嘯。 這嘯聲他有點印象,當初衙門來逮他的時候,那名喚做王五的都頭,就曾經發出過這樣的聲音來,用來呼喚手下衙役。 不能等了! 此處離縣衙很近,且不說刁知縣會不會卷入其中,就是王五尚且陷入險境,他也該去看看。 這都頭好像現在跟著刁某人。 “俺去!” 韓烈朗聲喝道。 “好漢子,且等你回來,十兩紋銀奉上!還有誰?” “我!” “還有我!” 不等他們在這裡囉哩巴嗦,韓烈擠到船邊,翻身躍下,隻留下一團水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