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樣嗎? 腓特烈望著老父親的臉頰,心裡麵暗自說道。 老腓特烈微微皺起了眉頭,仔細的端詳著自己多年不見兒子的麵龐,似乎想從這張麵無表情的臉上讀出其他的表情,但是很顯然,他失望了,這個兒子的臉頰宛如麵具一般,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他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兒子,似乎是在給他開口的機會,但是腓特烈依舊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的父親,在波蘭長期的孤獨生活,已經讓他學會了如何戴好自己臉上的麵具。 終於老腓特烈按捺不住了,他張口率先詢問道:“腓特烈,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選擇權在你,父親。”腓特烈雖然長期生活在波蘭,但是此時此刻,說話的語氣依舊像一個日耳曼人,他直率的望著自己的父親說道:“您早就決定好的事情,又何必來問我呢,我相信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您的決定。” “很好!你很好!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了!” 老腓特烈聽到這話,蒼老的麵頰不停地抽動,他的語氣中帶有一絲怒氣道:“除了西吉斯蒙德皇帝敢和我這麼說話之外,你還是我記憶中的第一個!” 老腓特烈自從加入西吉斯蒙德的宮廷之後,便一直都是深受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信任,直接擔任了西吉斯蒙德身邊的隨從,再加上能力出眾。 他雖然初來乍到,但是很快掌握了帝國實權,到了最後更是一躍成為了神聖羅馬帝國德意誌地區最高行政長官。 (西吉斯蒙德的主要頭銜是波西米亞國王和匈牙利國王,他雖然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所以在很多時候,他並不在帝國,德意誌地區的事務都是交給帝國德意誌最高行政長官執行的。) 所以就算是神聖羅馬帝國境內的大諸侯們,見到老腓特烈也得是客客氣氣的,更何況針對波西米亞的帝國戰爭還是老腓特烈一手策劃的,哪裡還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 “之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腓特烈絲毫不顧忌老腓特烈的怒氣,淡定的聳了聳自己的肩膀,用一種極其無所謂的口氣道:“反正我對於統治您統治下的土地,沒有任何的興趣,像這樣充滿沼澤,糞便,野蠻,臭氣熏天的地方,簡直沒辦法和克拉科夫相比。” 說到這裡,他像似有意無意停頓了一下,上下打量著老腓特烈以及整個勃蘭登堡選帝侯堂廳。 很快,腓特烈臉上便露出一種極其嫌棄的目光道:“比起當野蠻人的領主,我還不如去波蘭當一個文明體麵的貴族。” 腓特烈現如今是真的嫌棄勃蘭登堡和他腳下的這片土地了,他在波蘭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骯臟的土地和這麼貧瘠的土地。 如果不是今天他見到了這樣貧瘠的土地的話,換做以前的他都很難想象,這片世界居然還擁有這樣貧瘠的土地。 你讓這樣一個“文明”人去當一個野蠻人的君主,那不是要他的命嗎?所以腓特烈是真的嫌棄這個地方。 聽到腓特烈這樣鄙視的話語,阿爾布雷希特直接渾身上下打了一個哆嗦,眼睛更是白眼一翻。 如果說腓特烈是不清楚老腓特烈的恐怖的話,那麼阿爾布雷希特從小長在老腓特烈的身邊,那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老父親的恐怖之處。 當年老腓特烈在波西米亞發動帝國戰爭時,在西裡西亞和波西米亞砍殺胡斯派異教徒,他可是親眼在旁邊看過的,那麼多活生生的人在一瞬間都被砍了腦袋…… 於是,他望著自己的哥哥低聲喝斥道:“腓特烈哥哥,你就不要再說了。” “閉嘴,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 還未等腓特烈接話,老腓特烈便怒聲開口訓斥,之後他又扭頭望向還一臉無所謂的腓特烈,望著那張無所畏懼的臉龐。 老腓特烈頓時感覺格外的刺眼,猶如草原上一頭雄獅被外來的流浪雄獅打敗之後,還被對方嫌棄領地的貧瘠。 不多時他的臉頰就變得格外的鐵青,雙眼充血盯著這個從小離開自己的兒子。 而站在臺下的腓特烈也一臉毫無畏懼的盯著自己的老父親,一時間,兩人互相逼視的眼睛,在這一刻被拉得滿弓滿弦。 不多時,老腓特烈臉上的怒容被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這個年紀,他這個身體所不應該擁有的激揚鬥誌。 老腓特烈的語氣再也沒有了絲毫的心情和溫和,反而充滿了上位者的冷冰冰:“尼古拉斯,你剛才是說你不想擁有繼承權,對嗎?” “我不想成為野蠻人的領主。”腓特烈毫不畏懼的盯著老腓特烈,緩緩開口道:“比起生活在神聖羅馬帝國,我更希望我生活在波蘭和我的家人呆在一起,和我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哼哼哼……”聽聞此言的老腓特烈頓時發出一陣怪笑,就好像自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這麼多年了,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家夥,權勢和財富一個都不在乎,隻在乎家人。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格外的諷刺,自己何嘗又不是他的父親呢? 老腓特烈滲人的笑聲,如同冬天刺骨的寒風一般,傳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麵。 那股冰冷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那種來自深淵的笑聲,著實可怕。 麵無表情的腓特烈,在聽到這笑聲時,都忍不住脊背發涼,就好像他突然被人一下子扔進了一個沒有底的深淵一般。 終於,老腓特烈再一次開口了:“難道我們不是你的家人嗎?” 腓特烈聞言微微一愣,張了張嘴巴,但是終是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這個問題他沒有辦法回答。 “這個跪在臺階下不成器的家夥,不是你的家人?”老腓特烈的臉色終於是緩和了不少,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臺階下跪著的約翰。 最後他又突然抱起指了指在他旁邊的阿爾布雷希特和小腓特烈怒道:“這兩個唯唯諾諾的家夥,也不是你的家人?” “……” 腓特烈依舊是無言以對。 最後老腓特烈的手指指向了自己道:“難道我也不是你的家人嗎?” “是。” 在老腓特烈的連續追問下,腓特烈終於是從嘴巴裡麵蹦出來第一個單詞。 “那就好,那就好。” 老腓特烈這才重新望向腓特烈道:“既然如此,那麼我以霍亨索倫家族家主的身份命令你,那你就必須要服從。” 腓特烈對此沒有回答,而是默不作聲。 沉默就是曖昧,曖昧就是偏袒,偏袒就是同意。 “既然如此,你也應該為你的家族出一份力了。”老腓特烈再一次將自己的目光偏向了跪倒在地的約翰身上:“至於你!” 約翰似乎和老腓特烈有心靈感應一般,在老腓特烈目光注視下的瞬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將身子和腦袋伏得更低。 “不成器的東西!”老腓特烈望著自己的長子約翰,原本平和的氣息,頓時如火山噴發般愈發的恐怖,怒火再一次在這個60多歲的老人身上不停地升騰! 終於強烈的怒火,再一次在他體內爆發,老腓特烈猛的從勃蘭登堡選帝侯的寶座上站了起來,三步作兩步的一腳踹在約翰身上。 老腓特烈雖然年老氣衰,但是從年輕時就跟隨著皇帝四處征戰的他,即便如此年老,他也依舊孔武有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僅僅一腳就把年輕強壯的約翰給一腳踹翻。 老腓特烈依舊還不解氣,上前便是兩個巴掌,狠狠的招呼在約翰的臉上怒道:“我任命你當馬克總督,是讓你監管整個勃蘭登堡,結果你是怎麼做的?放任勃蘭登堡城市做大,跑去勾引女人,還生下幾個私生子女,這也就算了,還跑去練什麼煉金術?那東西是你能玩的?” “煉金術能變成黃金,父親隻需要再給我一點點點時間。” 被打得雙臉浮腫的約翰,依舊不死心的咬著嘴唇反駁道:“隻需要一點點時間,我就能……” “時間?”老腓特烈聽聞這話,便愈發的怒氣沖沖:“夠了!你沒有時間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一把抓過被約翰視做珍寶的“煉金手冊”,在他恐懼的目光下,將那玩意兒撕的粉碎:“科爾恩,哈維爾,和法蘭克福(這個城市在奧德河畔,並不是帝國中部的那個)的刁民已經聯合在一起了!再不收拾了他們,今年我的騎士們,我的軍隊就沒有工資了。” 說到這裡,老腓特烈停頓了一下,隨後猛地睜大眼睛,直逼站立在旁的腓特烈道:“腓特烈,你去收拾這些刁民。” “我?” 腓特烈微微錯愕,很顯然是沒有想到馬克總督乾的事情會溜到自己的身上。 老腓特烈此時此刻的臉頰顯得格外的陰沉,語氣也顯得有些自言自語道:“你不是自詡文明人嗎?那就讓我們這些野蠻人的領主看看你們這些文明人的手段,我倒要看看波蘭人怎麼收拾這些無法無天的刁民的!”
第五章城市聯盟(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