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頭關,秦慕陽大隊人馬趕到接手關防,不可示人的騎兵鐵豹營退回原來山穀。 關南七裡小峁山,雲舒帶領四十名江淮近衛秘密居住此地,為躲避嚴寒挖洞藏身,再說鐵衛軍中很少有人認識雲舒,既然秦慕陽李代桃僵,雲舒自然要隱居幕後,日常事務皆由秦慕陽拋頭露麵,出麵搭理。 雲清,陸小山的偵緝營被雲舒部灑到了偏頭關周遭方圓幾十裡範圍之內,以防不測。 今日天色灰暗,令人壓抑,雲舒在窯洞中略感沉悶,便出洞透氣,見天空中烏雲蓋頂,空氣中微有潮濕,不似往日乾冷,看來一場大雪在所難免。 這時,雲清帶領一個破衣爛衫的漢子趕來,與雲舒碰麵,漢子有些氣喘籲籲稟報道:“啟稟少主,我鐵豹營駐紮山穀東南側發現有大量兵馬行進,方向正是偏頭關,打著我大唐旗幟,分辨不出是哪位將軍率領,人數有千人之多。” 雲舒心頭就是一驚,果然與自己所料不差,摘桃子,撿瓜撈的大有人在。 “辛苦了兄弟,即刻回歸山穀稟報鐵豹營高淩紀衡二人,務必隱藏隊伍,消除痕跡,盡量不與朝廷兵馬發生沖突。” 哪個漢子領命而去。 雲清目送哪人離去,眼光看向雲舒,不解的問道:“哥,朝廷派兵趕往偏頭關意欲何為?” “名義上是協同防守,實則是削弱我等力量!” 雲清正在有氣沒處撒時,一個黑影又快速向雲舒奔來,哪人身材瘦弱,行走卻是迅疾如風,沖雲清抱拳使禮道:“營長,少主!” 雲清見來人行色匆匆,便問道:“可有要事稟報!” “稟少主,營長,在我偏頭關以東三十裡外發現一隊人馬,有千人之眾,我唐人旗幟,意圖不明!” 雲舒與雲清二人麵麵相覷,哪人剛剛離去,又有偵緝營人來報,說是漢長城埡口處有兵馬集結的動靜,人數不詳。 雲舒快速入洞,翻看與圖,頓覺此事不妙,大有蹊蹺,這時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步伐甚急,抬頭便見陸小山和秦慕陽二人聯袂而來,臉色凝重。陸小山一臉沉穩稟報道:“少主,西岸長城外有狼煙示警,想必是夾雜在敵囚中的偵緝營兄弟放的,請少主示下。” 雲舒心中一緊,隱隱有種不祥之感襲上心頭,環視四周,沒有外人,洞內值守的是任氏兄弟,張氏兄弟,和陳南,陳北,雙手招呼眾人圍攏在與圖前,吩咐道:“兄弟們,如在下所料不差,我等可能將是大難臨頭,如今偏頭關以南,以東皆發現朝廷兵馬伺機靠近,意圖不明,可是苑君璋部集結兵馬和梁師都部皆有異動,令在下不得不做最壞打算。 任文,任武兩位兄弟即刻趕往峽穀,讓鐵豹營嚴陣以待,小心防範,恐怕我等實力已經暴露無遺,必要時殲滅來犯之敵,然後整頓兵馬,星夜兼程回歸龍王山後秘穀中藏匿。 陳南,陳北二位帶領二十兄弟和慕陽兄一同速去偏頭關,將輜重營所藏匿的雲刀,鋼臂弩,箭矢,隻保留朝廷派發的弓箭,務必將其全部帶離偏頭關,用關內閑置馬匹駝運,切記此事非同小可,如若被朝廷兵馬得知,我等皆是謀逆大罪,萬萬不可落口實與朝廷。 馬隊不必來此小峁山,趕到峽穀中與鐵豹營匯合,路上如遇抵抗,鋼臂弩開路,記住能躲則躲,不要正麵硬抗,保存實力。記住否?”眼神淩厲的看向陳氏兄弟。 二人齊齊應允,秦慕陽見吩咐完畢,正欲隨同他們離去,卻被雲舒叫住,在其耳邊密語了一陣才放其離去。 分派完畢,雲舒身邊隻剩下雲清和陸小山二人,踱步出洞外,雲舒心中仔細盤算,三十幾裡山路,在這個時代步兵行進也要三四十時辰,也就是七八個小時,來往通報,相互對折也要半天,如有不測也要傍晚時分才能發生,一個不好的念頭在雲舒心頭縈繞,這山西之地乃是李氏根基,就算李二心胸開闊,派兵協防,也不會同時派遣兩批人馬一同而來,況且山區作戰,不易大兵團展開,如是摘桃子,一紙詔書,一隊兵丁便能唾手可得,怎會如此乖張行事呢? 回頭看向跟隨在身後的雲清,陸小山二人,沉聲道:“小山,清兒,你二人挑選的那些偵緝營的兄弟可是仔細甄別?能堪一用否?” 陸小山不敢接話,恐怕有個閃失便看向雲清,雲清理會開口道:“哥,自從哪些流民聚集龍王山一帶,我與小山便混入其中,小山乃是本地人,語言相通,我在一旁察言觀色,後再看其與誰接觸,有無同夥,一一篩選出來的,隻是教了他們如何藏身,如何應對的表麵文章,不曾教授他們過多的東西,他們這些貧苦兄弟倒是一腔熱血,可堪大用!” “好,如此甚好,你二人聽好,分頭行動,如若發覺我鐵衛軍被人圍困在偏頭關,你二人火速將偵緝營人馬悉數歸攏,全部撤回龍王山,切記到了龍王山一帶後不要盲目上山,查探方圓幾十裡有何異樣,如有反常,即刻從中寨後秘道爬上山頂,找到米環,帶領他和族人,秘密下山,藏匿行蹤。同時密切注意回歸山寨的鐵豹營,傳其消息,山外隱匿,不可輕舉妄動,待我歸去。” 雲清大為不解的問道:“哥,你不是說朝廷兵馬是來摘桃子的嗎?怎會……怎會……” 雲舒苦笑道:“清兒,人心叵測,你忘記了此地乃是李氏皇族的根基之所在啊,將我等置於死地是易如反掌。” 二人聽的脊背發涼,不敢多言多想。 入夜時分,烏雲遮月,大地早早便沉入黑寂,雲舒率領剩餘的十幾個近衛,將窯洞掩埋,恢復舊貌,吃飽喝足後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山嶺之中。 黃河西岸,乃是梁師都盤踞之地,漢長城橫亙在黃土高坡之上,西岸的長城乃由梁師都部人馬駐守,與大唐守衛隔河而望。 東北漢長城是投靠突厥部的苑君璋部駐守,東南方隋長城上乃是大唐鐵衛軍駐守,呈三角形兩兩相對。 黃河已是冰封數月,黑夜的黃河冰麵上灰蒙蒙一片蜿蜒。 翻毛皮坎,頭戴羊皮氈帽,號坎上印有梁字的西岸兵丁,站立長城關口之上,不時的跺幾下冰冷的雙腳,時不時的望著下方黃河兩岸。 長城南側一個山包南側便是藏兵窟,也就是開挖的窯洞,黃土高坡上窯洞乃是標配,司空見慣,太過平常,再說大西北的黃土可是土質細膩,滲水性差,房屋很是少見,平民百姓大都是居住窯洞。 黃河冰麵上,蠕動著十幾個灰白色物體,不是近前查看根本不易覺察,與冰麵渾然一體,慢慢向西岸靠近。 到達西岸,十幾人迅速褪去身上灰白色鬥篷,如貍貓般隱入黑暗中。 正是雲舒所率領的十六近衛,黑暗中攀巖而上,繩索交替,很快便攀上山頭,夜色中俯瞰遠眺,雲舒不看則罷,一看大驚,隻見山腳下軍帳林立,卻是異常寧靜,微微有幾團光束從大帳門簾縫隙中透出,顯得異常詭異。 慢慢爬行到山峰南北兩側,左右張望見平時沒人把守的隘口處也有不少黑影竄動,但卻是個個小心翼翼,沒有發出過多的響動。 雲舒頓時了然,腦海中飛速旋轉,難道朝廷兵馬斥候提前探知梁國異動,趕來支援? 突然耳際傳來一陣唰唰的詭異聲音,雲舒視力極佳,運足目力向聲音來處望去,卻見漆黑的夜色中一片片黑壓壓的人影正在聚集,從其方隊來看,足有兩千多人,看的雲舒有些心驚不已。 敵眾集結完畢後便再無動靜,好似泥塑一般,雲舒大為不解,敵人這是要乾嘛,是要趁夜渡河偷襲不成? 雲舒趴伏在山頭正在思忖時,突然間見從哪些黑壓壓的人群中快速的奔出兩個黑影,這兩黑影行動迅速,腳程極快,令人詫異的是,這兩黑影沿著山腳一路南下,似是要從南側渡河,可是繞過這座山梁可是不近,足有十幾裡路。 雲舒更加疑惑,這二人到底有何企圖?自己身側不遠處潛伏的正是孫沐之,湊近其耳邊小聲道:“孫哥,密切監視,萬萬不可妄動,如有斥候靠近,無聲除掉!” 說罷不容孫沐之反應,雲舒便一拍潛伏在另一側的苛正風肩頭一下,示意其跟隨行動。 雲舒順著山脊行如貍貓,快如脫兔,幾乎沒有聲音的快速在山林中穿梭,殘影綽綽,如同鬼魅,苛正風隻是道聽途說自家少主是個神人,今日一見才知傳聞非虛,這個身手絕非常人,自己咬緊牙關吃力跟隨,也被雲舒落下了一段不少距離。 二人兔起鶻落,一路疾行,悄無聲息的來到兩山中間的一處溝口,下方陡峭,勉強能行,雲舒迅速望去,見溝口下麵黃河岸邊三丈外有一棵鬆樹,可以藏身,便打出一個手語,苛正風先行過去埋伏去了。 不多時果然兩道黑影出現在溝口處,這二人很是小心,先是趴伏在溝口處似是歇息,又好似暗中觀察,許久二人才慢慢從陡坡上蹣跚而下。 二黑影一前一後,手中拎著長刀,剛剛行進到鬆樹讓,突覺脖頸處傳來一陣巨痛,意識便是模糊不清,暈厥了過去,身後哪人剛發覺有人近身尚未做出反應也被擊暈。 雲舒與苛正風二人,一人扛起一個,正欲找尋一偏僻處快速審訊,就在此時,東岸邊突然間鑼聲震天,劃破寧靜冬夜,隨之便是火光四起,照亮半夜天空,緊接著便是喊殺聲連二連三,兵器交接聲此起彼伏。 雲舒二人迅速登臨至高處,將二人放置地上,駐目張望,東岸喊殺聲響徹天際,隱約有人高喊:“突厥狗來襲,突厥狗來襲!” 雲舒頓時恍然大悟,氣的暴跳如雷,正欲發作,令雲舒更加憤恨的一幕呈現在自己眼前,東岸漢長城處火把晃動,人影奔跑,手中刀槍隱隱放光,直接向南側的偏頭關渡口殺去。 而緊接著的便是西岸那些隱藏的梁國賊匪從長城南側的山坳中殺出,直奔黃河灘塗,方向同樣是偏頭關渡口。 雲舒倒是冷靜了,一切果然應驗了雲舒猜測,無邊恨意襲向雲舒心頭,朝廷兵馬假扮突厥人,四路合圍,真的好毒辣的陰謀,這叫投敵買國,引狼入室,真真狼子野心也,為除掉我闞雲舒朝廷真是煞費苦心,用心良苦。 此刻這邊關之地殺做一團,刀光劍影,喊殺聲,哀嚎聲,刀槍入肉聲,兵器碰撞聲交織成古代戰場的悲慘樂章。 雲舒不願看到鐵衛軍中將士浴血沙場,低頭看向被砍暈的兩個黑影,這二人高矮胖瘦基本相仿,黒巾蒙麵,顯然是有不可告人齷齪勾當,扯下麵巾,見這個人三十上下,短須,高顴骨,矮鼻梁,兩眼有些瞘?。 雲舒氣憤,一腳便踩在哪人的小腿上,苛正風眼疾手快,一把將此人嘴巴捂住,哪人痛痛鉆心,疼醒了過來,隻是發出扭曲般的怪哼聲。 雲舒蹲在此人身側,一把將此人右手拽住,輕聲道:“我問,你答,說錯一句,老子便廢你一指,說你們是什麼人?” 哪瞘?漢子咬牙切齒道:“休想從老子嘴中問出一……”話未完。 “哢嚓”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哪人食指已被雲舒掰到了手掌背麵,十指連心,哪人痛呼聲還未喊出,苛正風一腳便踩在哪人嘴巴上,生生發出唔唔聲。 哪人還算硬漢直到雲舒掰斷其三指後,哪人才暈厥了過去,一腳又踢在大腿內側的痛穴上,哪人才悠悠醒來,此刻眼神渙散,沒有剛才硬氣。 如此一番酷刑看的苛正風都眼角抽搐,臉上沁出細汗。 見哪個漢子有氣無力的道:“我說,我說,小的如實交代就是,不要再掰斷小人的手指了。” “你是何人?”雲舒冷冰冰問。 “小的是河間郡王府門客杜六。” “來此何為?” “小的奉郡王令,到黃河西岸草峁梁聯絡梁國守將霍起——” 梁國守將霍起,雲舒心中默念,莫名詫異,這李孝恭與梁師都部還有聯係,難道就不怕李二惱羞成怒。 “何事聯絡?” “王爺說是鐵衛軍乃是心頭大患,必除之而後快,欲今晚一同舉兵,聯手除掉東岸鐵衛軍,然後……然後各守各地,互不侵犯。” “東岸兩路人馬是何人統領?” “這個,小人真的不知,郡王不曾告知小人!” “啊——”一聲痛徹心扉的呼喊剛到嘴邊,又被憋悶在胸腔之中,雲舒又將其一指掰斷,痛的那個漢子就地打滾,扭曲一團。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好漢饒命,饒命!” 雲舒見其臉色不像撒謊,便蹲在其身側又問道:“你是王府死士?” “小的,小的跟隨王爺多年,算是死士!” “你們一共出動了多少人來此地?” “四百多人!” “他們在何地?” 哪人痛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痛苦道:“偏頭關以南五十裡外,多日前便發覺有一隊騎兵駐紮,據抓獲俘虜交代,他們是鐵衛軍騎兵營,我們統領自然不會放過,意欲今晚突襲,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雲舒聞聽,心中大驚,不免為高淩,紀衡二人擔心連連。 雲舒沖苛正風使一眼色,突見苛正風手中刀影一閃,哪人無聲死去,又將另外一人弄醒,誰知哪人早就醒來,故做昏迷,苛正風大腳剛踩上其後背,哪人就連聲討饒,一五一十的講述了起來,果然與剛才哪個漢子說的大致相同。 雲舒不再耽擱時間,手起刀落結果了此人性命,從二人身上搜出一些錢財和兩個腰牌,雲舒看也沒看就與苛正風迅速向北側的埋伏處趕去。 山頭之上,孫沐之等的心急火燎,眼看東岸邊殺聲震天,不少昔日兄弟身首異處,血濺渡口,急得捶胸頓足,此刻見雲舒和苛正風二人迅速來到,正欲請戰,被雲舒伸手止住。 此刻黃河冰麵上成了廝殺戰場,刀槍對決,非死即傷,隱隱火光中見雲峰,秦慕陽手中長刀揮舞的異常兇狠,碰著即死,挨著即傷,鮮血狂飆,血腥氣彌漫黃河之上。 偏頭關後方火光湧動,遠處隻見人影奔跑,喊殺聲響徹雲霄,南側亦是如此,看來今夜鐵衛軍難逃一劫。 孫沐之等十幾人看的義憤填膺,手掌擊打黃土,發出砰砰聲響。 突然黃河冰麵上從北邊又殺來一隊人馬,人數約有五六百眾,此刻的雲峰早就殺紅了眼,羊皮襖上被鮮血染成紅色,依舊奮力廝殺,秦慕陽也是緊隨其後。 秦慕陽廝殺中突見北方有人殺來,回頭張望見自家鐵衛軍已被前後夾擊到了黃河冰麵上,手中長刀一揮,砍死一個不開眼的匪徒,一甩長刀血跡,高聲喝道:“兄弟們,隨我殺——” 雲峰聞聽大喊,也鎮靜了許多,也高喊一聲殺,二人一左一右,身後眾位兄弟緊緊跟隨,保持隊形不散,便向西岸長城北側殺去。 兩支隊形,猶如兩支利箭,雁翅排開,阻攔者死,前麵猛將廝殺,後麵將士補刀,兩翼弓箭手左右掩護,大軍頓時與迎麵而來的五六百人對撞在一起,殺的死去活來,難分難解。 山頭之上的雲舒見秦慕陽,雲峰二人按照計劃向西岸殺來,可是手底下的哪些手足兄弟業已傷亡不小,無奈隻得咬牙接受。 雲舒迅速召集十六人吩咐道:“兄弟們,我等任務就是將西岸長城守軍逐一乾掉,然後更換梁國軍服,守住隘口,大家明白否?” 此刻的眾人才明白自己的任務,原來是給我鐵衛軍打通前進道路,眾人奮然點頭,趁著敵軍後方空虛之時,快速向北側城墻下奔去。 梁國守軍,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注視著黃河冰麵上酣暢淋漓的廝殺,哪裡還會注意到自己腳下,城下甬道上的官兵也都跑到城頭上密切關注。 三人小隊,魚貫而行,迅速從黑暗中殺出,悄無聲息的從背後乾掉了城頭值守的幾十名士兵。 將死去梁國守軍的屍體用長槍頂住不倒,遠處看去依舊在恪盡職守。十幾人快速換上敵軍服飾,便向一邊剁口城門處摸去。 而此刻的長城北麵,鐵衛軍已經登岸,正向西北方殺來,東岸苑君璋部大五六百眾已被殺散,梁師都部的哪些烏合之眾也被殺的連連敗退。 雲峰,秦慕陽率領的五六百眾在四麵楚歌下,隻得破釜沉舟,拚死一戰,個個龍精虎猛,毫無畏死,硬生生殺開一條血路,待隊伍鑿傳敵軍陣型,殺了一個通透後,二位將軍左右斷後,隊伍迅速向西北側山中奔去。 梁國守軍哪裡心甘,隨後追趕,隊伍便被長長拉開,火把蜿蜒數裡,在長城外形同一條長長火龍。 剁口處的守軍在城頭上看的心驚膽戰,恐怕哪些不要命的唐軍會殺向自己方向,看著隊伍遠去,心頭大安,正欲伸手撫平砰砰直跳的心臟,突覺自己的脖頸處一陣冰涼,隨後便沒了聲息。 火龍遠去,隨之而去的喊殺聲也漸漸聽聞不到,此刻的天空中洋洋灑灑的雪花開始灑落。漸漸地,漸漸地將方才的黃河戰場掩蓋成了一片白色,偶爾還在地上挑動著的火把也漸漸熄滅,大地又歸於了一片肅殺和詭異的寧靜。 偏頭關以南五十裡峽穀中。 此刻的峽穀中一片寧靜,一座座帳篷排列其中,偶爾幾聲馬匹響鼻傳來,透著一股詭異。 峽穀呈東南西北走向,兩側高山陡立,此刻的東南入口處出現一片黑壓壓的人影,西北方的入口處也是同樣被黑影淹沒。 兩頭人影,見峽穀口沒人把守,手提長刀便向穀中慢慢靠近。 峽穀並不是很長,也就七八百丈而已,突然一聲呼嘯在峽穀中炸響,兩頭穀口處火把晃動,迅速向穀中的帳篷拋去。 頃刻間穀中火光四起,照亮整個山穀,濃煙滾滾,大火熊熊,馬匹的嘶鳴聲響徹山穀,在穀中回蕩。 “兄弟們殺,一個不留!”黑影中突然有人大喊一聲,足有四五百人的黑衣人揮舞長刀便向穀內殺去。 誰知一頓空喊狂奔,沒遇上一個抵抗之人,待領頭的發覺,便知上當,迅速召集眾人速速撤離,突然間就覺得腳下大地在顫抖,不時隆隆馬蹄聲近。 兩頭穀口已被堵住,馬蹄聲,喊殺聲迅速臨近,縱使這些黑衣人有通天之能,遇上橫沖直闖的騎兵也如待宰羔羊,騎兵沖殺,人借馬速,刀借人身,伴隨著隆隆馬蹄聲哀嚎聲此起彼伏。 眼看馬隊要迎頭對沖,突然騎兵各分左右,繼續向前,又將躲避在兩側的黑衣人籠罩在馬蹄之下,待騎兵殺了一個對穿,穀內黑衣人已經去了個七七八八,騎兵營不打算就此罷休,撥馬回頭,又回頭殺來。 那些黑衣人被殺的七零八落,心驚膽寒,如此血淋淋的踩踏,砍殺,血霧飛濺的場麵直擊心房,頓時沒了鬥誌,慌忙間逃跑躲避,可是騎兵碾壓,非同小可,過後便是屍橫遍地,一片狼藉。 短短一柱香功夫,峽穀中戰鬥結束,除了沒死的在撕心裂肺的哀嚎外,沒有一個可以站立之人。 西北穀口處,高淩在馬上甩掉長刀血跡,威風凜凜的笑罵:“無恥宵小,敢偷襲我鐵豹營,真是吃了豹子膽。活該碰上我等,傳令留幾個活口審問,其餘的一個不留,逐個補刀。” 旁邊馬上將士領命正欲離去,突然紀衡喊住其道:“且慢,等一下!” 高淩不解的看著紀衡問道:“怎麼紀老弟有何想法不成?” 紀衡略微沉思一下道:“營長,看這些黑衣人,個個行動矯健,身手不弱,今日遇上是我等騎兵,倘若步戰恐怕我等損失不小。 營長你看這些人的打扮,可是少主口中所說的死士否?” 一句話把高淩給問住了,心頭突然略過世家,朝廷字眼,頓覺心頭一凜,驚恐的望著紀衡道:“兄弟,你看?” 紀衡肅然道:“少主信任我等,自然舍命以報,假若真的小弟猜測不錯,定然是有人希望我等皆死,死士突然偷襲,難免沒有望風和逃脫之人,不如我們將計就計,舍棄死去的馬匹,再換上我等的大唐邊軍服飾,連同我們方才戰死的兄弟,做一場戲給哪些探子看。不知營長意下如何?” 高淩聞聽大喜,眼神中略過一絲憐憫道:“此計甚妙,隻是可惜了我們那些生死兄弟,讓他們曝屍荒野,真真於心不忍。” “事急從權,過後再稟明少主,撫恤安撫吧!” “好吧,就這麼辦!”高淩一錘定音,吩咐手下匆匆而去。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待來人靠近,高淩大喜下馬迎接道:“陳兄弟,多謝你派人示警,否則我等定會折損過半的兄弟,多謝多謝!” 來人正是秘密押送鋼臂弩的陳南,陳北和二十名近衛,陳南哈哈一笑道:“高營長不必在意,都是自家兄弟,少主令我等押送輜重與鐵豹營匯合,無意間發覺有人鬼鬼祟祟出沒山穀左右,派人一查之下,大為心驚,西側山包後隱匿四五百眾的黑衣蒙麵人,才派人示警,早做防備。 真沒想到,高營長智計過人,來了個甕中捉鱉,一網打盡,痛快痛快。”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大雪洋洋灑灑,鋪天蓋地,偏頭關一場大戰,震驚四野。 牒報迅速傳到寧武關守將彭贊手中,彭贊手持牒報,瑟瑟發抖,一屁股癱坐在中軍帳凳子上,眼角濕潤,又氣的一拳擊打在案幾之上,參將王懷恩見狀更加不敢言語。 許久彭贊老淚橫流,顫巍巍道:“前夜梁師都部聯合突厥苑君璋部突然偷襲偏頭關,遊擊將軍雲舒率眾抵抗,全軍覆沒,雲舒將軍屍首被亂馬踩踏的麵目全非,府穀關派去的援軍晚了整整一個時辰,太原府派去的協防軍也晚了兩個時辰,可憐啊!可悲啊!可嘆!” 王懷恩小眼睛一瞇,大為疑惑,微微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可是沒敢啟齒。腦海中展現出‘雲舒’將軍意氣風發離開寧武關時的情景,心中莫名的升騰起幾分淒涼。 黃河西岸草峁梁,梁師都部追兵陸續回營,長城剁口處大門洞開,幾個值守‘官兵’小心翼翼,風雪中梁國士卒手中各提著三兩個不等的血淋淋的人頭。 霍起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威風八麵的入關,身後幾個兵卒還抬著一具屍體,金鱗盔,鎖子甲,麵目血汙,看不清此人長相。 大雪紛紛而下,大戰半夜的兵卒人困馬乏,各自回營吃喝修整而去。 長城上又恢復寧靜,隻有無情的雪花將一切掩埋。 醜時大雪依舊,城南草峁將軍營中一片沉寂。雲舒值守在長城剁口上,向北望去,突然間見山腳下一棵小鬆樹的積雪簌簌抖落而下,雲舒心頭一喜,拿起剁口火把輕輕晃動了兩下。 回頭示意孫沐之,孫沐之點頭下城墻而去。 城門微微大開一道門縫,城外一隊黑影快速靠近,一排縱隊快速過關,越過山梁隘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直奔雲舒擒獲哪兩個黑衣人的陡坡處而去。 趁著大雪漫漫,一行幾百人的隊伍迅速消失在了崇山峻嶺之中。而洋洋灑灑的大雪掩蓋了一切。 關南峽穀,燒毀的帳篷,戰死的馬匹,殘肢斷臂,橫七豎八的屍首,一片人間煉獄,看的人觸目驚心。 二三百人的隊伍靠近峽穀處停下,個個疲憊不堪,趴在雪窩中便連喘粗氣。 雲舒,孫沐之,苛正風幾人迅速入穀中查看,見此慘烈情景,心中一片悲涼。 突然一個黑影從穀口處的一棵大樹後竄出,三人戒備,來人輕聲道:“哥,是我!” 來人竟是雲清,三人才放鬆警戒,雲舒急切問道:“他們人呢?” 雲清一抖身上雪花,笑道:“哥,你放心吧,他們都安然無恙,已經在下雪前離開了此地。” 雲舒一指滿地的屍體氣道:“很好,這是怎麼一回事?” 雲清調侃著道:“哥,這紀衡真是將才也,多虧陳南大哥提前示警,紀衡副營長將計就計,估算到黑衣人是步行而來,便設計來了一個甕中捉鱉,將來襲的四百多人殺的一個不剩,我等才折損了二三十人。” 雲清見雲舒目不轉睛的看著地上的屍體又道:“紀衡猜測看來是有人希望少主率領的鐵衛軍死,便來了一個移花接木,將朝廷撥打給我們的邊軍號坎給這些黑衣人穿了身上,又劃花了賊人麵目,使其不能辨認,這樣我等便又可以瀟灑重生啦!” 雲舒聽罷,心中驚喜,可是眼看天色大亮,不敢過多停留,便吩咐手下快速離開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