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那同行的士兵問道。 狄奧尼索斯二世瞪大了眼睛,生怕齊文江把真相講出來,於是率先搪塞過去: “不認識,不認識。我看錯了、看錯了,看成了我小時候老欺負我的一個孩子了。”他尷尬地笑道。 守門的撲通一聲給國王跪了下來,連忙稱罪,請求王上責罰。而狄奧尼索斯二世麵露難色,他磕磕巴巴似想要非難這門衛一般,抓著腦袋找尋適合的詞語,最後隻說: “你這樣……不對,對不起宙斯。” 但這和宙斯有什麼關係呢?老阿基米德沒忍住差點笑出來,他很用心的在憋笑了。 倒是齊文江怪到,這國王出行沒個儀仗,和平時出來溜彎兒的老大爺似的,成何體統啊? 後麵入城的百姓逐漸多了起來,打悄悄話問王上怎麼如此隨便,他怔怔模樣,究竟講不出真相來。 其實,他昨天在宮殿裡喝高了,今天剛剛在大街上叫小兵搖醒,說雅典來的新廷臣來敘拉古了。他命人去遠處宮中牽馬,自己溜溜達達,循著吵鬧聲到了南城門。 “王上,我擅自將王馬牽出,罪該萬死啊。” 馬夫同樣看似鬥膽認罪,實際上是為狄奧尼索斯二世緩解空氣寂靜。 “算了算了,下次,下次注意。”他使使眼色,那守門二人才叫喊,疏散圍觀群眾,讓他們去東邊不遠處的港口門。 狄奧尼索斯二世見人群散了,才長籲了一口氣,扶著城門柱子,頻頻喘氣,似乎還沒從剛剛的風波中緩過來。他這王當的,一點威嚴都沒有,整個一社恐國王。 齊文江也沒想戳穿他,主要害怕身旁二人表現過度,再惹來殺身之禍,那罪魁禍首當他莫屬。人都說莫勸他人善,但至少不給這兄妹惹來禍端吧。 “國王,”他把金色桂冠丟給了他,“接著。” “這是?”狄奧尼索斯二世看到桂冠有些難以置信,兩頰淚水突然滑落,卻歡笑著,他緊緊握著金冠,朝天上喊, “父親,您看到了嗎,我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人。” 這枯瘦男人從頭上拽下鑲嵌各色寶石的王冠,將金色橄欖葉戴在頭上,將臉上的淚痕擦乾凈了。 “老阿基米德,你下車,我親自駕車把貴客送到王宮!” “王上,這不妥吧?”老守衛遲疑道。 “有何不妥?我敘拉古向來禮賢下士,國王給臣子駕車,對國家有何不妥?” 說到他就戴著冠軍頭冠,從馬倌手裡取來鞭子,一蹬跳上了車頭。齊文江沒忘,他也參加了雅典奧運會,雖然名次可能在芙裡妮之後。 但狄奧尼索斯二世看到了後座的女孩,陡地愣了一下,瞪著人家發癡,妹妹羞赧了臉低下頭。還是那士兵投來懷疑的目光,最後哥哥的一陣笑聲,才使得國王緩過神來。 兄妹倆沒認出來這厄琉息斯教徒,畢竟愛喝葡萄酒的人,常常胡子上會沾著紫色。國王酒足飯飽,見他樣子邋裡邋遢染上些汙漬倒也正常。 “駕。”狄奧尼索斯二世輕輕揮舞馬鞭,四匹皇馬邁開一致步子,馬車不但比老阿基米德駕駛地更加平穩,拐彎幾乎沒了顛簸。 地中海夕陽緩緩落下,敘拉古東邊奧提伽島上,雅典娜雕像的盾牌傳來金光,船舶自五個海裡開外就能找到西西裡島上的這顆明珠。 工人叫著號子,把石磚往腳手架上麵拉,而國王大人則臉上還洋溢喜悅,好客地承諾: “你們真給我帶來了好消息,等到了宮中,我要把廚師學院的家夥們叫來,開大席!” “廚藝學院?”齊文江好奇地問道,盤算著這公元前怎麼就有了這現代玩意。 “你沒聽說過麥瑟庫斯?”士兵倒是先發落問題,“敘拉古的廚師宗匠,當年他在雅典掌勺,把品達和埃斯庫羅斯全饞來了敘拉古。” “我……我也聽說過!”妹妹少見地開口了,她在車上紮著魚骨辮,淡風吹了乾紅彤彤的長發。 敘拉古人不像雅典人那麼嚴肅,他們城市中心不是神廟,而是大劇院。戲園子裡不論風吹日曬,觀眾總能滿滿當當。很難相信在這城裡,戲劇家該有多大的榮譽。 而狄奧尼索斯二世,他就獲得了雅典人的一致肯定,即便他文弱無能、呆若木雞、膽小如鼠、相貌醜陋,但他僅憑這一項成就,就能為王室得到數不清的名望。 “所以你才那麼高興?”齊文江看到街角一名漁夫,穿牛皮衣,似乎釣魚歸來,身後拖著一條巨大的生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步伐匆匆趕往皇宮。 “我過世的父親,狄奧尼索斯一世,還在世的時候,就埋怨我不如狄翁那般優秀,說我不配這王位。”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怨氣,在感恩老國王。 “我一點也不像父親,他的軍事天才全傳給了我弟弟。當初我父親他,可是讓迦太基的‘恐怖軍’聞風喪膽。” “恐怖軍?那支持白色盾牌的迦太基軍隊?”士兵有些不敢相信,覺得國王在開玩笑。 這支部隊聽說吃人,兇狠異常,當初雅典人和迦太基作戰,排頭兵可是見了白盾牌就跑。談起軍事,國王大人又來了興趣,可身旁不斷遭遇相識,和他打招呼,把王上弄得不好意思。 他隻抱有羞赧一笑,於是勒馬拐彎,從城墻處繞,走小路去城北的王宮。 葡萄藤爬滿了居民矮墻頭,母親推開家門,叫玩耍孩童回家吃飯。老城留有不少男男女女,在街上散步邂逅,或在長廊牽住愛人之手,聽吟遊詩人唱英雄歌謠。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國王問道文江。 “齊文江,還有柏拉圖受邀也來了,聽馬夫的意思是已經在王宮裡了。” 狄奧尼索斯二世驟地一勒馬,四匹馬仰天長嘯,後排乾脆跳起來快一米,這妹妹和齊文江差點翻了個個兒,又顛了個大屁股墩兒。 “疼。”女孩說,而哥哥則心疼地安慰他。 國王大人好像得了哮喘,呼吸困難,渾身直哆嗦,半天他才拉住耳朵,回過頭愣著。 “齊文江大人,您是要要了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