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希臘婚禮(下)(1 / 1)

弱者柏拉圖 任大明 3498 字 2024-03-17

親朋好友已經將國王寢宮門口圍得水泄不通,除了年齡較小的女孩,胖的瘦的,隻要沒喝醉的都來了。   狄翁見二人上樓梯來了,就命令樂隊奏響吵鬧的樂曲,齊文江很難想象裡拉琴也能彈出金屬質感,皮手鼓的鼓點躁動狂熱。   “我說三二一,大家一起唱!”樂詩叫道。   “東方,普照萬物的光/抬起它火紅的頭顱,撐起它炙灼的雙目……”   齊文江跟著唱到這裡已經感覺歌詞有點不對勁了,他從前參加婚禮可從來就隻顧得吃,沒見過這陣勢。   “疲乏的車輪會掠過高峰/新娘一樣,不過花朵隻在午夜綻放/除非有個兒子,否則不要再見太陽!”   大家一聽到裡頭有了嗯嗯呀呀的聲音,像一群捉弄別人的孩子,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齊文江愣在原地半天,直到柏拉圖攬住他快跑,直到跑到走廊另一端,浴室旁邊,連柏拉圖都喘為止,他們才試圖尋找自己的房間。   “這麼刺激的嗎?”齊文江還傻眼瞧著長廊那頭。   “師弟,這又不是偷情,明媒正娶有什麼羞恥的呢?你瞧,這裡還有個小祭壇。”   浴室門口臨時搭建起了阿爾特彌斯神龕,上麵放著一個粗布娃娃。雅典的女孩結婚,在行房之前,要把自己兒時的玩具獻給處女神阿爾特彌斯,讓她應允脫離貞潔。   神龕臺麵上刻著鹿形銘文,兩根粗芯蠟燭長明一晚,等蠟燭燒盡,娃娃就會被火焰吞噬。希臘人早已經習慣,唯獨齊文江覺得莫名悲傷。   “明天國王的傷勢要加重了——”柏拉圖笑稱,而他背後正站著芭爾,她來提醒齊文江睡前清創。   “哪方麵的傷勢?”她羞紅了臉,似乎不知道洞房要乾什麼。   柏拉圖聳聳肩,指指身後的神龕,打趣道:“你大概得問問阿爾特彌斯女神了。”   “吾得給……病患清理傷口了,柏拉圖汝速去休息。”   齊文江注意到“大人”兩個字已經被這迦太基公主去除了,或許她的謙卑是宮廷禮儀教育的一環。這柏拉圖真有本事,跟芭爾跳個舞就能這麼熟絡,這讓他想起了大熊。   “那麼晚安,文江,明天早點起床,咱倆得去集市給國王挑選新婚禮物。”柏拉圖擺著手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心滿意足地去睡覺了。   齊文江躺在床上,除了醫師桌上的蠟燭,屋外的月光順著木製四格擋板進來,讓他感覺在坐牢。   但畢竟他能得到安眠,這也是多日行程當中少見的了。他很珍惜睡眠的機會,畢竟不能在床上刷視頻,他的心緒攪動起來。   芭爾在另一頭用蠟燭的火加熱鑷子,並且將今天下午調好的一瓶灰綠色藥劑擺上托盤,自言自語般說:   “母親生病死後,吾便決定修煉醫術,垂死乃吾最不能見到的情況,願從黑夜之主哈迪斯那裡搶來生命。”   “你從哪裡學來的醫術?”   她左手托著燭盤,燒紅的鑷子放在左手上,走過來打開了齊文江的繃帶。黑色針線下麵膿水已經結痂,   “希波克拉底,師上雖然瞧不起女學生,但禁不住朝中薪資頗豐。忍耐一下。”   “啊?啊!”一陣殺豬叫,齊文江還以為她要怎麼清創,竟然將蠟油滾燙的滴在了他的傷口之上,一時間他疼地已經失聲了。   芭爾熟練地將蠟油吹到凝固,用燒紅的鑷子取出了結痂塊,齊文江自然不得安生,本能地想要掙脫醫師。   “再忍忍……再忍忍,馬上就好。”   最後,她取出了罐中的灰綠色粘稠藥膏,覆蓋在了這道割裂傷口之上,取來沖劑,並且囑咐道:   “要按時吃藥,早上清洗創口之後再出門,明晚還要再清創。”   “啊……痛死我了……難道就不能麻醉一下嗎?”   這個年代哪裡有什麼麻醉,齊文江隻能等待疼痛緩緩消退,而正當他叫喊這一會兒。   “不是,你可以用鹽水來給我消毒都行,怎麼能用火?”齊文江又責問。   “鹽水會加劇化膿,用量不當更可能會使汝抽搐昏迷而亡,而且方才藥膏裡加過了鹽。”   芭爾吹滅了蠟燭,走到了門框另一側,和齊文江大人道了晚安。行了禮之後,回到了女仆房間。   雖然齊文江左臂已經不能移動,但他蹭著天鵝絨枕頭安慰自己,至少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   可他剛闔上眼瞼,外麵一陣狂風就呼嚎著敲打他的窗框,透著窗的縫隙發出如同獰笑的呼呼聲音,本來熄滅了的蠟燭,突然亮起了藍色鬼焰。   這把他嚇得用枕頭捂住了頭,但齊文江還是聽到,屋子外麵國王養的雜種狗開始狂吠,叫聲隨著悲鳴戛然而止。他好像能看到血從狗窩裡橫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齊文江發現自己呼吸越來越快,心臟簡直要跳出胸膛,   “惡魔……一定是惡魔來找我了。別西卜……”   齊文江顫顫巍巍站起來,在芭爾的藥劑桌上瘋狂地搜尋,他記起來惡魔害怕鹽巴,惡魔會害怕鹽巴的純凈靈魂會傷害他們。   終於它找到了櫥櫃當中,剪開一個小口子的粗麻袋子,齊文江用右手觸摸到了,他慶幸道芭爾提到了這個細節。   地板能明顯地感覺顫抖,腳步剛開始很有規律,然後開始雜亂起來,但聲音逐漸在變大,也就是距離齊文江他越來越近。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手裡托著那一袋鹽巴,但未能料到鹽袋子十分沉重。   小小口子使得鹽巴吧嗒吧嗒,撒在地上——   “不夠!完全不夠!”他聽到了腳步聲已經停在了他的門口,齊文江想要失聲尖叫,但恐懼感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接著他已經忘記了如何呼吸。   於是他乾脆抽出了臺子上的手術刀,右手舉起來,瘋狂地一刀刀刺向粗麻袋子。   一道道傷口最終連成了一道巨大的撕裂口,鹽巴大堆大堆如同細沙那樣散落出來。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身後的狂風越發高呼,他已經分不清敲門聲有多快。   最後,大口喘氣,奮力地將鹽巴一腳踢到了門邊,砰地一聲撞到門扉。   敲門聲停了下來,可木門依舊吱嘎打開,一道黑影站在那裡,走廊的燈已經全都滅了。   而那東西跨過了地上的鹽巴,徑直向齊文江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