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感受到少女的敵意、不滿,北狄的野人,與其糾纏極為不智。 牧羊移開了目光,不再關注“衣不敝體”的人。 有錢、有閑的闊人,才是如意賭坊的金主、衣食父母。 十一騎扇形散開,隱隱圈住牧羊,又將如意賭坊的大門堵了。 十軍漢嘻嘻哈哈,根本不管牧羊的死活,氣定神閑地瞧戲。 日頭開始偏西,忙碌一天的人,手裡有幾個閑錢、又想碰一碰運氣、或想花一點小錢樂一樂的人,漸漸下意識地往城北匯聚。 北狄人鬧事? 圍觀的安全距離,距鬥場? 徒手十丈、器械二十丈、騎馬百丈。 定居雍城的居民,至少是半吊子軍士,有起碼的軍事常識。 雍城是軍城,十五歲至六十歲的成年人,統統是在冊的預備役。 每一年,男子混操的時間不得少於兩個月,婦人不得少於一個月。 此例,是先大帥牧虎定下,雖有鬆懈、雖有暗箱,卻一直沿用。 國主追封先大帥牧虎國公爵位,連同私軍、私地世襲罔替。 年僅十二歲的半大少年牧羊,是正封的雍國公,僅比親王矮一截。 哪怕是衛帥,僅僅子爵罷,見了小公爺要下跪叩頭。 一乾丘八的頭頭腦腦,都不會去牧村討酒喝,也不會來如意賭坊玩耍,更不會有人敢來鬧事,小公爺有免死金牌,殺人不償命! 南人懂尊卑識厲害,不會主動撩撥小公爺,那是作死的節奏。 而北狄的蠻子? 砍了小公爺,拍拍馬屁股揚長而去,你咬他! 牧姓隻剩一個男丁,地位尊崇無比,卻不受丘八、官家待見。 你瞅瞅,蠻子堵門近半個時辰,外圈上萬人駐足觀看,愣是沒有一個丘八出麵維持秩序,也沒有一個狗官主持公道,人緣太差了! 牧羊躊躇,心裡焦躁,一時拿不定主意。 弄死十一個蠻子不難,一輪齊射可立斃,一匹馬兒也逃不掉。 然而,如意賭坊開門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大門口見了血、出了人命,要晦氣三年,牧羊是自負贏虧,不願灰頭土臉地被人埋汰! 鳳眼瞇了,既殺不得,何不? 笑了,笑容非常真誠,牧羊拱手,朗聲道: “姑娘們是良人,我是為你們好,你們非要來消費?唉!” 無論十一位少女,還是圍觀的閑客,一愣、一滯、一呆。 主客易位!十一位少女非常尷尬,什麼事啊? 明明是毛沒長齊的半大少年不老實,一雙賊眼亂瞟狂吃少女的豆腐,才令一行人不滿,才憤而圍住如意賭坊,令其做不成生意。 走?太鱉屈了! 不走?帶的人不多,真動手要吃虧! 急人有急智,領頭的少女抗聲道: “我聽說如意賭坊的口碑不錯,童叟無欺,才慕名來此!” 圍觀的人宕機,隨行的少女跺足,你是為小賊做廣告! 蛇隨竿上,牧羊鄭重一揖,道歉了: “江湖百藝,無分貴賤、高低,行行出狀元,都是修心、悟人生!” 油嘴猾舌,是將黃、賭、毒洗白了,成了高尚的技藝,是修行。 機伶的小廝過來牽住韁繩,恭恭敬敬請十一位小姑奶賞光。 進了最闊氣、最大的牌九室,裡麵有一張張大桌供客人閑坐。 喜氣洋洋的小僖僮來了,吆喝著上茶、送上乾果、甜食。 沾小姑奶的光,如意賭坊一“堵”成名,閑客們蜂擁而來。 規矩?兌換一兩銀子的籌碼,有座有零食! 市價行情,一兩金子兌百兩銀子,一兩銀子換一千枚大錢。 兌籌碼,賭坊抽百分之一的水,一兩銀子要縮水十枚大錢。 一座、一壺茶、二兩瓜子,就值一枚大錢,賭坊賺九枚。 賭坊還供應餐食、酒飲、甜點,價錢是外間的七倍。 站著?不喝茶、不吃零食?統統免費! 牧羊入行三年,深諳賭坊掙錢的門道,不會任大錢溜走。 小僖僮笑咧了嘴,十一位小姐姐送出十一兩金珠,賭坊什麼也不做,就進賬十一串大錢,他是侍者,自然得了頭功,有分潤、提成。 一個個蓋了紅布的盤子端進來,放在十一位少女的麵前,漂亮的荷官小姐姐一步三搖地左顧右盼、妙目生輝,半透的衣裳惹人遐想。 小廝滿頭大汗,抬來賭錢的道具,將桌麵鋪成賭臺。 荷官盯住少女,溫聲道: “小姐,是擲骰子賭大小,還是推牌九衍天地?” 喝一口熱茶,少女敲桌麵沉吟,暫未回答。 擲骰子的花樣繁多,有比大小、猜單雙,比的是聽力、手法,自己是一個粗人,哪鬥得過天天浸淫其中的荷官?那是白白地送錢! 推牌九,相對公平,一翻兩瞪眼,耍詐的概率較小。 如意賭坊信譽卓著,不會玩老千砸自己的招牌,一切按規矩來。 小僖僮摸出兩個紙封,送給每一位小姐姐察驗,封口完好。 當眾拆紙袋,取出兩雙雪白嶄新的薄絹手套,荷官、小僖僮戴上。 是規矩,防止荷官、小僖僮作弊,消彌指紋印記。 一隻玉盒裡,靜靜躺著四十張條牌,優質硬玉的磨製、無瑕疵! 裡麵還有三粒六麵的骰子,白玉研磨的賭具。 查驗無誤,四副一至九個筒子,再加上印了雲彩的白板。 荷官嫻熟地搓牌、砌牌,靜靜地看著十一位少女,請下注。 少女押了一隻白色的牌子,代表一兩銀子,其餘的看戲。 小僖僮用竹耙子推出三粒骰子,少女掂了掂,隨意擲出。 十五點,荷官將第一張牌放自己的麵前,再依次放出十一張玉牌。 小僖僮快速地扒牌,將每一張牌準確無誤地送到賭客的麵前。 每人一對牌,一對白板最大,叫晃天;一對九筒次之,稱懟地! 對子勝散,散比點數,數大勝了。 而十點(除五對)最小,蔑稱鱉十,見點就輸。 荷官是莊家,同牌平,不輸不贏,唯鱉十是莊家勝閑家。 見荷官望過來,少女狡黠地一笑,低聲道: “改一改規矩?” 稍遲疑,見不遠處的牧羊示意,荷官點頭,請說來聽聽。 少女狡計得售,竟“咯咯”笑起來: “不急掀牌!若我自認牌好,可追加籌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莊家可以不認!” 但是,莊家的底氣不泄?跟了,輸了要賠! 荷官笑了,跟職業的賭者賭運氣,是嫌荷包脹得難受。 “全押了!”少女將籌碼盤子送前推,竟賭上全部。 荷官敲了敲桌子,小僖僮扔出一個金色的圓牌子,代表一兩金子。 十位同伴看也不看,將麵前的牌推走,定定地盯住荷官、小僖僮! 荷官一驚,小僖僮一滯,遇上對頭了? “再來一兩!”少女示意,一隻籌碼盤往前送。 不待荷官吩咐,小僖僮扔出一枚枚金色圓牌子,直到十一個。 “唉,沒本錢了,奈何?”少女手一攤,無不遺憾。 如意賭坊不同別處,恪守幾條規矩,不得突破: 1、賭坊內,不得借貸,不得放隔夜債,錢清請出門; 2、止接受黃金、白銀、大子兌換,拒絕房契、借據、賣身契; 3、不得將身無分文的賭客逐出,應妥善安置掙一份工錢,不至餓死。 規矩是硬杠杠,多少身無分文的外地人被如意賭坊安置,或送到牧村的莊園過活,再掙一份回家的路費、或是重新做人的本錢。 如意賭坊不賺錢,牧羊過得很鱉苦。 牧羊圖省事,不願與蠻子交集。 “既是規矩,就不能更改,掀牌吧!” “懟地!”閑客驚呼,沒想到,莊家居然拿了一副好牌。 “是晃天!”小僖僮手快,掀了少女的牌,一時尖叫。 牧羊一拍腦門,大意了,竟被小娘皮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