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如意賭坊出大事了! 天才亮,一隊隊奴軍急走,手裡不是水火棍,而是明晃晃的胡刀。 凈街!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如意賭坊團團護住。 誰敢亂闖,格殺勿論! 南國的兵,要聽頭目的命令,也聽上差的命令,誰的官大,誰的命令不是屁,總之,朝令夕改的事經常發生,相沖的命令不稀奇。 而奴軍是私兵,隻聽主子的號令,麵對國主?也敢殺。 駐守如意賭坊的奴軍,是雍國公的私兵,牧羊的命令是無礙執行。 樹欲靜而風不止! 北狄人挑釁如意賭坊,或是偶然事件,或是試探,肯定不是真乾。 牧氏執軍立族,十幾年的韜光養晦,不僅僅死灰復燃那麼簡單,且不論實力恢復了多少,但是,自保還是綽綽有餘,不容小覷。 要不然,牧氏敢進雍城設據點?夫人敢令牧羊鎮守、歷練? 誰都是明眼人,如意賭坊是幌子,實則一座軍營,屯兵的大營。 能威脅牧氏的人,是雍城的衛帥,號令十鎮總兵、百萬大軍的大帥,而決定牧氏存亡、判定牧羊生死的人,是安居江南康都的國主! 區區十一北狄人,不足攻破如意賭坊,不能斬殺牧羊。 牧氏想知道,衛帥準備得怎麼樣了?國主是否下了決心? 事發突然,誰都是倉促應對,一夜過去,都想要一個準信。 牧氏出動奴軍,封鎖如意賭坊,凈街、戒嚴,足證牧羊沒有死! 牧羊是牧氏的唯一男丁,是牧氏的希望,若是他翹了辮子? 悲憤的牧氏必傾巢而出,先做掉雍城的衛帥,再移師南下,攻城、掠地以戰養戰,直撲江南的康都,不弄死無道國主,誓不罷休。 毫發未傷? 牧氏的處境尷尬,不應、也不該挑事,而是佯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牧羊受傷了! 輕傷?重傷?還是致命傷? 一時,偵騎四出,謠言亂飛,雍城再不平靜。 “吱呀!”沉重的朱門打開。 小僖僮打著嗬欠、伸著懶腰出門。 瞟了瞟旗桿上、架子上掛的倒黴蛋,小僖僮一陣無語。 鬧事的人約一千五百數,個個別了短刀要進賭坊“消費”! 旗桿、架子上的人一身汙垢,臭氣沖天,沒有一個人乾凈利索。 地上的黃湯流淌,晨風吹來,路人回避。 酒勁過了,又風餐露宿一夜,精氣神萎頓,個個奄奄一息。 手遮眉,眺望旗桿的最高處,小僖僮大聲喊道: “壯士,想不想回去洗一個熱水澡,再拽幾個妹紙捏捏骨,喝一壺熱酒美美地睡上一覺?放心,如意賭坊不是官府,不會任意拘禁!” 南霸天是頂階的潑皮,諳熟官場的套路,聽得懂小僖僮的話。 如意賭坊是小公爺的產業,牧羊就是官老爺,且握了生殺大權。 戳死幾個潑皮,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件,沒有誰會抱不平。 然而,南霸天知道小公爺要什麼,也是要命的事。 南霸天大聲說出一個名字,立即、馬上可以回家,是回陰曹地府! 誰能號令五個頂階的潑皮? 除了衛帥,再無第二人! 見南霸天沉默不語,小僖僮不為已甚,又指了第二條“明路”: “五位壯士是頂天立地的大人物,憑你們的身價,一人一千兩金子才符合身份,正午時分,錢到放人,否則,剁了身子骨喂狗!” 是威脅,不是開玩笑,剁了身子骨?人頭掛旗桿上! 閉上眼睛,五位壯士是真豪傑,不會彎腰腆活。 一行人疾走,一個個捧著沉重的小箱子,整整齊齊碼放。 一小廝掀開蓋子,手裡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才道: “五位壯士捐贈如意賭坊黃金五千兩,錢貨兩清!” 雜役有序進出,將一個個箱子搬進內院,“捐贈”是公產。 五條漢子縱起,摘下五條灰敗的身子,輕輕丟地上,壯士自由了。 如意賭坊的信用不錯,“捐錢”放人。 一時門庭若市,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各認各的人,再核對捐贈的數目,小僖僮手裡有名冊,每一個人都有明確的標價,分毫不錯。 有備而來,毫不拖泥帶水,不到半個時辰,如意賭坊門可落雀。 錯了,架子的角落,還拴了二百五十人畏縮地蜷伏,沒有人理會。 是老頭、老太太,年齡越大越精神,還有悍不畏死的悍婦! 隻要光天化日,他們總是無往而不利,一個倒地的姿勢,任誰都要乖乖的舉手投降,再軟言細語地“央求”,看能不能少賠一些。 但是,訛上如意賭坊?再遇上蠻不講理的奴軍?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如狼似虎的軍漢不慣任何人! 才湊近了,還沒倒下? 狠惡的軍漢,不分男女、不論老少,一隻糙手上下摸索,將衣襟、秘袋,裡麵藏的銀兩、大子統統收走,一枚也沒落下,真是天殺的! 苦難才是開頭,一條索子拴住老手、老腳、嫩胳膊,再拽走。 攏住一堆,再不管了。 吆喝聲、哀求聲、斥罵聲不絕於耳: “我餓,我渴,我要上廁所!” 軍漢的耳朵都塞了驢毛,竟是充耳不聞,什麼玩意兒? 沒有誰送愛心,不會有人端茶遞水,更不會有人噓寒問暖。 沒有吃喝?不代表水火不生! 地麵,漸積屎溺,精氣神不旺的可憐人,竟躺睡上麵。 不是真不怕事,而是被人“慣”壞了,白發壞人越來越多。 小僖僮施施然走近,捏住鼻子靠近一婆子,如假包換的悍婦。 “每人倆大饅頭,吃飽了再來!” 一喜、一怔、一呆,婆子的眼神漸漸畏懼,小子不敬老愛賢,是衣冠惡鬼,他的話,要反過來聽,否則,又要倒大黴,老娘不傻! 鬆了繩扣,一夥人相互攙扶,手捧著倆白麵饅頭,竟千恩萬謝。 收隊! 軍漢大哥列隊,回營! 小豬豬帶著大票同行,手腳麻溜地沖洗地麵,足足洗了三百遍。 來了! 八個人,改了南妝的少女,北狄少女! 少女悠悠走近了,知道小僖僮正候著自己,無奈拱手道: “公子,我要見牧羊公爺!” 小僖僮轉身,好像才看到少女一行,淡淡道: “來者是客,如意賭坊隨時歡迎你!” 氣往上湧,少女悠悠慍怒,寒著臉跟上。 左轉、右轉,上行、下坡、再轉彎,一行人轉得頭昏腦漲。 “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悅乎?”清朗的迎客聲傳來。 少女悠悠氣極,雙拳捏得“嘎嘎”響,恨不得摁倒亂拳打死。 氣定神閑,牧羊毫發無傷,北狄白白折損三人,還是生死未知。 牧羊熱情、體貼,請客入座。 “餓了吧?吃飯!” 有酒、有肉,還有時鮮水果,酒過三巡,牧羊奇怪道: “悠悠大人公務纏身,怎有時間來此一遊?” 沒有生氣,氣也沒用,跟登徒子置氣是與自己過不去。 能知悠悠的名?證明,至少有一個活人,且發出了求救的訊息。 “昨日冒犯,我有三個同伴走錯了地方,活要見人,死要收屍!” 夠爽快,牧羊的心情大好,真怕蠻子死腦筋,不肯妥協。 “不對!昨夜鬧賊,我們逮了一小廝、一花女、一賬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沒有你的人!你看,是不是去別處找一找?你想,人贓俱獲,有礙名聲!” 一酒壇飛起,牧羊側身,酒壇子轉了彎,又回到少女悠悠的手裡。 仰頭灌下,一飲而盡,抹了抹酒漬,少女悠悠嘆道: “就是他們,我要帶走,開價吧!” 狹長的鳳眼瞇起,牧羊的語氣不善: “咋夜鬧賊,逮住仨、走了七,他們卷走了十萬兩金珠,你看?” “你無恥!”少女悠悠暴走,一拳砸來,牧羊側閃躲過。 牧羊拍手,庭院二樓的一扇門打開,小廝、花女、賬房現身。 對視無語,又覺欣慰,少女悠悠重新坐下: “公爺,十萬兩金珠不是小數目,一時也湊不齊...” 牧羊嘆了一口氣,沮喪道: “唉,家門不幸,或是出了內賊,正好栽贓你們,莫往心裡去!” 這樣也行? 少女悠悠被雷倒!怔怔地望著牧羊。 靜默半晌,牧羊終是心軟,溫言商量道: “其實,你不用付贖金,你們寄養的灰馬送給我?” 氣極怒笑!少女悠悠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如此! 牧羊繞了偌大的彎,就是惦記著十一匹戰馬。 戰馬如夥伴,別說送,就賣高價,也不肯。 但是,能換回真正的同伴,再好的馬,也要割愛。 一行十一人匆匆離去,個個麵如寒霜,沒有一個好臉色。 戰馬早跟小廝混熟,沒有什麼忠婦烈女一說,牧羊心願得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