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心情不錯，遠離了生死危機，不再糾結一蛋、倆蛋。 　　“知道神人道麼？” 　　牧羊詫異，反復打量先生，沒錯，是如假包換的偽仙。 　　神人道造神，仙道塑仙，是南轅北轍的兩條通天大道。 　　神、仙歸大道，是大道的一體兩麵、相濟相剋，各行其道。 　　太陽升起，照亮了天空，照耀著大地，是白晝； 　　玉兔東升，太陽落山，天地重歸黑夜。 　　日當正午，是太陽距地麵最近的時刻，熾熱最烈、火力最猛，是極陽、極晝；夜色深沉，子夜的時候？玉兔靜看大地，乃極陰、極夜。 　　除了午時的極晝、子夜的極夜，其餘的時刻，是晝夜交織。 　　牧羊回神，不再想神仙的事。 　　先生是惡客，心性難測，沒必要忤逆其意，為自己招禍。 　　“先生但有吩咐，牧羊必全力以赴、生死相隨！” 　　先生惡寒，誰若真信了你的鬼話，倒黴的日子不會遠了。 　　自己是狡狐，牧羊就是滑不留手的泥鰍，想讓他辦事，需要誠意。 　　“神人道乃大道，路有千萬條，唯一不變的，是功德！” 　　牧羊上堆笑，又殷勤地添水，不急，慢慢說。 　　先生孤寂，從不與外界交往、交流，閑得蛋疼的時候，便會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將牧羊、牧雲、牧傷當作聽客，算是啟蒙了。 　　說得最多的，是仙道、神人道！ 　　仙道，萬物醒靈皆可仙，可修長輩傳下的道法，亦可修天賦神通； 　　神人道更加夢幻、詭譎，世間萬物皆是神，甚至，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一個念頭、死去的祖先，可人、可物、可念頭、可畜生... 　　神人道的關鍵，一是偶像，可是道門，可是活生生的人物，可是萬物、想法，二是神棍，一個能活會道、組織力超強的神棍。 　　假如，偶像蘊了靈，就是神人線索，再持續不斷的供養，可成神！ 　　神越強大，座下的神棍越厲害，超凡入聖不是夢。 　　牧羊的身世，注定不會好高騖遠，隻想一天天地活下去。 　　牧羊還未出世，素夫人迭遭生死危機，出生後，仍是步步險境，即使牧氏恢復了一些力氣，還是拿心性叵測的先生無可奈何。 　　像是剛剛，牧羊的生死一線間，全憑先生“賜”了生機。 　　望了望西沉的太陽，先生的眼裡閃過一絲焦急。 　　牧羊捕捉到的細節，非常關鍵、重要，先生要走了。 　　牧羊仍如往常，不會將心底顯於形表，更不會敞開內心。 　　“先生勿憂，牧氏、慕容氏合計兩百萬人，初階的神人道不難！” 　　先生一怔，像是回到正題，想了想，才道： 　　“偶像是我，懂了嗎？” 　　牧羊點頭，先生謹慎，不願泄了實底。 　　同時，先生再小心，也會不自覺的泄露了玄機。 　　先生是偽仙，雖不知什麼檔次的仙，卻是如假包換的偽仙。 　　先生是孤家寡人，無道門、無家族、無門人的“三無”偽仙。 　　神人道依托道門，可調用道門的資源做事，非常簡單、便利。 　　若先生有家族、門人可用，何須求上牧氏？ 　　偶像是先生，需要報上真實的姓名，否則，會出烏龍笑話。 　　先生不是雛，知道不能錯，一字之差則謬之千裡。 　　“本仙妙千手！” 　　牧羊進屋拿來文房四寶，磨墨、鋪紙、運筆，一絲不茍。 　　妙牽手？ 　　先生錯愕，愣愣地盯住白紙黑字，本仙姓妙，是父姓，無論美醜、褒貶，永遠不會改變，好像，本仙有俗名，時間太長了，早忘了。 　　牧羊專著紙墨，又寫下《牽手門》！ 　　你是故意的？先生的呼吸急促。 　　“牽手”寓意情侶、姻緣，《牽手門》是做媒的。 　　源陸與媒有關的神早已泛濫，像是月老、紅娘、掮婆... 　　壓抑不適，先生耐著性子，低聲更正： 　　“徒兒，不是牽手，是千手，一千隻手，寓手快！” 　　如醍醐灌頂，牧羊瞬間悟了，先生的真正底細，是賊！ 　　身輕如燕、快如閃電、伸手不落空，不是三隻手，是什麼？ 　　世間與惡有關的職業，像匪、盜、惡霸，雖是惡，卻最喜彰顯自己的惡，更願意自己是萬惡之徒，名聲越響越掙錢，可憑名號懾人！ 　　而賊不同，是低賤的行當，幾與淫賊相類，被人輕賤、歧視。 　　先生的身份“保密”，哪怕是婆姨、子女，也不知先生是賊。 　　成了偽仙，先生不會創立道門，畢竟，賊不入正籍，陡惹人笑。 　　久而久之，先生成了高高在上的偽仙，仍不願沾上“賊”氣。 　　能將名字改成妙千手，已經是極限！ 　　創建《千手門》，供奉妙千手，再持之以恒，成與不成，看天意！ 　　牧羊的祖籍是江南槐蔭郡，牧氏的文風盛行，其母素夫人又是江南仕女，耳濡目染之下，其文采不會差了，一手好字龍飛鳳舞。 　　“千”字大氣、“手”字飄浮、“門”字軒昂，牧羊很滿意。 　　又是故意的？ 　　妙先生氣悶，字是好字，更是一氣嗬成，“千手”兩字很刺眼。 　　“老子是老賊，你是小賊，賊子、賊孫！” 　　牧羊一怔，瞅了瞅妙先生，要不，改成威猛霸氣的新道門？ 　　妙先生頓時氣餒，能改的話，老子早做了，需要你嘵舌？ 　　事情定下了，牧羊的心情舒暢，又建議道： 　　“師父，道場設在如意賭坊，請移駕蒞臨指導？” 　　妙先生穩住心神，不置可否，小混蛋不是好東西，要多一個心眼。 　　牧虎活著的時候，賓主相處融洽，妙先生住牧村休養生息。 　　牧氏遭遇劇變，素夫人隱匿避禍，妙先生也失蹤了。 　　坊間傳聞，是先生護著素夫人逃離虎口，其實大謬。 　　牧氏主事的男丁，死的死、叛的叛，身懷六甲的素夫人需要強援，而妙先生與牧虎相交莫逆，牧氏信得過、且身手不弱，是不二人選。 　　然而，噩耗才傳來，妙先生卻失蹤了，竟不告而別。 　　素夫人東躲西藏，誕下了牧羊。 　　牧羊直到兩歲時，牧氏餘孽恢復一點元氣，素夫人重回牧村。 　　暌別已久的妙先生回到牧村，與素夫人定下君子之約，重回仙居。 　　牧村是牧氏的老宅，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n.com 何異於銅墻鐵壁。 　　而妙先生悄然潛離，竟無一人察覺？ 　　妙先生身手不弱，實令素夫人忌憚，自然不願妙先生回來。 　　不知是何原因，身手了得的妙先生不願挪窩，發了天道重誓，絕對不會對牧氏不利，更是允諾收仨徒弟，並傾全力相授，才得歸。 　　妙先生遵守諾言，牧雲、牧傷、牧羊先後出師，身手都不錯。 　　牧村如銅墻鐵壁，而布置並非針對妙先生，近十年都如是。 　　而如意賭坊是牧羊的賊窩，更是藏了數量不詳的厲害人物。 　　妙先生動了殺機？牧羊不可能不察！ 　　怕是早將賬記下，是欲利用如意賭坊除掉妙先生！ 　　相由心生！ 　　一念起，妙先生瞅著牧羊？越瞅越像弒師小賊！ 　　妙先生或能做掉小賊，卻逃不出牧村的合力圍剿，風險極大。 　　心意定了，妙先生故作灑脫，敷衍道： 　　“你辦事，我放心，老子為你，竟耽擱了如此長的時間，該走了！” 　　見妙先生說走，又不肯挪步？牧羊笑了，大聲道： 　　“娘親，先生意欲遠遊，是不是盡一盡地主之誼？” 　　妙先生臉上堆著笑，肚裡早罵開了花，沒有小賊的同意，走不了！ 　　片刻，遠遠傳來素夫人的聲音： 　　“羊哥兒莫鬧，先生乃高人，豈在意俗禮？先生，有緣再見！” 　　如蒙大赦，妙先生的身影一晃，再一閃，消失了蹤影。 　　牧羊抹著冷汗，連呼僥幸，幾是鬼門關轉悠了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