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古院,本是黃大仙的道場,而化外人黃半仙借神明之口,摻和國主、秦相針對上柱國林肇渚的行動,南國半仙遭受毀滅性打擊。 大頭兵捉人、沒收產業,一乾半仙的道場被改造成了義莊。 鐘山古院不再是黃大仙的道場,成了團頭施善濟貧的鐘山義莊。 康都是大都市,林肇渚任江南行轅總督後,將內城、外城合並,改稱內城,而輻射的四片遼闊區域,冠以東城、西城、南城、北城。 城轄區,五城各轄數量不等的區,而區轄鎮。 艾梅、艾思搬進了鐘山義莊,住進古香古色的獨樓,安靜地讀書。 十親衛如魚入海,混得風聲水起,除留仨警戒獨樓,全溜了。 艾梅靜靜地“研究”《百家姓》,艾思搖頭晃腦地朗誦《三字經》! 望著倆讀書人,牧壹的眼裡滿是茫然。 牧壹是粗人,非文盲,且文化程度不低,要不然,怎有資格成為牧氏的首席教官?六歲啟蒙時,就能倒背《百家姓》、《三字經》! 見牧壹盯住自己手裡的《百家姓》發怔,艾梅將書遞上,笑言道: “牧先生,看仔細了,與你兒時讀的,有何不同?” 牧壹感覺不同,書厚了許多,字也更規範、整潔。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開篇如故,牧壹能倒背如流,再翻下去,牧壹漸漸入迷。 《百家姓》起於古時趙國,趙廬公子多金、豪爽,交遊甚廣,聚一乾文人、賢者,編撰了幼童啟蒙的《百家姓》、《三字經》,一直沿用至今,姓氏,乃古時的百餘數,注解寥寥數語。 而艾梅手裡的《百家姓》,囊括了源陸的所有姓氏,像漠北的阿骨氏、慕容氏,還有西羌的阿克蘇、莫達,甚至,是遼東的完顏... 注解,更加詳實、權威,某姓的起源、沿革、現狀一目了然。 趣味性更強! 新版《百家姓》將上古的傳說人物,及歷史上的名人羅列其中。 牧壹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終於明白一件事,很奇怪、很不合理的怪事,牧羊是十足十的小混蛋,卻懼怕不相乾的文霸華章。 華章有所求,牧羊必盡力滿足。 口誅不如筆伐,唾沫子乾了,什麼事也沒有; 而筆伐則不同,《百家姓》裡的秦姓,出了一個“名垂青史”的名人,秦相有鬼篆之名,除施政無能,更是構陷了一代名將牧虎! 華章的文章人人愛讀,無分帝王將相、三教九流,《百家姓》必流傳久遠,而幼童的啟蒙書籍裡,秦相,是十足十的大壞蛋、大奸臣! 文霸的文鋒犀利,善惡分明,瞧誰不順眼?等著被世人唾罵吧! 不敢再看,類而推之,《三字經》也是文霸的“傑作”。 江南興科舉,主考官是文淵閣大學士華章,十位副考官是新朝的十位大學士,囊括了新朝的名流,獨缺了與文霸齊名的小楷蔡相。 主考官頒下諭令: 縣考秀才的參考書籍,是新版的《百家姓》、《三字經》! 秀才,是最低階的執業書生,有資格繼續沖刺舉人、進士;或開館設塾有償招收小童子啟蒙,每年蒙六、七小童習字,則衣食無憂。 沒有誰敢大意,匯聚江南有誌仕途的學子,紛紛就近免費索取! 令牧壹瞠目的是,偌大的鐘山義莊,被一波波的書生、秀士淹沒,旮旯角落都搭滿了野外賬篷,團頭不堪重負,不再提供免費餐。 不僅書生,千餘世家也卯足了力氣,欲憑“真”本事擠進官場。 世家無文盲,且受教育的程度不低,自忖不會輸給誰。 麻子打嗬欠全體總動員,上自耄耋老人,下至垂髫童子,人手一套新版啟蒙書,罵爹恨娘、苦研不掇,直鬧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江南沸騰了,販夫走卒奔走相告,也紛紛報名湊熱鬧。 越來越“熱”,鄰近行省的學子,紛紛湧入邊境縣份,先報上名,再注冊新身份,成為“江南”戶籍的學子,摩拳擦掌欲大顯身手。 開考了,每一座縣學人頭攢動,越偏遠的縣份,參試的學子越多。 書生的腸子千回百轉,越偏遠的縣份,讀書人越少,機會越大。 放榜,次日辰時,縣學的鈴鐺驟響,急不可耐的學子伸長脖子。 長長的粉墻上,貼上了一百份卷子,是彌封了名字的卷子,供學子查驗以示公平,哀聲嘆氣、痛哭流渧,又憤世嫉俗,大呼蒼天不公。 誰都認識自己的“孩子”,不在榜單上,是落選了。 政治正確! 誰體悟了“民為天”,誰就有資格上榜,然後,才是文學功底。 每郡一貢院,是供舉子深造的地方,公費“進修”。 舉人,有資格擔任縣令,真真的百裡侯。 同樣,每郡將選拔百名舉人。 做好百裡侯,除了考較學子的品行,還要考較學子的治理能力。 同樣的流程! 百套卷子貼墻上,任學子核查,再揭封唱名。 行省有書苑,供副榜進士繼續“深造”,候缺出、實補。 副榜進士,可任縣令、郡守、巡撫,唯獨進不了行轅廳司。 一都、五行省,限額四百副榜進士。 重頭戲,是能進翰林院的一百名正榜進士,還有三鼎甲! 考取正榜進士,進了翰林院成了翰林,從此不再平凡。 熬足了資歷,資深翰林可晉階學士,進而向大學士奮鬥。 其二,翰林非閑差,需輪值行轅廳司、及行省巡撫衙門。 翰林院,林肇渚意中的翰林院,是風光無限的褚山。 而華章,卻瞧中了行轅大營的禦花園,其中的深意? 林肇渚懂了,新朝四麵環敵,有遼東野人、燕雲犬狨、漠北蠻子、西羌胡人,較長時間,大員需要直麵外敵侵擾,應感受軍營氛圍。 策、論、賦! 翰林是未來的學士、大學士,代表江南學子的顏麵,不容出漏! 四百名副榜進士入了翰林院,第四天,封閉的大門轟然大開。 麵容枯槁、蓬頭垢麵、大吼大叫、失態啼哭,沒幾個正常人。 艾梅倦怠,低頭疾走; 艾思扮著鬼臉,嘻嘻哈哈跳著走。 登上久候的甲車,牧壹執鞭,九衛騎馬簇擁而去。 畫夫人邁著小碎步,不忘描眉補妝,巧笑嫣然,款款離去。 牧壹不忍,出言寬慰道: “艾先生乃華相的關門弟子,你不中魁首,肯定沒天理!” 似恢復一絲元氣,艾梅抱以微笑,沒有深談。 艾思撇嘴,策士勞心,是最耗心神的苦活。 見艾思的樣子,艾梅忍不住嘆氣,悠悠道: “小思,雜學如煙雲霧海,不在凡俗,若想有進境,可要上心了!” 眼皮狂跳,牧壹疑惑地瞟了瞟艾梅,又掃過艾思,什麼意思? 牧壹是老卒,又是“候任”的大羅金仙,對冥冥中的事,有感應。 早早睡了,足足三天三夜,鐘山義莊的讀書人亢奮,一直鬧不休。 “咚!咚!咚!...”晨鐘敲響,鐘山義莊沸騰了。 人潮湧動,密密麻麻的讀書人、非讀書人塞滿了街道。 還好,內城城防軍開辟了一條快捷通道,四百位副榜進士的專用通道,允許帶十名隨扈、或親衛隨行,畢竟,進士是未來的新貴。 搭起了高臺,四百位副榜進士,可近距離觀看榜單上的卷子。 是謄寫卷子,沒有名字的卷子,除了本人,誰也不認識。 瞟了一眼,艾梅退後,沒有意外。 艾思吐了吐舌頭,也跟著退了。 四百副榜進士默然,未進正榜的心服口服,進榜的無暇置喙。 進了翰林院,第一百名與第一名,有區別嗎? 行轅禮司的小姐姐低聲提示、引導,四百人分列兩旁,讓出正麵。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首屆科舉的幸運之子,即將掀盅揭蓋! 紫玉閣大學士昂首挺胸,來到榜前站定,手下的學士手忙腳亂,又是三張卷子貼第一百名的謄寫卷子下方,以供眾人查驗。 無誤,無異議,無疏漏,司禮才揭下正卷的彌封。 開心地笑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虛老夫一番教誨,紫玉閣大學士臉上有光: “我宣布,新朝更始科試江南站,正榜第一百名進士,乃鬆風書苑學子李傳回,恭喜李翰林大人,祝您早晉學士,高升大學士!” 林肇渚無悲無喜,與更始帝達成妥協?是源陸安寧的保障。 江南上貢東京的歲賦,是凈利的一成,與其它行省一樣。 而鬆風書苑,是東京的十家書苑之一,紫玉閣大學士領銜。 ...... 氣氛達到高潮,代表新朝文界最高水平的三鼎甲,即將誕生。 風華正茂,正值鼎盛的文霸華章施施然上前,四下打躬作揖。 探花,三鼎甲之末,正榜之三,不代表比榜眼、狀元差了。 文無第一,差別些微間,不代表文人的整體實力。 彌封揭下,華章失神,林肇渚黯然,親戚,是做不成了。 探花名吳一畫,江南世家吳氏的家人,真名林一畫,畫夫人! 粉色衣袍、冠帽奉上,畫夫人回避更衣,呃,錯了,是吳一畫! 華章的情緒很快穩定,眼中含笑盯住榜眼的位置,揭了封: “新朝更始科試江南站正榜,榜眼艾思,野鶴書苑!” 一呆、一滯,又群起沸騰,野鶴書苑,是文霸華章的書苑。 莫急,華章拈須微笑,又道: “正榜狀元艾梅,野鶴書苑!” 沒有人不服,艾梅、艾思、吳一畫的策、論、賦無人能及。 騎馬踏街,艾梅身著紫色狀元袍,頭戴紫金冠,甭提多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