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下江南, 泛舟秦淮仕女羞, 官人囊中金傾盡, 才見佳人顏色變。 《詠秦淮》乃秩名浪子的佳作之一,源陸美景,特別是陽春三月之景,莫過於江南,而秦淮的花舟是最有名的溫柔鄉,更是銷金窟。 扯遠了,牧羊不是登徒子,是思鄉,想親人了。 牧羊出關是標誌性事件,牧氏藉此突破封鎖,進江南,入中原。 時光悠悠,牧羊出關三年了,成為源陸的風雲人物。 牧羊有三年沒見娘親、兩年沒見嬌妻、愛子。 有腹案,是想待陽春三月時節,慕容悠悠帶小家夥乘船入海,進洛水與牧羊匯合,再改搭中型戰艦回雍城省親,雍城仕紳翹首以待。 然而,圍繞陌路,胡、漢之爭越演越烈,甚至,已經明麵化。 完顏丹自不量力,竟打上《如意山莊》主意,不但愛妻丟命,自己也被打顯原身,竟是白狼,很大概率,是狼仆的首座弟子癲狗。 狼仆座下的二弟子智狽是誰?玉狼又是何方神聖? 更始帝的壓力大,林肇渚的壓力也不小,牧氏的壓力更大。 犬狨的三大敵對勢力,牧氏最弱,且受到北狄汗朝的威逼,又被新朝鎖喉,天水三鎮是新朝的屏障,不會因牧氏的感受,而棄之。 完顏丹針對朱氏,突襲《如意山莊》,就是打擊最弱的一環。 省親的打算,臨末了,無疾而終。 完顏丹肯定沒死,還會興風作浪,誰也不敢小瞧癲狗的能耐。 素夫人鎮守雍城,十教席駐守《如意山莊》,慕容姑娘蹲坐《如意水行》,誰也甭想閑,誰也甭想挪窩溜達,唯有牧羊是閑棋! 癲狗遊走、禍亂中原,而智狽、玉狼也不會閑坐老巢! 燕雲是狼仆的基本盤,是演兵、練陣的操演場,而薊州是完顏氏的老巢,郊鎮廊橋更是陌路的起點,胡狗雖悍,卻無牧羊的對手。 雍國公顯赫、耀眼,而背後,是深深的無奈,與責任。 牧羊、艾思結伴出行,吳拱叢協助慕容姑娘守水塢。 除了雍國公的紅裳,換了書僮的青衣、竹兜,閑遊的書生出發了。 “噅嚏嚏…”灰一、灰二打著響鼻,歡快地奔跑。 灰色衣袍,是北地學子的標配,除非進了中原,才會換素袍。 錯了! 燕雲也是中原,北中原,前朝兒皇帝割讓燕雲,才成了蠻荒。 晝行夜宿,牧羊、艾思未進城鎮,而是夜宿郊野。 六天後,牧羊進了薊州,除了建築,恍如到了胡地。 灰一、灰二是裸馬,未戴韁籠、未箍馬鞍,不是裸馬是什麼? 牧羊騎裸馬,信步而走,眼光不時掃向緩行的車隊。 進了晉地,牧羊盯上了車隊,是滿載糧食、鐵砂的車隊。 蹊蹺之處,車隊去的方向,是東北向的燕雲。 牧羊玩味,三晉之地盡屬太原行軍總管轄製,林肇村的權勢,要比洛陽的驃騎將軍林召彥還要大,怎麼,新朝的政令,不入三晉? 沒有意外,未受阻滯,滿載禁物的車隊,堂而皇之到了薊州。 灰二的背上,是馱著倆,艾思東張西望。 很奇怪,薊州有城無防! 薊州是北中原的重鎮,城高壘厚,能敵千軍萬馬。 看樣子,犬狨胡人接手燕雲十八州後,是將城墻統統拆了。 而被四通八達的官道分隔的院落,不是院落,而是裸屋。 礙眼的院墻,統統拆了,透過破爛的窗,能瞧見裡麵的炕。 花熊長大了幾圈,像是十斤重的圓球貍貓,盤腳坐在艾思的懷裡,不時嗑幾粒瓜子解乏,一對八字眼不停地眨巴,滿是失望。 窮,真窮,是頂窮、頂窮的窮! 住破屋的漢奴也就罷了,破碗也沒多餘的,裡麵的老人正忙著紡紗,不是機紡,而是最原如的手搖紡,蹣跚學步的幼兒哭累了。 而胡人,外間有胡漢站崗的胡人頭目,家裡,也沒啥值錢的東西。 更可笑的是,頭目家,也隻有一口鐵鍋! 小胡人滿地亂跑,一婦人照料幾十個小人,顯是集中照料。 “到了!”疲憊的車夫,爆發興奮的歡呼。 是廊橋麼? 牧羊錯愕,行前曾做足了功課,對燕雲十八州的人文、地理,做了深入的研究,包括十八座城池的布局,特別是薊州的廊橋、天街。 迎麵看到的,不是空中集市,而是,一根巨大的石雕棒子。 凝目遠眺,廊橋的盛景空中集市,不見了,永遠地消失了。 天下江湖人心目中的聖地---天街,隻存在歷史傳說中。 犬狨鮮卑族完顏氏進入薊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了天街! 棒子,不是高麗的玉米棒子,也不是牧氏的黑棒子,而是狼牙棒! 牧羊的目力奇佳,丈徑的石棒子,高十丈,帶釘的棒子頭約兩丈。 詭譎的,不是胡人閑得蛋疼,非要豎一根石棒子,而是棒子頭上有一物,三丈長的長毛的動物,鉤喙、利爪,身體緊湊而矯健。 是俯沖捕獵的猛禽,雙翅如刀,雙爪鉤住了棒頭的釘子,一雙鳥眼俯瞰前方,正是中原方向,一雙鳥眼陰狠、而險惡,其意不善。 海冬青,遼東、高麗山野的野鷹,速度快,爪利、喙尖。 遼東野人常捕捉幼鷹馴化,成為捕獵的好幫手。 但是,相較漠北的大雕、江南的魚鷹,其體型、力氣,是小巫見了大巫,啥也不是,是高麗的棒子自嗨,獵食一些傻麅子罷了。 海東青不是遼東野人的祖宗,也不是犬狨胡人的圖騰,不會腦子被驢踢壞了,於棒子頭上再雕一隻自以為是的傻鳥,肯定另有緣故。 牧羊要去燕雲,朱氏將相關的秘檔分享,其中,有高麗秘事。 以“鳥”為圖騰的道門,是高麗王國的國教《冬青門》。 《冬青門》分內院、外門,涇渭分明。 內院,專屬於高麗皇室,部分貴族子嗣經選拔成為內院弟子。 內院的絕技,是力爪。 不超五齡,且資質上佳,再由專門的武師照料、督訓。 即使如此,成練成力爪者,不超過百分之五。 外門,統稱《冬青門》,傳授武技、及使用器械。 像完顏丹、崔主瑩,就是內院的佼皎者,力爪已練致極境。 遍地倉廩! 入眼,一排排通透的簡易倉棚,排列得整整齊齊,多而有序,基底高出地麵兩尺,積水不會腐了糧倉,遺憾的是,約七成是空倉; 其間,又間雜著小巧的石屋,車隊的鐵砂、錘頭,正往裡麵搬! 悠關胡、漢之爭,更始帝、林肇渚聯手封鎖燕雲,見了奇效。 非戰爭時期,新朝對胡人、燕雲對漢人並不敵視,像是同文同種,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漢話,穿的是大同小異的服飾,模樣也差不多。 牧羊失神,胡人嗬斥漢奴,用的是漢話,不是胡語。 一代人的光蔭,進了燕雲的犬狨胡族,若仔細的洗涮乾凈,再換一套漢人的服飾,說一口正宗的北調官話,他們還是野蠻的胡族? 牧羊尾隨車隊去了倉廩區域,再回頭,又向著大棒子方向趕去。 又是簡棚,是圍了柵欄的簡棚,還有成片的馬廄,更有胡漢值守。 牧羊見識過胡人的大營,慕容氏初入河套走廊的時候,還不如眼下的胡人,犬狨部落盤踞燕雲的時間不短,正處於漢化的過渡期。 使勁甩頭,牧羊諳熟源陸的歷史,胡、漢之爭,不因漢化而消彌。 或許,進化了的胡族,對中原漢民族的威脅更大! 拋了不切實際的臆想。 牧羊有自知之明,牧氏的體量有限,小小的身板遮不了風雨。 到了近前,才見棒子的全貎,及棒子下的風景。 《冬青門》! 棒子,是豎在巨大的石臺上,百丈闊的偉臺熱鬧非凡。 奇的是,一間間小木樓以石柱為托,一片片延伸開來。 外圈十丈,像是演武場,有犬狨胡人、遊歷的漢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漢奴。 臺上熱鬧,臺下人頭攢動,伸長了脖子,看著一場場精采好戲。 牧羊看了一會,算是明白了,外圈是擂臺區。 外圈,又建了十八數圓臺,比臺基高兩尺,三丈徑的擂臺。 十八座擂臺,分別代表十八最強犬狨部落,代表燕雲十八州。 牧羊、艾思打量擂臺,同時,也被人盯上了。 花熊,憨態可掬的花熊,會嗑鬆子的花熊,成功吸引遊人的注意。 驚嘆聲,羨慕的表情,愛不釋手的感覺… 花熊怡然自得,見怪不驚,仿佛,是應該的。 驀然,起風了,牧羊伸手,撈住一隻老鷹,雙手一分? “嘶…唳!”尖厲的悲鳴聲,才起又止。 力道、角度拿捏得十分精準,濺射的鮮血、散碎的腸肚,未沾身。 驚愕、嘩然,然後一哄而散,少年不知厲害,是闖了殺身大禍! 仍嗑著鬆子,花熊愜意的伸了懶腰,一點,也不怕。 “嗖嗖嗖…”一間間木屋起了風,吹向兩騎、倆人、一花熊。 起舞,彩綢舞,一條橙綢蜿蜒盤旋,將微風縛住。 若論拿人、擒物,除了捕快的鐵鏈子,最厲害的,是林氏的法索! “林氏法堂?”驚咦聲起,是認出法索的來歷。 懶得理你! 橙綢的纏住了雙爪,勒住了鳥脖,稍用力,百零八死鳥墜落。 “欺人太甚!”悲呼聲大起,氣氛緊張無比。 “《冬青門》不過泛泛,輸不起麼?”牧羊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