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為何不直搗敵營,拿下林肇村?” 參軍,真正參軍何永好不解,很不理解。 肥頭豬眼、佝背挺臀的何永好是後燕國相,諳熟軍政,自命不凡。 誰都看見了太原大營,也看見了聳立的高塔,南朝的太原行軍總管林肇村蝸居其中,不僅是南朝大員,林肇村還是南朝的行武世家林氏的佼佼者,活擒或是斬殺,其意義非凡,具有特別的象征意義。 而且,城防軍損失嚴重,僅數千殘兵據守,攻占的難度不大。 瞟了瞟何永好,完顏丹不起波瀾,淡淡道: “巷戰未啟,勝負仍是未知!林肇村作為最高軍事長官,必據守提振士氣,若事不可為,他不會溜走?太原城不比別處,秘道遍布!” 諸軍將恍然,攻打院落,漸滲透地下,直至控製軍營周圍的地下秘道,並形成合圍之勢,才是攻打軍營的最佳時機,敵首逃無可逃! 小股義軍突襲成績斐然,不但斬獲軍功,還有軍刀、弓箭戰利品,依規定上繳折算軍功,而義軍、民軍最缺的盾牌也積攢不少。 屢遭偷襲? 不可一世的胡蠻,再不敢小股行動,動輒百人出行。 近十八萬人的精騎輪流休整,駐守太原城的兵力顯得十分緊張,隨著休整、布防完成,遂抽調城外軍馬進城,將進行真正的巷戰。 犬狨胡族以燕雲十八州為戰場,整整打了數十年,而演練最多的,是巷戰,是最難打、傷損最嚴重的巷戰,精銳胡騎不懼巷戰。 而太原城,是例外! 以院落為單位的城堡?密集的地下秘道?足令入侵者心存畏懼。 何不繞開院落,大軍殺進秘道,尋求與土鱉決戰? 呃,真是好主意,林肇村也如是想,地下秘道將成為胡蠻的墳場。 義軍、民軍是太原城的土著,主場作戰且占盡地利,其勢不可擋。 你問問完顏丹,憑他絕強的身手,敢鉆進秘道戰鬥? 土鱉據堡而守,本欲消耗大燕精騎,卻是一著糗棋。 本是烏合之眾,土鱉需要絕對的人數打混戰,才有取勝的可能。 而將人馬分散一個個院落裡,根本不是成建製精銳的對手。 完顏丹也沒有克敵致勝的法寶、妙計,是用最笨的辦法迎合土鱉,也將戰力分散,全麵攻打一處處院落,消磨土鱉的人數優勢。 留了兩萬人監視軍營,並作為戰略預備隊,其餘的人馬全部投入戰鬥,大燕精騎是久戰精銳,戰鬥意誌、戰力、耐力遠超土鱉。 一支戰隊一百精騎,吃飽喝足後,縱馬揚鞭直奔預定的院落。 一千六百餘戰隊攻打一千六百餘院落,是以太原大營為中心的巨大包圍圈,任何一層嵌套形成合圍,則總攻、決戰打響,完顏丹親率兩萬精騎攻打太原大營,與林肇村決戰,以期活捉、斬殺敵首。 外圈的一片院落,雜亂而陳舊,不像有勢財主的居處。 它不是世家、不是老財的住所,而是世代小販的一處聚居地。 太原城是有錢人紮堆的大城,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是有錢人,約有七成的人口是普通人,從事各種各樣的職業,成為太原城的一分子。 一院落一城堡,是太原城的歷史沿革,是死杠杠、硬規定,無數戶普通人家簡隔成住戶,大小、戶型迥異的住戶,構成龐大的院落。 閻大拳力抗蠻子統領,是打出了威風、名氣,來投的販子絡繹不絕,即使一夥熊孩子,也軟泡硬磨地入了夥,成了大拳戰隊一分子。 背著排囊,腰間別著機弩,閻大拳的眼睛不時瞟向空曠街道。 墻角,斜靠著三尺徑平底鍋,還有七尺長的捅火鐵釬子。 眼神又有羨慕之色,下意識的掃過朱團的屁兜,又多了一枝黑漆漆的圓鐵筒子,它是分舵的最高獎勵,牧氏提供的加強版機括。 蠻子統領死了,卻非死在閻大拳的手裡,是朱團紮出的致命一刀。 朱團得了頭功,心願已償,便將繳獲的胡刀、弓箭統統送給閻大拳,要不然,閻大拳的名氣再響,也招不來麾下,組不成戰隊。 熊孩子有自己的裝備,兵器分配給一乾小販,一時士氣大振。 女熊孩子湊近,眼睛賊忒忒地,不時瞟向領隊的胡人,不是統領。 “隊長,蠻子百人隊來了!” “準備戰鬥!湊近了再射!”閻大拳下了命令。 大拳戰隊,加上熊孩子也才三十餘人,都窩擠在閻大拳的周圍。 偌大的院落,僅閻大拳家是戰場,其餘,是擺設。 “哦吼!哦吼!…”胡兵怪叫著,快速沖向院落。 院墻不高,才一丈,訓練有素的胡騎一躍而過,憑蠻力沖倒一片片簡隔竹籬,迅速掠過一戶戶住戶,試探土鱉的埋伏位置。 土鱉是烏合之眾,弓射的準頭還不如熊孩子的彈弓。 的確如此,才得弓箭的小販,僅拉得開弓、搭得上箭,無準頭。 麵對匆匆而過的胡騎,閻大拳沉住氣,沒有敲響麵前的平底鍋。 空院? 百騎放慢了速度,又一遍遍地遊走院落,漸成僵持之局。 朱團猜透了蠻子的心思,是想耗足了時間,平安離開。 不是跟大拳戰隊耗,是蠻子自認運氣不錯,居然遇上了空院。 身體開始放鬆,戰馬已經懈怠,一直遊走?僅是保持警惕。 又來了,閻大拳拉開硬弓,搭上鐵箭,左眼瞇起。 得到暗示,三十餘隊員有樣學樣,也開弓拉箭。 “昂…”一戰馬痛嘶揚蹄,不知是誰太緊張,竟鬆了手指。 如此近的距離,想射空都難! 仿佛是命令,同伴不約而同,鬆開了手指,箭不落空。 “殺!”閻大拳左手平底鍋,右手執釬,惡狠狠地跳出去。 混混鬥毆,悍者勝! “當當當…”密集的箭雨,撞得平底鍋響翻了天。 蠻子是精銳,臨戰反應不差,很快反擊。 “殺!怕死的人,死得更快!”朱團爆喝,提起軍刀沖出。 小販們臉煞白,腿哆嗦,不敢沖出,拉弓亂射。 “哎唷!小湯圓,你射老子屁股做什麼?”一熊孩子大怒。 賣湯圓的販子太緊張誤傷自己的隊友,幸好力道不足,才破了皮。 小湯圓歉疚,也提刀,呃,錯了,還是撈湯圓的長勺順手。 受到鼓舞,一乾小販嗷嗷叫著,一窩蜂地沖向混亂的戰場。 熊孩子們大駭,忙不迭地閃避,讓出戰場。 十幾個蠻子兵呆滯,茫然地望著一夥奇人,是掄著湯勺、鍋鏟、鐵釬、…,五花八門的廚具,唯一的共同點,粗大、鐵製、長柄。 雙方的激鬥停止,都怔怔地望著小販狂毆蠻子兵,直到活活打死。 趁著蠻子兵失神,閻大拳摸出機弩,近距離點射,例無虛發。 朱團醒神,也摸出機弩追殺蠻子兵。 勿需準頭,不用射中要害,自有隊友補刀。 戰鬥持續一柱香,大拳戰隊全殲來敵,小販們正喜滋滋地收獲戰利品,摘下箭壺背上,再挎上長弓,再解下刀鞘,係上軍刀。 小湯圓感覺要飛了,從來沒有如此,拉風過! 戰甫起,即達到白熱化,一千六百餘院落,是一千六百餘戰場,沒有一座空院,呼喝聲、慘叫聲響徹雲霄,雙方都殺出了火氣。 兩萬精騎,是後燕的王室禁衛,大元帥完顏丹的貼身親衛。 “傳令參軍大人,再調五千精騎隨我征戰!” 監軍崔不破一呆,城外大營留有六千精騎,由參軍何永好率領。 戰局如此激烈、混亂,參軍大人的安危,不顧了? 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傳令兵見狀,扣擊風螺下達命令。 望著沒入城門的精騎,參軍何永好的豬眼猛翻,交代副將道: “盯著點鍋灶,及時為大軍提供熱食,我去去就回!” 說完,何永好騎上戰馬,帶上倆貼身臠兵,施施然進了城門。 十幾萬人的飯食,且是集中一處烹煮,其場麵蔚為壯觀。 一座土堆鬆了,一個人頭鉆出來,又手腳並用爬出來,一個一個又一個,不止一個土堆,還有狗洞,都源源不絕地爬出活人。 才一柱香,伏地的活人屈身、彎膝、沖刺,撲向不遠處的野營。 跑得最快的,沖到最前麵的,是肥滾滾的老人,朱小肥。 朱氏晉地的分舵主,親率萬名弟子突襲蠻子的後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要一腳踹了。 “敵襲!準備戰鬥!”副將的反應不慢,大吼著跳上戰馬。 不是迎戰,而是,向城門奔去。 圓球消失,再出現,是副將的正前方,正掄拳打來。 一隻拳頭,遙遙伸長、毫毛畢現的拳頭,撞上迎麵而來的副將。 馬頭漰碎,副將的肚腹消失,無頭快馬憑慣性狂奔,場麵震撼。 一金袍大掌櫃大駭出聲,掉頭就走。 “開天拳!朱氏的老祖來了!” 近萬名小廝是陶朱氏的子嗣,五千餘船老大是漕幫的夥計,他們為胡蠻征糧、做飯,已是十惡不赦的帶路黨,人人痛恨的漢奸。 漢奸擁一萬五千眾,完顏丹自然要調走五千精騎。 “閻哥兒,我是你親娘舅,不要殺我!”一漢子苦苦哀求。 一釬紮下,漢子抽抽蹬腿,眼見不行了,閻大拳給了一個痛快。 漢子是閻大拳的親娘舅,是混河的船梟,卻認賊作父,當了漢奸。 一萬人,是朱小肥能湊得出的壓軸底牌,全是太原武館的梁柱子。 沉重的潑風刀舞成了花,挨上不死也要傷,朱氏的武者不容小覷。 相較藝成的武者,陶朱氏子嗣、漕幫船老大,簡直就是烏合之眾。 朱小肥遊走,搜索敵方的大人物,有價值的目標。 望著騰空的火焰,胡人屯積的糧食著火了,將化作灰燼。 朱小肥搖頭,不停地嘀咕,自怨自艾: “老子的運道差了,一個有價值的胡酋,也沒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