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腰穿行霧中,人人提著一根棒子,黑漆漆的精鐵棒子。 拉開距離,速度快,且蛇行,像是憑空出現,令人毛骨悚然。 重裝甲車、重弩車上的射手,無法鎖定目標。 “嗬嗬,胡蠻子被嚇著了?”低低的吃笑,夜靈笑噴。 太可笑了,以狠蠻著稱的犬狨蠻子,被神出鬼沒的武夫,嚇著了。 乾笑,不停地乾笑,塗黑子非常謙虛、低調,不會牛氣哄哄。 洛陽工繕坊的人全來了,分成五支大隊配合大軍作戰。 東京至中州的數百裡官道,梯次布置五道防線,分由四鎮新軍各守一段,工繕坊大隊配合;而第五道防線,由新軍第三鎮配合。 是配合,除朱銃的新軍第三鎮,還有其麾下的二十萬豫省民軍。 牧羊結集的兵力,達到百萬之眾! 第五道防線是最後一道防線,計雍城第四鎮、第六鎮、第七鎮三十萬正規軍,及新軍第三鎮、豫省民軍三十萬人,共六十萬大軍。 為防驚走完顏丹,犬狨後越軍鎮未受阻截,順利到達中州。 而以逸待勞的牧羊,糾集六十萬人,圍毆膽氣已沮的後越胡蠻子。 六比一!妥妥地圍毆!占了先機、地利的圍毆! 牧羊是混蛋,不會講究什麼武德,怎麼痛快怎麼來! 時間非常充裕,工繕坊的同僚閑不住,盡善盡美地鉆掘地道,除了出口是狗洞,地道高過成人,且容兩人並行,健馬馱運也方便。 洛陽工繕坊的功勞簿子不厚,乾的活論件,而含金量特別高。 小功無數,二、三等功沒人注意,而集體一等功十分耀眼。 慕容南月、慕容南雀率領的遊騎,共損失了近四萬人,才各獲一次集體一等功,而塗黑子的工繕坊不損一人,並列獲得此殊榮。 塗黑子的想法不復雜,是想再榮立一次集體一等功! 沙袋壘的土坎、塹溝,是小小玩意,不值一提。 而隨處掘開的狗洞,能將一個個悍勇的武者,送到最合適的戰場! 配合能見度極低的大霧,一隊隊武者神出鬼沒,突兀出現? 胡蠻子,受到襲擊的胡蠻子,心裡會留下陰影,會下意識懼怕。 “呀!地陷了!”夜靈驚訝,憑強大的感知能“看”見外圍戰場。 是地陷,不止一處! 惱羞成怒的胡蠻子,付出生命的代價後,見一個個南蠻子逃生的狗洞?氣不打一處來,紛紛舍馬鉆洞,提刀追殺狼狽逃竄的南蠻子。 謙虛,保持謙虛,塗黑子微笑不語。 豫省的地貎,是黃土堆積成的厚土,鮮少石砂,利於手工鉆掘。 一處處箭垛,是預設的簡易工事,又是誘敵鉆洞的進口。 厚土不是粘土,十足十的沙土,除非夯實加固,穩定性不佳。 待胡蠻子鉆洞後,達到一定的數量、距離,工繕坊的師傅會掏弱某處節點,會延時坍塌,將一乾懵懂、莽撞的胡蠻子活埋地下。 濃霧掩蓋了慘劇,一隊隊後越輕騎兵消失,漸漸稀少。 塗黑子喟嘆,送上門的功勞哩。 四鎮新軍活躍於兩百裡官道,目標,就是犬狨軍鎮的輕騎兵,是強力滅殺,也可誘殺,能真正到達第五道防線的,少之又少。 而完顏丹是神智不清的癲狗,並不急著趕路,而是忙著殺人放火。 受其影響,沿途四鎮新軍未曾狙殺後越軍鎮的輕騎兵。 便宜黑兄了! “鏘鏘鏘…”劇烈地鐵器撞擊聲,頻繁敲擊聲,令重騎兵苦不堪言,重甲厚鎧防刀、禦箭,卻不能抵禦重擊,遑論百十斤的棍子? 更令人生氣的,牧氏民軍不講武德,不是單挑,而是群毆。 狗洞裡不斷冒出人頭,身手敏捷的輕步兵,是練家子武者。 半丈高的土袋子很有講究,彎腰、貓身可防重弩、機弩攻擊。 “老子不服!”一聲爆喝,一重裝騎兵連遭重擊,不甘地倒下。 又是五連擊!顯是頭目的大力士,終於閉上雙眼。 不服不成,誰讓你不躲閃? 呃,不是不躲閃,重甲厚鎧重百數斤,肯定“輕靈”不起來。 是同門,棍招相似,自然配合無間,五人組的功效顯著。 更何況,後越軍鎮才兩萬重騎兵,民軍足有二十萬。 若不是戰場狹窄,朱銃不介意十揍一! 朱銃不閑,沿著地道四下遊走,不時調兵遣將。 不比牧羊、夜靈,朱銃的感知力不強,無法掌控戰場態勢。 唯有通過四通八達的地道,將各個觀察點的情報,及時匯聚。 “報!總兵大人,一號區域的輕騎兵消失!”一痞子急急匯報。 朱銃點頭,又有痞子來報,再報… 莫小瞧痞子,朱氏弟子的成分復雜,痞子、混混占了四成。 耳聰目明、腿腳麻溜、潑辣亡命,是做痞子的基本條件。 才半個時辰,排名第二的後越軍鎮,恃以為傲的輕騎兵灰飛煙滅。 “元帥,輕騎兵失聯,重騎兵損失損重!”後越參軍哆哆嗦嗦。 黑毛遮了半張臉,宋川富須發俱張,兩隻毛手不停地揮舞: “全部頂上,趕緊清通道路!” 沒有誰唱反調,難不成,你頂上去? 霧太濃,唯有延伸輕騎兵的警戒範圍,才能保證車隊的安全。 胡人的輕騎兵,與漢人的輕步兵相似,都是廉價的消耗品。 重騎兵的成本高,也是消耗品。 犬狨軍鎮的寶貝疙瘩,是一輛輛重裝甲車、重弩力,及射手。 梯次消耗,是胡酋最簡單、最有效的決策模式。 有一個問題,不是胡酋問的,而是敵對方的夜靈: “公子,仗打到現在,胡蠻子怎不派輜重標送死?” 牧羊詫異,高麗帝國藏兵遼東原野,作為《冬青門》的高層,不了解犬狨胡人的內幕?旋即恍然,夜靈是《冬青門》的另類。 “不僅犬狨,即使北狄汗朝,軍鎮的寶貝疙瘩不是大力士,也非雄駿的戰馬,而是專業兵,輜重標包括裝備保養、舟橋架設…” 夜靈訕訕,一直尷尬不已。 中原漢民族的文化水平較高,各類職業蓬勃發展,不缺專業人才。 故此,輜重標的專業兵不稀缺,不會太值價。 而胡蠻子想培養一個合格的專業兵,需付出較大的代價。 很快,路障兩旁堆滿了屍體,一個個笨拙的重騎兵,依然撲來。 “大哥,胡蠻子的笨家夥全走了,該我上了?”朱團的臉色潮紅。 是興奮!是渴望立功的興奮。 義軍,朱氏的義軍,是打了不少的仗,而一等功?仍是空白! 知道熊孩子的小九九,朱銃也想一等功,打輔助能出一等功? 即使新軍第三鎮全殲後越軍鎮,也蹭不上一等功! 除非,朱銃摸著下巴,完顏丹巴巴地趕來送死,正好死我的手上! 想想而已,朱銃有自知之明,十個自己,也不是完顏丹的對手。 不止朱團,還有嚴二,一乾使除刀、棍兵器的弟子,渴望出頭。 有幸進入路障戰鬥的武者,都是朱銃手下的“正牌”弟子,至少習練過潑風刀、亂花棍,專門對付笨掘的重騎兵,五打一穩贏。 而朱團、熊孩子使的彈弓、解腕尖刀,上不得陣。 即使嚴二之流,也是上不得臺麵的殺豬刀、外門器械。 守箭垛? 那是老實人的活計,是新軍第三鎮的射手,半吊子熟手。 武者,特別是熊孩子、街霸混混,最愛臉麵,喜出風頭。 “去吧!不要逞強、鬥狠!”朱銃反復核對,最後才囑付熊孩子。 見了熊孩子,誰都會頭疼,朱銃也不例外。 百餘熊孩子,匯集了晉地豪橫人物的背景,且個個都是朱氏弟子。 霧正濃,官道兩側久無動靜,而前方大戰正酣。 道中兩列重裝甲車、外側兩隊重弩車隊,射手們緊張的盯住前方。 驀然,一個臉盆大的破口陡現,伸出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頭。 看不清,正巧是一輛重裝甲車的一側,腰間敲了敲,方位正確。 真當工繕坊的人是米蟲?盜墓賊的名頭,非常響亮。 很快,沿著車軲轆方向,又出現更多的洞,像極了狗洞。 東張西望,鬼鬼祟祟,找準位置,貓著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摸出解腕尖刀。 不雅,大大地不雅,不論熊孩子,還是一乾痞子、混混,手中刀對準了重裝甲車、重弩車的戰馬後門,不是下作,而是那裡無甲。 一、二、三,下手,解腕刀輕送! “昂!嚏嚏嚏…”戰馬吃痛,猛撅蹄子,亡命前攛,誰也拉不住。 千軍萬馬,像是開了閘的洪流,一往無前地,往前走! 快速騰掠、躲避,熊孩子臉色蒼白,痞子、混混大悔。 “咣咣咣…”第一排重裝甲車、重弩車撞上遍地屍體壘成的路障,又有更多的重裝備撞上來,即使押後的輜重標的弩馬,也驚了。 七葷八素,重弩車的射手、副手掉地,又被車軲轆碾過。 重裝甲車的門彈開了,一個個重裝甲士滾出,非常淒慘。 “趕緊地!別讓屠子搶先!”朱團爆喝,百餘熊孩子如下山猛虎。 連環撞之後,製作精良的重裝甲車,立即顯了原形,小門沒破。 計有五輛,熊孩子不貪心,認準一輛圍了過去。 “呔!開!…”朱團揚拳砸下,一個個熊孩子輪砸,終於砸開了。 “哪裡走!”仨金甲漢子,像喝醉了的漢子,掙紮欲逃。 熊孩子一擁而上,拳打腳又踢,摳耳又捅鼻,毛臉漢子求饒: “我是元帥宋川富,願降!” “揍他!往死裡揍!”朱團大喜,手腳不停,誰也不會讓。 又是一拳,毛臉漢子的豬頭臉,終被朱團打塌,又得一功。 後越的參軍、監軍,也被熊孩子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