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存在於什麼地方?想象中?虛無中?抑或是死亡…… “醒來吧……”完全無法辨認的聲音企圖讓沉眠的人意識蘇醒過來,纖細的一道微光在視野中逐漸浮現,一點一點,沿眼簾縫隙竄入,從先前的一片空白,到色彩明暗交錯,越發清晰可見稀碎的景物閃爍。 “我……”蕾娜塔睜開雙眼,打量著周遭環境,混亂的意識中,想要回想起一些記憶,但這般嘗試,卻使得一陣劇痛侵入她的大腦。她想要起身,可卻被自己所擁有的遲緩乏力的身體所製約。 她慢慢意識到,這就是自己家裡的臥室,而在他昏聵時候的那場“夢”,究竟實為何物?那思緒也好似被人偷去,留存下的已所剩無幾。恍惚間某人某事的乍現,空靈的聲響宛若真實存在於耳畔,而實際她的四周,無非是大雁掠過的風吟,和毫無生氣的寂靜。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我的腦子裡,都是些什麼?” 望向床邊的書桌,蕾娜塔似乎尋覓到了熟悉之感,因為這裡的確是自己的家,沒有什麼能比這個地方更讓人親切熟知的了。 蕾娜塔看了一眼時鐘,顯示著十分平常的時間點,已是下午了。蕾娜塔本能地看向一處堆滿紙張和繪畫器具的位置,順手拿起一張,上麵是自己曾畫過的畫,而這幅畫似乎蘊含著深刻的意義,蕾娜塔的意識當中猛然劃過一道靈光,這就是自己在賽車大賽前為好友維爾明·艾弗利畫的——《凱旋》。 “維爾明!你……”一陣極為尖銳的呼喊聲再次穿透蕾娜塔的耳神經。她開始不受控製地躁動起來,頭止不住地劇烈搖晃,“布雷姆先生……”是誰?這個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陌生名字,是誰?顯然,先前所經歷的種種遭遇,在這樣一個不明所以的時間點與時空中,蕾娜塔完全無法與其構建聯係,幾乎可以說是支離破碎。 痛苦的掙紮過後,那令人安心的平靜,蕾娜塔已不願做出與現在所在的時空任何掛連的事了,內心深處對於精神折磨的恐懼已將她擊垮。 可這世間總存在種種巧合,無意的目光所定位的位置,落在那張玄妙詭秘的標簽卡片上,上麵的簽名無不爭奪脆弱的目光——時空偵探。 “啊!……所有都連起來了,維爾明,以及時空偵探,這之間的關聯已經變得清晰。”無法預料這些竟全然來自蕾娜塔的心聲。 “我要看一看現在的時間,我要回到過去那個時刻,與時間做一次真正的會麵!” 她起身就要付諸行動,而那陣空靈遙遠而虛假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小提琴奏出的曼妙樂曲。蕾娜塔循聲走到客廳,在那張長長的軟皮沙發上,坐著一對少男少女,那樂曲聲正是出自那位年輕男人手中的小提琴。 他以優美的姿態,飽滿的深情,熟稔地舞動著弓自如拉拽,時而急促,時而輕柔,每一個音符的律動,都浸透著一旁少女的心。含情脈脈的神情和雙眸,都將贈予她無以言說的滋養。 少女不覺沉浸在其中,仿佛自己正在被訴說一篇驚奇而唯美的故事,雙手就這樣輕輕抵在沙發邊緣上,掌心向下自然下垂,兩小腿騰空,靈巧活潑地交替悠蕩著,歪著頭,望著一旁的演奏者。 樂曲暫歇,那位年輕男人開口了:“這首《雪夜愛人》(虛構)送給你,怎麼樣?” 那位少女忙拍手稱快,微笑著給予對方真誠的稱贊和認可。 “你就是……維爾明吧。”“我記不清,但,謝謝你。”環境又在一剎那恢復了寧靜,先前的影像已消失不見,留下空無一物的沙發。蕾娜塔此時內心有股強烈的情感激流,可就是無法將它捉摸清楚。 又在下一刻,家中的廚房裡傳來窸窣聲響,好似剛才的兩人並排站在櫥櫃邊,少女道:“嗚……我的畫上不小心撒上了蘋果汁,這把一切都毀了。”而一旁的年輕男人道:“沒事的,我們的畫技那麼高,分分鐘就畫出比這個好上幾倍的作品,是不是?”這話雖像安慰,又似一盆涼水潑在對方身上,少女反駁道:“又不是你來畫!”…… 見到這幅景象,蕾娜塔不住笑了起來,顯然她明白,這些畫麵所代表的意義,她也始終未明白,自己的意識為什麼令這些畫麵浮現。使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這位年輕的男人找到並親自跟他見麵。 令人驚奇的是,蕾娜塔竟然記著那偏遠的賽車大賽的舉辦地點,到了現場,竟正在進行著荒唐的大賽,本該無法重疊的時間,竟再次在眼前出現,而熟悉的巨響,如遵循約定一般在空氣中迸發,蕾娜塔也無意識地快步奔向響聲來源,如潛意識的某種力量在支配著她。 她竭盡全力擠到足以觀察到現場全貌以及清晰細節的位置,警戒線被劃定,警務人員來到事故區域中央進行各項勘測工作,不斷嗬止人群的靠近,將人潮的覆蓋範圍不斷向後壓。湧動的推搡力不斷由人數而疊加,形成一股壓倒性的,無可抗拒的強迫力。 蕾娜塔也牽連於其中,立刻將她遷離了觀察的最佳視野,可她剛才目擊現場後那超乎常人的記憶力,是現場的處處狀況重新復現在了她的眼前: ?車輛受損十分嚴重,即使火焰已被警方人員熄滅,但仍可見破敗而焦黑的車身——除顏色外,蕾娜塔無以辨認出車的型號,車牌也已被燒得模糊不清。 ?仔細觀察車內情況,車門已被嚴重擠壓並瀕臨脫落,而駕駛座位上貌似除皮質座椅外,並無其他附加物,同時也未發現警方的救援車已將受難者處理。 ?我不理解他們說的話的含義,是我十分難懂的口音,隻是偶然空耳聽到“Aphur(阿法爾)”,這似乎是其中一名警官的名字,其他並無值得注意之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然整合了為數不少的信息,但蕾娜塔仍未通過這些表象,思得其與自己呼喚著的“維爾明”有什麼關聯。 她有些感到一無所獲,於是一步步離開了現場,再次踏上歸途。而就在思緒麻痹的時刻,傳來了如同神諭一般感召人心的聲音: “讓你久等了,蕾娜塔,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聽到他人喚自己的名字,而且這聲音讓蕾娜塔無比熟悉和溫暖,她轉過頭,輕柔光彩的長發在空中掃過,拂過微風的臉頰,與相逢的人麵麵相望。 “蕾娜塔,你怎麼了,精神不太好嗎?”一旁的人還在親切地詢問,蕾娜塔此時話語噎在咽喉,靜止在原地。 隻是低下了額頭,微弱地呢喃:“我不記得……你的名字……” “嗯?你一定又在跟我惡作劇吧,那我告訴你吧,我是……”從雙唇分離到姓名被宣告的一刻,仿佛經過了無限的時間,“維爾明·艾弗利,請多指教哦。” 一身乾練平整的黑色西裝,麵帶純真的微笑,胸前別著一枚突兀的金屬花,又緊接著將它摘下,揣入口袋中。 蕾娜塔的潛意識告訴她,這樣的穿著自己曾見到過,可她卻想不到具體的對象,她再次確認道:“你就是……維爾明,我叫蕾娜塔,你……”話音未落,就搶先被對方打斷。 “快走吧,你忘了我們約定的那件重要的事了嗎?”說著,維爾明就拉著蕾娜塔的手離開,以至於棄置事故現場不顧,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蕾娜塔又回看現場幾次,自己也在同時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