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天空剛剛泛出魚肚白,蟬叫聲稍為減弱,而我則再一次從那些夢境中醒來。 撕裂般的痛苦依舊,隻不過在原本的撕裂之上,仿佛又多了一些不同的記憶。 在那些新增的,更加破碎的記憶之中,也多了一個新的名字。 那個名字,出現在好似十分古早的一個場景中。在這略顯空曠的大殿中,我身著一身黑色的爵弁服,那個陌生女子身著一身青色長衣,手持利劍直直地對著我的背後。我卻並沒有轉身,隻是繼續看著麵前在自動轉動著的巨大羅盤,然後等待著最後的計算結果。 但在最後,就在最後的結果浮現之前,我感受到了那把長劍刺入我胸膛之內,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為穿心之痛。伴隨著長劍快速的再次拔出,我已無法抬頭看到羅盤的計算結果,隻能感受著血液的流逝以及生命的消散,感受到身體逐漸變得僵硬無力和寒冷,隨後便倒在了木板所製的地麵之上。 之後,似是靈魂離體,我竟看見那女人突然神情一愣,隨即便像瘋了一般甩掉了手上的長劍,撲到了我身上,不斷嘗試著去重新喚醒我,嘴中還不斷大聲喊著那個名字。 “姬封”。 伴隨著這喊聲,大殿變得模糊起來,一片混沌之中,似乎又有另外好幾個名字和這名字重疊,但聲音的來源都是一個女人,那種說話的語調和慣用字,我都像是再熟悉不過。 而伴隨著那些叫喊著重疊名字的聲音,我再一次猛地驚醒,記憶停留在了最後聽到的那個較為清晰的名字上麵。 “周懷”。 我頓時反應過來,昨日遇到的那個女孩,絕對不是巧合,也不是正常的情況。因為這個名字,她昨晚也提到了。 坐在床上,大概回憶完所有細節之後,我下意識地拿起手機點開備忘錄,把今天這夢的內容認認真真的記了下來。點擊完成後,我看著備忘錄中的這些如同小說一般的長篇記錄,又一次確認了一下日期,不太敢相信這樣的遭遇就發生在僅僅三天之內。 周五,因為遇到了那個客人,見到了老板背後的冰山一角,晚上這樣的混亂的痛苦噩夢便再一次出現。周六,早上遇到那個少女,幻象發生;中午,還是同樣的噩夢;晚上,在十字路口進入幻境,見到紙人和邪佛,再次遇到那個少女,以及又多出了一個神秘女人在監視我。今早,這夢再一次拓展升級一般,還給我呈現出了一段感覺不能再真實的故事。 其實這樣的夢曾經也會偶爾的出現,隻不過沒有這麼清晰,也沒有這麼有邏輯,更沒有如此的長,導致我經常隻認為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噩夢,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直到現在,我才真的開始疑惑,我到底是進入了怎樣混亂且瘋狂的狀態,才能在短短時間內遇到這麼多所謂的“T1級靈異事件”。 隨著對真相的興趣被再次勾了起來,我翻身下床,悄悄地來到客廳,給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隨手從冰箱裡拿了一個昨天買的草莓芒果小蛋糕,又靜悄悄的走回了臥室內。 打開電腦,我又一次下意識地點開了昨天沒看完的B站上的靈異故事合集視頻,一點點繼續看了起來。直到日上三竿,窗外太陽開始將毒辣的陽光照進室內,讓我無法忍受去打開了空調後,我才聽見走廊上傳出了開門的聲音。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吳佳這小丫頭,睡醒起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直接沖到了我房間裡,看著坐在電腦前的我愣了一會後,猛地沖過來抱著我“嗚嗚嗚”的開始哭了起來。 我心中一驚,趕緊從電腦椅上起來,輕輕的回抱過去,不斷地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那張原本冷峻的俏臉此刻卻極度的悲傷,看的不僅讓我也心疼起來。 “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不怕了不怕了,我在呢。” 吳佳抽噎了半天,才慢慢平靜下來,然後更是死死的抱住我。 我嘆了一口氣,抱著她坐回了我的床上,從桌上的抽紙裡抽出了一張紙巾,幫她擦著眼淚。 “佳佳,夢到什麼了,願意跟哥哥說嗎?”我隻是輕輕的安慰著她的情緒,並沒有再多做什麼。我了解她,隻要她不主動說,我怎麼引導都沒用,所以得讓她自己主動願意開口。 吳佳很不情願的暫時放開了我,然後抽了一張紙,使勁擤了一下鼻涕,然後用紅紅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我,就像是在確認我到底是不是我一樣,嘗試著用目光徹底剖析我。 我無奈地笑了笑,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放心,坐在這的就是你哥我本人啦,不是其他人借著我的軀殼在這打算對你圖謀不軌的。” 吳佳點了點頭,然後用哭到沙啞的嗓子輕聲說了一句。 “哥…千萬別離開我…” 剛說完這句話,她好像情緒再度上湧,又打算大哭一場。我又氣又心疼,快速的給她的頭來了個二指腦瓜蹦。 “傻丫頭,還敢咒你哥。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好不好。” 吳佳頓時收了眼淚,委屈巴巴的想要辯解。 “可是那夢真的好真,我的心好痛…” 我沒等她說完,便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這段時間這種話不要說,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了嗎?” 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似是反應過來了什麼,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是在作出承諾。 我嘆了口氣,鬆開了捂住她的嘴,心中頓時感到了一陣巨大的危機感,以至於連一旁的吳佳都注意到了我低頭不語的沉默和滿臉的愁容和不安。 “哥…這幾天你到底都遇到了什麼,可以…跟我說說嗎?” 剛剛還在崩潰的大哭的吳佳,突然像是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一般,伸出雙手握住了我的左手,用依舊沙啞但是堅定的語氣開始關心起了我。 但是此刻的我,腦子卻很亂,隻能拍了拍她的手,把情緒暫時都壓了回去,對著她的小臉笑了一下,示意她不用擔心,隨後就走出了房間,開始準備午飯。 不過我沒注意到,在我轉身出去之後,吳佳又回到了先前患得患失的摸樣,久久地坐在我的床上,眼中滿是擔憂和不安。 因為她知道,剛剛自己做的夢已經夠真實了,剝取靈魂的痛苦和被背叛的痛苦加在一起,是多麼難以承受。 那自己聽到的,哥哥前幾天午睡時經常做的那個夢,又會是怎樣真實又痛苦的夢。 一瞬間,她便像是觸電一般,渾身顫抖了一下。 我則繼續懷抱萬分不解和苦惱來到廚房,慢慢準備起了食材,開始做我們兄妹的午飯。 但還沒等我準備一半,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我本打算去開門,但是剛拉開廚房的玻璃門,就看見吳佳急沖沖的跑到了門前,用貓眼看了眼門外,隨即就震驚的扭頭看向我。 我有點疑惑,為什麼她會是這般表情。 “門外是誰啊?你同學嗎?”我隨口問了一句,便打算回廚房裡繼續準備菜。 “不,我不認識,不過那個姐姐超級漂亮的?哥你談對象了?” 我心中一緊,關推拉門的動作進行到了一半,隨即再次拉開,大步走到了門前,吳佳看著我手上的菜刀,吃了一驚,連忙閃身躲在了一旁。 我看向貓眼,看到了門外的女人樣貌,瞬間一驚。 我趕緊把菜刀轉身放到餐桌上,然後打開了門。 “老板,你怎麼突然來了?” ---------------------- 我端出第四盤菜,看著桌上的四個飯碗和四雙筷子,又看了看桌上有說有笑的三個女人,微微搖了搖頭。 隨後,我便也摘下了罩裙,坐到了餐桌前,招呼著她們開飯,邊吃邊偷偷打量起了老板身邊的那個女人。 一身黑衣,但是卻有著火紅的自然長發,還不像是染的。哪怕在屋裡她也帶著一副墨鏡,不過現在倒是摘下了臉上像是口鎖一般的半麵罩,大口大口地扒拉著那盤西芹炒臘肉。 和昨晚坐在家門口的那個女人很像。 吳佳則是也大口大口地吃著飯,不過她倒是每盤菜都會夾。我則是和老板一樣,慢慢悠悠不緊不慢地吃著,畢竟我們其實不怎麼餓。所以我小心翼翼地盯著吳佳,不時的幫她續著杯子裡的椰奶,生怕她噎著或者感覺鹹了。 吃完飯,我讓吳佳去收拾收拾準備一下,過會就要去上學了。老板則是把她帶來的那女人安置在客廳後,便主動跟我來到了廚房一起刷鍋洗碗。 我本來沒想讓老板進來,卻沒曾想她直接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不聽話?工資減半”。 我承認,那一刻,我慫了。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尤其是這麼清閑還能有這麼高收入的工作,於是我便放她進了廚房。 老板洗著碗,並沒有主動開口,不過我心底清楚,她這次來絕對是有事,而不是單純的體恤民工。 既然你不主動,那就換我先開口。 “老板,你這次來,肯定不是來單純蹭我的飯的吧?” 老板並未抬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隻低聲一笑。 “我問你一些事,你隻需要給我是或否的答案就行。”老板嘴上說著,手裡刷碗的動作卻沒停。 我伸手攔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吳佳還沒去上學,有些事等她走了之後再說。 ----------------------- 在我送午睡起來的吳佳出門上學之後,才和老板以及那個神秘女子一起坐在了我的客廳,開始談正事。 “閆煌,我這次來的目的,以你的心思縝密程度,你應該能猜出來吧?” 我微微點點頭,指了指我的太陽穴。 “是因為我的夢?還是因為昨晚在十字路口…” 老板倒是愣了一下,像是完全不知情一般,隨後便把懷疑的目光放到了她身旁的神秘女人身上。 但對方卻隻是不在意的一聳肩,像是在說“別看我,我又不是全知萬能的”。 看著她倆的反應,我剛想說出口剩餘的幾個字立馬又咽了回去。看樣子她們這一次不是為了那兩件事而來。 老板嘆了口氣,把視線重新放回我身上。 “那兩件事待會你好好給我解釋,不過我現在更想問你,昨天你是不是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姑娘?” 我沒有遲疑,猛地點了點頭。 老板和那神秘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還微微點了點頭,搞得我更是一頭霧水。 老板轉回頭看著我,臉上又出現了像周五晚上那般的嚴肅神情。 “閆煌,那個女孩,我建議你離她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