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夢歷7417年暨平等歷1466年5月23日,三色公社,三色城。 暈眩,如琴弦崩斷卻尖銳綿長的耳鳴,然後開始意識到黑暗的存在。 再接著,是渾身的酸痛。 “快起來,老陳,我們快跑!” 似乎有人在呼喚自己,有一陣力量在拖著自己走。 直到這時,陳星才睜開眼睛,看到眼前彌漫的黑煙,以及殘破的陣地。 僵硬的右手還有些許觸感,陳星能感受到有一個堅硬的物體被握在手中,他的食指還搭在什麼東西上,他下意識想起那是扳機。陳星下意識拉動手中步槍的槍栓,在視野中搜尋可以打擊的目標,然後將槍口對準了陣地上的大炮。 槍響後傳來清脆的撞擊聲,子彈砸在炮筒上,沒造成任何損傷。 “別管這些炮,就當送給那些混蛋了!”白羽拖著陳星向後走。 “該死,怎麼沒有炸藥,不然我就把這些炮都炸了。” “已經沒有時間來布置炸藥了。” 連天炸響的炮聲仍在從遠處傳來,三色城內,黑煙正在從越來越多的地方升起。這座城市現在由公社管轄,但政府軍正在大肆進攻,一個街區一個街區地將城市從公社戰士手中奪走,三色城的每個角落都將被戰火洗禮。 公社戰士們正在城市中同政府軍戰鬥著,他們不忍心,也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城市被奪走。他們就在各個廣場,街區,和房屋中戰鬥,將子彈射向政府軍。 然而在政府軍的火力與數量優勢麵前,公社戰士正在節節敗退,不得不丟下遍布彈坑的陣地。陳星和白羽也是如此,在陳星被炮彈震暈前,陣地早就隻剩五個活人,會操縱大炮的人一個都沒有,陣地已經守不住了。 白羽將陳星拖到了一麵墻後,讓陳星倚著墻。 “老陳,你現在怎麼樣?” “扶我起來,我還能走。” 被拖行了幾十米後,陳星現在才從地上站起,和白羽逃向下一個陣地。 ----------------- 事情要從八個月前說起,那時的三色城還是弗朗克帝國的首都。 那時,帝國在一場戰爭中打了敗仗,皇帝和十幾萬士兵被俘。敵軍在大勝之後打進帝國的國土,長驅直入,直至首都三色城。 敵軍將三色城四麵合圍時,已經占領了帝國三分之一的領土。炮聲每夜都會從城外傳來,敵軍不斷轟擊著這座城市。得益於城墻與堡壘的堅固,以及守軍的頑抗,敵軍沒有攻占這座城市。 然而堡壘卻開始從內部瓦解。皇帝被俘後,三色城內迅速選舉出由共和主義者組成的新政府,國家由帝製變為共和製。共和政府此後一直領導著三色城的人民抵抗圍城的敵軍,指揮政府軍和人民自發組成的國民自衛軍。 然而經過數月的抵抗後,政府的領導層竟開始畏懼敵軍,更擔心國民自衛軍形成另一個權力中心。結果他們竟秘密同敵軍簽署停戰協議,內容包括割讓領土,戰爭賠款,以及允許敵軍進入三色城等。 三色城的人民被激怒了,他們無法忍受讓這樣屈膝求和的政府繼續統治他們。共和政府也覺察到了民怨沸騰,準備在民眾起義前下手為強,命令政府軍奪取國民自衛軍的大炮。這一企圖被民眾發現,大炮被民眾和國民自衛軍奪回。 當夜,三色城內爆發戰鬥,政府軍將領曾下令開槍,將國民自衛軍連同群眾一起鎮壓,結果卻導致了許多部隊的變。在黎明到來前,共和政府及所有服從命令的政府軍部隊,全部撤出了三色城。 “這幫人,打外國人不行,打自己人怎麼這麼厲害?” 白羽和陳星已經退至另一個街壘,他們將槍口伸出瞭望孔,注視著街道的另一邊。白羽正抱怨政府軍對他們的同胞相殘。 “我們當初怎麼選了這麼個政府上臺。” “行了,二十年前皇帝要廢共和製改行帝製的時候,不也是全民投票通過了。”陳星吐槽說。 “我又沒投贊成票。” “我也沒......不對,那時候有咱們嗎?” “有也不投。” “那是當然,不過現在,咱們先守好這裡吧。”陳星重新注視起另一邊。 共和政府退出三色城兩天後,人民選舉出新的政府,人們為其冠以公社之名。 這次,大部分人都很滿意,生活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 然而其他人卻視公社的存在如眼中釘。敵軍開始釋放被俘的士兵,並讓他們加入政府軍,用以支持共和政府。政府軍和公社之間的戰鬥愈演愈烈。 兩個月後,公社控製的區域被壓縮在三色城內。 ----------------- “喂喂,老陳,別走神了,敵人出現了啊!” “呃......哦。” 視野裡出現了穿著藍色軍裝的政府軍士兵,陳星當即朝著前方開槍。密集的槍聲響起,前方的政府軍當即被打死數人,剩餘的士兵立即躲藏在周圍可以藏身的地方,將槍口伸出,對準街壘反擊。 雖然街壘中隻有十幾個人,遠少於前方的政府軍,但憑借著街壘,公社戰士在戰鬥中沒有落於下風。 幾輪對射後,政府軍的火力開始減弱,黑色槍口和藍色軍服的衣角在視野內出現的次數開始減少。街壘中有人開始樂觀起來,以為敵人就要放棄進攻了。 “他們是不是快放棄這兒了。”白羽也有些懈怠,他已經有點累了。 “可能吧......不對,那是什麼聲音?” 陳星聽到一陣雜亂的細碎聲響,連綿不斷地傳來,連續不斷地敲擊和挖鑿的聲音,像是老鼠在挖地洞。陳星搜尋著聲音的來源,直到最後才確認,聲音是從街壘側麵的墻壁傳來的。 這時,聲音已經停了。 “墻裡有敵人!”陳星大聲警告街壘內所有人。 呼喊聲發出的同時,街壘側麵的墻壁轟然崩塌,幾乎街壘內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墻磚崩落激起的灰塵之後,顯現出幾個穿著軍服的人影,還沒等看清有多少人,子彈瞬間襲來,兩名公社戰士當場斃命。 街壘橫在街道中央,由磚塊和其他所有能拿來擋子彈的東西堆成,兩端與兩側墻壁相連。公社戰士們本以為墻壁可以將敵人控製在街道上,讓敵人隻能從正麵強攻,卻沒想到敵人竟鑿穿了墻壁。 後方也已經傳來槍聲,敵人不隻鑿穿了一處墻壁。然而兩處敵人的火力都不是很強烈,敵人似乎已沒有足夠人手,卻錯誤地分兵兩處。 街壘內頓時一片混亂,雙方都在胡亂地射擊,陣腳大亂的公社戰士處於劣勢,十分被動。不過還是有反應及時的人,陳星調轉槍口向後,將子彈射向政府軍。 白羽抄起了修街壘時用的鐵鏟,砍向政府軍的脖子,同近處的敵人搏鬥。麵對麵的肉搏戰中,白羽更能占據優勢。 在直麵死亡的危險中,陳星爆發出不遜色於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的反應速度,僅六秒內就完成了三次裝填與射擊,精準無誤地擊中將槍口對準自己的人。 在第三個人倒地後,陳星的視線與下一個士兵相對,陳星看到他也在做著裝填的動作。下一秒,陳星就已裝填完畢,槍口指向對方就扣動扳機。 槍口沒有噴出火焰,也沒有發出響聲,這把槍在最不應該的時候卡殼了。 陳星趕忙拉動槍栓,彈出子彈。在他這樣做時,對方已經將槍口指向他。 砰!槍聲響起,卻不是從正指著陳星的槍口中發出。陳星對麵的士兵被打穿了腦袋,向後倒下,腦漿與血混雜著,撒下了一地的紅白。 “呼......謝謝。” 陳星看向一旁的戰友,她剛剛救了他一命。陳星不認識她是誰,她可能是其他分隊裡的戰士,也可能是自發趕來參加戰鬥的普通市民。 公社成立後,一直在做男女平權的工作。按規定,婦女擁有與成年男子相同的選舉權,相等的工作與獲取報酬的權利,相等的受教育權利,還有主動離婚的權利。 公社還關閉了在帝國和共和政府時的官方妓院。總之,婦女擁有相等的地位,相等的權利。現在,公社正處於被侵略的險境,許多女性也站出來,行使舉槍捍衛公社的權利。 之前的戰鬥中陳星就與這些女性並肩作戰過,她們有時會在傷兵被抬下火線後填補戰鬥位置,有時則比陳星更早出現在街壘中。 陳星聽說在某處街壘,當公社戰士已經放棄那裡時,一群女性突然沖出來接替他們,她們穩穩地端著槍,直麵襲來的政府軍。她們最終被包圍,在讓敵人付出慘重後全部戰死。 陳星不知道這些與他並肩作戰的女性的名字,甚至連她們的樣子都記不太清楚。 但他卻記得那些身影,這些身影都是相似的,她們堅守在危險的一線,在敵人的兇殘攻擊前也依然頑強抵抗,不必記清樣子,颯爽的英姿已印刻在心中,她們的身影應該被世界銘記。 這樣想時,陳星突然在思維中感受到了來自某人的打擊。 “快,這裡已經守不住了,我們快走!”那名女戰士向街壘中僅存的人喊道。 現在,街壘中隻剩三人還活著,側方的墻壁已經倒塌,敵軍隨時可能從那裡偷襲,這裡已經守不住了。 ----------------- 三色城在十幾年前曾重建過,許多狹小的街道被改造為寬闊的大街,廣場也被擴建。過去,三色城的人民曾一次次憑著狹小街道中易守難攻的街壘,反抗殘暴無道的當局。 而現在,政府軍掌握了鑿墻包抄這個秘訣,街壘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屏障,而寬闊的廣場卻成為了阻擋敵人的前線。 市政廳是公社指揮部的所在地,為盡快解決戰鬥,政府軍必然要占領市政廳。 這片公社戰士駐守的廣場是通往市政廳的必經之路。為了占領廣場,政府軍派出每批次五百人的兵力輪番對著廣場發起沖鋒,然而每次都被打退,僅僅留下越來越多的屍體。 打退上一輪進攻後,政府軍已經很久沒發起新的進攻,陳星決定休息一會兒。這是公社戰士第十次打退政府軍的沖鋒。 他走回藏身的房屋中,裡麵還有白羽和另外兩人。兩個年輕的公社戰士正在睡覺,他們看起來都不比白羽更大,或許已經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戰鬥,他們都累了,十分需要睡眠。而白羽此時正在專注地讀著什麼。 “換班了?”白羽看到陳星走了進來,起身便要出去站崗。 “不著急,”陳星在白羽身邊疲憊地坐下,“他們已經連著進攻了十次,損失了那麼多人,現在肯定不會立即發起進攻。” “那也好,反正我也沒什麼精神出去守著。對了,你餓了吧。” 白羽向陳星遞來一個表麵焦黃的東西,那是一隻烤熟的鴿子。陳星接過來,撕開便吃,盡管有點糊,並且完全沒放調味料,所以味道並不好。然而對饑腸轆轆的人來說,這不並重要。 因為圍城,從幾個月前的共和政府開始,三色城的物資供應就一直很緊張。在政府軍進行封鎖後,三色城的人民便處於更加窘迫的境地。 三色城內本來有一座動物園,裡麵的動物現在大多已被當作口糧吃了。 “哪來的鴿子?” “剛剛有人送來的,誰知道是從哪裡抓的。” “嗬,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還能有肉吃就不錯了。” 說著,陳星撕下一隻鴿子腿,大口撕咬著。 “封鎖之後經常吃吧,隻不過咱們沒以前那麼挑剔了,五天前不是還......” “停!你要是再說那天吃的狗腦子,我現在就敲死你。” “得了吧,要是早點把銀行充公了,我們也不至於苦成現在這樣,這怎麼著也算你的責任。” “瞎說,我之前在財政委員會也就是個小卒,不沒收銀行是上邊的決定,我能怎麼辦?我還想把資本家存的錢都搬走呢。真要說,你怎麼不帶著槍去把銀行強製沒收了?” 兩人不再交談,轉而做各自的事,白羽繼續看手中殘損缺頁的書,陳星把鴿子吃得隻剩一堆嚼不動的骨頭。 “你在看什麼書?” 陳星把最後一根鴿子骨頭扔在地上時,發現白羽還沉浸在書中。 “物種起源,一個外國人寫的。” “我們是在跟反動政府的那幫人拚命,你居然還有閑心帶書來看。” “我好不容易在學校學會了讀書寫字,不得多用用這些技巧?反正書也不大,還掉了一半,塞進口袋裡剛剛好。再說我帶書又怎麼了,關鍵時候沒準還能擋兩顆子彈呢。” 公社成立後立即進行了教育方麵的改革,他們接管了教會的學校,將宗教物品清理掉後推行義務教育。白羽因為年齡還算較小,所以也上了幾天學,在讀書識字上完全沒有障礙。 白羽繼續讀著那本書,回應陳星時頭也不抬。看了一會兒翻下一頁時,才發現這本書隻剩寫了兩行字的此頁背麵可讀,其餘的部分已被撕下。 “印刷的人真不懂節約紙張。”白羽將這半本書塞回口袋,倚靠著墻壁閉目養神。 “那本書寫得什麼?這個名字我還有點印象,我記得伊夏姐好像說過,那本書現在正在被很多人攻擊。” “不奇怪,因為它把教士們一千多年來灌輸在我們腦子裡的認知,全給否認了。書中說這個世界上的萬物生靈,不是由上帝或是什麼神創造的,而是本來就存在,然後又逐漸演化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照這樣說,人類大概跟上帝沒什麼關係。” “哈?這也太離譜了,聽起來有點意思。” “別高興太早,按書裡的理論,我們大概也是什麼動物演化來的,估計是猴子之類的,這你也能接受?” “隻要能氣瘋那些教士就行,別的都可以商量。再說,我可不覺得沒有人以前的世界跟我有什麼關係。” 陳星看向自己結實的手臂,雖然此刻沒有端槍,卻依然青筋暴起。 “我隻要知道現在的我是人就行了。” “按照書裡的理論,生物總是在逐漸演化著的,由低等到高等,由猴子到人。按照這個理論,國家也該如此吧。” 白羽抬起頭,看著這件狹小的房間,現在已是黃昏,房間內很昏暗。白羽感覺這就像他為之而戰的公社,被敵人壓迫在狹小空間內,昏暗的未來讓人難以看清。 “如果我們的公社真的是更先進的,那為什麼我們會淪落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個問題,陳星和白羽都陷入沉默,誰都想不出答案。 墻邊處突然有什麼東西匆匆跑過。 ----------------- “是老鼠。”陳星喊道。 還沒等陳星做出什麼反應,老鼠就從墻角的洞鉆了出去,逃地無影無蹤。 “這種小動物倒是比我們歡快地多。”白羽說。 “大概就算我們死了,它們也會依然快活地活著吧......”陳星若有所思,“它們比我們更適應這糟糕的環境。” “演化......”白羽喃喃自語。“大概就是,這個世界更喜歡讓誰活下來的問題吧。” “想這個乾嘛,演化就演化,看誰能演過誰。”陳星站起來,看向窗外,“讓咱們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適合老共和政府還是新生的公社,我才不管誰喜不喜歡我們。” 窗外,太陽已不能在天空中看到,或許已漸漸沉入山的那一邊。城內聳立的建築阻隔了人的視線,似乎想讓人僅看到眼前的近景,然而仰望天空時,仍然能看到夕陽在天空中渲染的緋紅色。 這時,陳星看到遠方似乎有煙在升起,灰白色的,形狀有些規則,不像是房屋或街壘被燒時升起的煙,反而像炮煙。 “快跑!” 陳星大喊著,拉起白羽就向外跑。 跑出門口後,一陣氣浪突然從身後湧來,將兩人拍倒在地。當緩過勁來回頭看時,他們看到身後的房屋正在燃燒,沒有一聲哀嚎傳出。 隆隆的炮聲還在繼續,炮彈呼嘯著砸向公社戰士藏身的房屋,接著騰起烈焰,將一切吞噬。有些公社戰士逃了出來,接著便迎麵飛來一排子彈,將他們射穿。 政府軍改變了進攻的策略,他們先用重炮轟擊公社戰士藏身的房屋,假如公社戰士逃了出來,迎接他們的就是政府軍士兵列隊的一輪齊射。 “小羽,聽好了,待會兒我一喊,我們就立即朝市政廳跑。記住,拚命地跑。” 陳星靜靜地聽著,等待著一輪槍聲的響起,然後默數兩秒。 “跑!” 兩人瞬間從地麵上彈起,如同箭一般地朝著遠方逃去,與此同時,另一輪槍響正在傳來。有政府軍士兵發現了那兩人,立即重新裝填子彈,朝陳星和白羽開槍。然而直至兩人逃出射程外,也沒有一顆子彈擊中他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從廣場到市政廳,陳星和白羽從未覺得這條路如此長過。 陳星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在變得黯淡,接著才想起現在已經入夜了。 他們在黑暗的路上不停跑著,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竟開始出現些許光亮,越接近,光亮越明顯,仿佛擁有生命一樣地躍動著。最終陳星和白羽才看到,那是市政廳燃燒的火光。 陳星和白羽放慢腳步,逐步走近這棟建築。市政廳大樓的每個窗戶都在冒出火焰,仿佛它本身就是一棟立體高聳的篝火。 在大樓正前方,陳星和白羽看到有一個人影正站在那裡,看著烈焰如狂舞般躍動,火光為其在地上投出長長的影子。看到那比火焰更絢麗的紅色長發,他們就已知道那是什麼人。 而她也覺察到了兩人的接近,轉過身來直麵這兩個她所要等待的人。 “星子,小羽,你們終於來了。” 千風伊夏微笑著,眼神中滿是如釋重負的安心神色。 “伊夏姐......這是怎麼回事?”陳星有些詫異地問。 “公社指揮部早就已經做好了燒毀市政廳的準備,所以廣場失守的消息一傳來,立刻就有人點起了火。看起來你們連槍都丟了呢,不過沒關係,我給你們準備好了。” 千風伊夏的身邊有三把槍交叉著立在地上,三個人分別取了一把。 “公社指揮部的人現在分散到各個街區了,我怕你們找不到我,就一直在這裡等你們,現在我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