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呈現在我眼前。 　　部分肉體已經潰爛露出白骨，惡臭味宛如一塊紗布遮蓋在我鼻子前，讓我窒息。 　　一瞬間我的大腦死機，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趕忙上前捂著鼻子去看，果然，從部分爛肉依稀能看出來，他就是那個教授。 　　在等待警察到來的過程中，我忍不住在房間裡到處翻看起來。 　　一個人怎麼可能死在家裡這麼久不被別人發現呢？ 　　雖然李教授是一個人居住，但這種小區，先不說味道能不能擴散出去讓別人知道，但至少他的子女也應該會偶爾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什麼的。不可能沒人發現。 　　從屍體腐爛程度來看，至少死了幾個月了。 　　這幾個月難道沒人注意到李教授的消失嘛？還有關於死因是什麼？又是任何死的？ 　　帶著種種疑問，我開始小心翼翼地查看房間內的線索。 　　仔細看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門窗都是完好的，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屍體腐爛太嚴重了，我根本看不出死因。 　　就在我走到門口鞋櫃旁時，我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我進來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李教授雖然總是忘記關門，但這一次不一樣。 　　如果門一直沒關，肯定會有人知道他的死亡。而現在，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我飛速跑到周圍鄰居的房子前，果然看到一扇虛掩著的門…… 　　“別……求你了……” 　　我不安地推開門，屏住呼吸，恐懼刺激著我每一個細胞，我忍不住開始顫抖。 　　屍體…… 　　我沒有停歇，一口氣跑完整棟樓。 　　無一例外的，全是高度腐爛的屍體…… 　　我疲憊地躺在地上，腦子一片混亂。 　　各種雜亂的想法在我腦子裡爆炸開來。 　　“先生！先生！醒醒！” 　　一個戴著口罩的警察搖醒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居然躺在地上睡著了。 　　我茫然地站起身，暗影處突然閃出一個女警察，她二話不說直接一把捏住的臉，扳開我的嘴拿出手電筒照向我喉嚨。 　　我一把打掉她的手，掙脫開。 　　“乾什麼？”我大口喘氣，驚恐不安地掃視他們每一個人。 　　“先生別激動，我們接到您的報警趕過來時發現您已經躺在地上睡過去了。”那個警察拿出證件給我看，“這裡之前發生了化學氣體中毒事件，所以我們需要檢查一下您是否沒有吸入殘留氣體。” 　　“中毒？我怎麼不知道？”看完證件後我放鬆不少，但還是和他們保持著距離。 　　“就是上個月的事情，整棟樓因為化學氣體泄露而全部死亡，無一幸存。” 　　“等等！”我伸手打斷他，“上個月？” 　　“是的，您不知道嘛？”警察們一臉疑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怎麼可能？我怎麼不知道？”我受不了這種壓抑的環境，飛速逃離。 　　“先生！”他們還在背後喊。 　　一口氣跑了幾層消防通道我才停歇下來，靠著墻壁我點上一根煙。 　　和李教授上次見麵是什麼時候？上個星期？ 　　我打開手機查詢這個小區的新聞。 　　巨大的標題映入眼簾：觀雨醫學院李石文教授在家因失誤造成毒氣泄露，當晚造成68人死亡！屍體高度腐爛…… 　　我看了一眼發布時間，6月31日。 　　果然是上個月月底發布的。 　　那剛才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幻覺嘛？ 　　不可能！屍臭氣味不可能是假的！ 　　等了一會，我又重新回到李教授居住的那一層。 　　疑點太多了，什麼氣體可以消散到整棟樓，讓所有人死亡，並且讓屍體迅速腐爛呢？還有，剛才整棟樓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仔細看了一會後，確認那些警察都走了後我才出來。 　　靜步來到李教授的門前，那扇門已經鎖了。我試著推開，但那扇門紋絲不動，好像有什麼東西擋在裡麵，鎖扣間被我劇烈搖晃也沒有一點聲響。 　　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我再次回到精神病院重新找到老張。 　　坐在房間裡，老張顯然很興奮，臉上僵著笑容，有些滲人。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老張說。 　　我疲憊地點點頭，打開手機拿出那條新聞給他看，“你知道這件事嗎？” 　　按道理說他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老張的反應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他隻是看了一眼，隨後收起笑容盯著我。 　　“我知道。”他點頭，“我和老李一樣都會死去，隻不過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 　　“什麼？”我徹底懵了。 　　什麼一樣，什麼不相信？ 　　“那種氣體不屬於這個世界，已經有太多的東西慢慢顯露出來了，你遲早會知道的！”老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一臺會說話的機器。 　　我甚至懷疑現在坐在我對麵的不是老張，而是一個具有陰謀的機器人。 　　“你看到的越多，你就越清醒！”老張嘶吼著被醫護人員抬走了。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目送著他消失。 　　“實在不好意思，老張又犯病了……”我伸手攔住院長的陪笑，因為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來到車裡，我撥通了劉原的電話。 　　嘟了幾聲後，那邊接聽了電話。 　　“喂？” 　　“聽我說，接下來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隻要回答知道和不知道就行了，聽懂了嗎？” 　　“有什麼……” 　　“回答我！”我怒吼一聲。 　　短暫沉默幾秒後，他應了一聲：“行。” 　　“06年的八大行星假設論你知道嗎？” 　　“知道。” 　　我鬆了一口氣接著問：“上個月月底的金山小區中毒案件你知道嗎？” 　　“……不知道。” 　　“19年研製出呼吸疾病疫苗的老張你知道嗎？” 　　“有點印象……但是不太記得了。” 　　“你覺得我是精神病嗎？”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許久，劉原才緩緩說：“如果你是精神病的話，那我也是了。” 　　我竭力控製自己的身體不發抖，“兄弟，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 　　“我們兩個都是精神病……” 　　劉原沒有應答。 　　我迅速翻開錢包，從裡麵掏出我的身份證。 　　果然，上麵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個迷糊不清的馬賽克。 　　我用力摩擦身份證，馬賽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上麵……是一個極其秀麗的男孩…… 　　而名字和身份信息都沒有變化。 　　“抓住他！”車外傳來一聲急促的吼叫。 　　院長帶著我在小區裡遇見的那批警察飛速沖過來。 　　還沒來得及掛斷電話，我就被他們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快跑！”電話掛斷，劉原發來一條短信，隻是幾秒後，短信再度發生變化……連著劉原的名字…… 　　敞亮乾凈的病房。 　　院長和那個女警察坐在我床邊。我的手腳被綁上皮扣帶，不能動彈，但他們還是貼心的幫我在後背墊上幾個枕頭方便我躺著跟他們對話。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盯著我。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我率先開口。 　　院長一愣，又扭頭看向女警察。 　　“看得出來。”女警察點點頭。 　　“不是開玩笑，我知道我是精神病。”我說。 　　院長拿出本子飛快記載。 　　我繼續說：“給我用藥吧，千萬不要用鎮定劑，用那種能提高我腎上腺激素的最好，時間應該不多了。” 　　院長還是跟個癡呆一樣，隻會盯著女警察看。 　　“藥！聽不懂嗎？”我怒吼起來。 　　短暫的記憶片段開始在我腦海裡不斷閃回，兩人的樣貌如同受熱膨脹的發泡膠一樣翻滾鼓脹。 　　突然皮帶一鬆，我迅速翻身下床，抓起旁邊的木凳一腳踩斷，哢嚓一聲，撿起尖利的凳腿插進自己的喉嚨猛地拔出來。 　　腎上腺激素迸發，血液沖進眼睛，我止不住的顫抖…… 　　幾秒後，所有知覺消失，我重重地摔下去，倒在柔軟的床上。連著眼睛裡的血液退散，我看到院長和女警察緊張地坐在床邊看著我。 　　記憶回溯，我拔下腦袋上的數據線。 　　“怎麼樣？”院長著急地問。 　　“不行，我的人格分裂控製不了，在那邊完全沒有記憶。還有他的潛意識一直在阻止我，時間不對，甚至出現了威爾斯。”我說。 　　女警察拿出報告遞給我，“那邊記者發布會已經開始了，這個案子很重要，希望你能成功。” 　　我點頭接過報告，起身下床。 　　“要不要休息一會？”院長打開藥品，倒出幾顆白色的小藥丸。 　　我搖搖頭，“不用了，趕時間。” 　　來到發布會現場，所有人都很亢奮。雖然數據思維已經誕生一段時間了，但首次治療精神病的案例還沒有進行過，我是第一個。 　　“楊醫生您好！請問這次治療您是否能達到百分百成功呢？”一個記者提問。 　　我回答：“如你們所見，現在的科技已經遍布我們日常所有的生活，關於醫學是我們第二個攻克的領域。所以在科技充斥我們生活之前，醫學領域已經能達到非常高的成功率了，這次精神病治療也將會成功。” 　　“據我所知，精神病一直是人類無法控製的疾病，這種存在思維性的疾病也能靠科技治療嗎？” 　　我深吸一口氣，“思維的確是人類最神秘的區域，至今為止，沒有任何科技能和人類的大腦思維相比。所以這也是AI數據精神病治療方式到現在才開始首次治療的原因。我們能保障有效的通過AI在病人思維裡創造出一個我們醫生的分裂人格，並且能傳輸唯一的指令去想盡一切辦法去探索病人的思維，去治療。” 　　緩口氣我接著說：“就在剛剛我已經成功在病人思維裡探索出許多未知的病況，這些都能徹底解決。唯一的不足處是精神消耗太大，所以不能一次性完成。” 　　臺下又是一陣躁動。 　　“楊醫生您好，我是煙觀大學的學生。我有幾個代表學術的問題想向您請教，能方便解答一下嘛？”一個清秀的男生舉著手機擠出人群。 　　“可以。”我看著他，有點莫名的熟悉。 　　“嗯……關於威爾斯世界，您是否有一個完整的解釋呢？” 　　“威爾斯世界最早是屬於西方克蘇魯神話中的一種，大家可以理解為一個由病變怪物組成的世界。比如當你進入威爾斯世界時，看到的每個人都是怪物，同樣的，每個怪物也是人。隻不過是變化出最具代表性的特點，比如病人在某段時間裡異常沉迷於色欲，那麼你看到的一部分怪物就是極其妖嬈艷麗的。 　　那麼現在的話就是屬於精神病患者一個都有的特點。因為我們可以利用科技進入到患者的思維世界，這個世界也無法改變的。威爾斯世界其實就是每個人心裡的一個鏡像的、黑暗自我保護意識。而現在，我們治療精神病的辦法就是找到患者威爾斯世界裡的主體，通過某種辦法讓主體發生變化從而治療精神病。” 　　“嗯嗯，那麼在患者的威爾斯世界，我們通過AI數據創造的人格分裂體是否會被患者同化或者獨立運行不受我們本體的控製呢？” 　　“不會的，其實這個數據體就像一個機器人，在外表通過數據誕生一層人格分裂皮，從而讓威爾斯世界裡的怪物們誤認為數據體也是他們的一員。而在核心最終還是我們的一部分意識，我們通過核心去驅動數據體完成治療任務。”我不緊不慢地說。 　　“明白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關於我們數據體死亡或者受傷等，那麼我們的思維是否也會受到傷害呢？”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啞口無言，思索片刻，我還是頂著壓力說：“有這種可能，因為思維是不能融洽的。我們可以把思維比作海洋，你看的越多越清晰，你的危險係數也會越高。而數據體就像潛艇，可以幫我們抵擋住思維潛意識的攻擊。如果真的受傷或者臨界死亡時，最好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自殺！” 　　“自殺？”底下眾人又開始躁動起來。 　　“是的，因為快速逃離威爾斯世界的辦法就是在一瞬間增加自己的腎上腺激素。所以，無論是在威爾斯世界裡遭受重創還是死亡，我們本體都不會有事。” 　　眾人聞言放下心來。 　　死亡確實是最有效的辦法，但前提是自殺。我不確定如果被患者的潛意識傷害後有什麼後果，但為了實驗的進行，我必須說謊。 　　“好了，楊醫生剛剛進行治療手術，現在很累，如果大家對我們的技術很感興趣的話可以持續關注我們。在之後我們會出一期訪談專門回答各位的疑問”院長摟著我快速逃離現場。 　　再次回到房間裡，我看著旁邊病床上的患者覺得有些滲人。 　　一個人真正的死亡是什麼？肉體腐爛並不可怕，反正現在矽膠數據人這麼多，把意識傳送過來就好了。 　　最可怕的是，莫過於思維的死亡。 　　“真的不休息一會嘛？”院長又拿著那瓶藥過來。找書苑www.ｚhａoshuyuan.cｏｍ 　　我不耐煩地擺擺手。 　　“等一下吧，有些事還是要商量一下。”院長坐到我旁邊。 　　“什麼事？” 　　“關於記憶載片的事。”說完，他打開全息盒子置放在桌子上。 　　很快，我躺在病床上的投影映射在空中。 　　周圍很安靜，院長守在我旁邊，一切正常沒有什麼不對勁的。 　　正當我不解時，投影突然閃爍一下。緊接著我開始劇烈抖動，麵目猙獰。 　　眼角扯出一條線直伸太陽穴，嘴唇呲開，五官擠在一起又飛速舒展開。這種狀況沒持續多久便平靜下來。 　　讓我最為恐怖的是，我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那個人絕對不是我。即使是那張臉，但一種陌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就好像是……我的另外人格…… 　　我閉上眼睛，躺在床上。 　　“很奇怪，之前的實驗中並沒有這種情況發生。”院長收起盒子。 　　“我知道，應該是我自己出現問題了。”我用手臂擋住眼睛，放鬆身體。 　　“先休息一會吧，等下我再來找你。”聽到他起身離去的聲音，我慢慢放下手。 　　目前為止，超越科學之外的隻有兩種情況。一是古代玄幻，二是人類本身自己。 　　人類身上有太多未知東西了，每一處都是能改變科技發展的重要因素。 　　稍作休息，我拿起那根數據線捏在手裡把玩，透明的玻璃量子導體在手中發光，看著上麵的數字我愣了神。 　　一個細思極恐的細節鉆出我的腦海。 　　6月……好像沒有31號！